第三十五章 死而未僵?
嚴璐抵達齊延房門外的時候,依稀能夠聽到裏面念唱詞的聲音。
齊延的聲音很多面,乍一聽到,還以為屋內塞滿了人,都快趕得上一場大戲了。
這唱詞有時是氣勢威嚴,剛正不阿的縣令。
有時會是柔柔弱弱的清白姑娘。
又有時,是態度傲慢,不知天高地厚的紈絝子弟。
嚴璐抬起的手懸在半空,忽然不知該以什麼樣的表情去見現在的齊延。
幸運的是,裏面的唱詞很快就停了。
篤篤篤——
「小路子?」齊延打開房門,見到是嚴璐,他的動作微有停頓,「呃……這裏的隔音貌似不太好,我是吵到了你么?」
「那倒不是,我只是恰好來找你。」嚴璐輕輕搖頭,在對方的指引下進入房間,尋了處靠窗的位置坐下,「你怎麼突然唱起戲曲來了?雖然在此之前就知道你出身鳳棲樓,沒想到你的唱腔比起某些所謂的大家而言更是絲毫不逞多讓。」
「如果沒有當年的外出求學,或許我現在已經是鳳棲樓的當家。」
齊延拉了把椅子,坐在嚴璐的對面,眼神卻落在了窗戶外的夜空深處。
顯然,他還沒有徹底從姐姐身死的事情中走出。
無論是唱曲,還是生活作風的逐漸改變,都是齊延在回憶過往。jj.br>
就像他所說的那樣。
若是當初選擇留在鳳棲樓,他便無需讓姐姐那麼操勞。
須臾間,齊延回過神來,想起嚴璐此行是為有事而不是閑談:「對了,你找我什麼事?」
嚴璐讓自己的神情變得看起來足夠鄭重:「那個小鍾還在你身上么?」
「在。」
齊延不明所以,但察覺到氣氛變得嚴肅后,他趕忙收起雜亂的思緒,從一旁的行囊中取出那隻小鍾。
小鍾還在。
嚴璐悄然鬆了口氣:「這小鍾問題不小。」
「我知道,所以我打算事後將它存入大理寺物證庫,或是直接交給書院。」齊延平靜道。
「話說回來,你將這件小鐘的存在告知書院了么?」嚴璐想要印證心底的一個猜測。
齊延點頭道:「說了!」
說了?
果然!
嚴璐眉毛微微皺起。
既然說過,書院的回信卻未提及此事,甚至連一句小心都沒有寫。
這是在不把學子的命當命!
不管對方的理由如何,總之嚴璐是不可能再完全信任治世院。
連治世院的學子都能當做示敵以弱的陷阱誘餌,怕是朝廷已經清楚這件事情的危害程度,以至於不惜用這種代價來做置換……嚴璐的心情不禁有些複雜,抬起頭,將小鐘的危險程度,與自身的猜測給齊延從頭講述了一遍。
至於情報來源問題……
他只是隨便編了個不喜被透露姓名線人就給糊弄過去了。
反正以他的身份,真想要接觸仙道法術圈子,只需要隨意找個皇子投靠就行。
「原來是這樣。」
聽清楚嚴璐的分析后,就連齊延也不禁對治世院做法而感到心寒。
「也就是說,這東西極有可能會還召來厲鬼?」齊延站起身,來回踱了幾步,忽的像是想到了什麼好招數,眉飛色舞說道,「既然如此,我們就講這玩意放回原處,等待對方來取,然後咱們再悄悄跟着他,找到對方的藏身之地。」
「你還真是莽,那可是厲鬼啊!」嚴璐吃驚道。
齊延不解道:「很強么?你不是已經獨自解決了一隻么?」
我都動用八品的法門了……嚴璐忽然很想扶額。
他突然意識到,有自己的例子在前,齊延似乎已經開始誤會厲鬼戰鬥力了。
「轉變時所聚集的起來負面情緒量的不同,厲鬼的實力也不一樣,我對付的那隻,很弱。」嚴璐想了想,用手比劃了下兩人,「就跟你跟我一樣,我是進士出身,你只是同進士出身,雖然乍一聽咱兩層次相差不多,但實際上還是有所不同。」
進士與同進士出身的差距,表現在實際上差距,就是假如兩人三年治世院生活結束后最終評測剛好相差不大,那麼在分配外派的官位時,嚴璐能直接坐在縣令的位置上,而齊延只能從縣丞,或者縣尉開始。
「我能理解,你不用解釋!」齊延捂着胸口,有些不忿的制止了嚴璐的話語。
只得了個同進士出身的身份,他一隻都有些後悔為什麼當初學習的時候不再努力一些。
「你清楚就行。」嚴璐的想法是儘快將這個燙手山芋送出去,最多只是暗中做些影響,不讓前來取走小鐘的厲鬼再度影響景安鎮的安詳生活。
只是……
嚴璐陷入沉思。
若是寧辰那傢伙真死而未僵,嚴璐覺得,變瘋后的對方怕是更不會放過自己。
看來這險還是要冒的,此時不做,擠壓到最後怕是無法輕易解決……嚴璐沉吟了片刻:「不過,我覺得,你的提議還是有實現的可能。」
說著,他掏出幾枚左道符籙放在桌面。
——梁上君子。
「左道符籙?」
齊延拿過一張,有着繪製經驗的他只用了幾秒,就解析出符籙的能力:「這是梁上君子?我在大理寺的文案卷宗里見過類似的敕令和銘文,只是書里缺少了最關鍵的繪製方法。」
嚴璐頷首道:「使用過左道符籙后,能夠降低我們一段時間之內的存在感。」
「這樣一來,我們或許就能完成跟蹤!」齊延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我們今夜就去把這東西送回河底,鬼物懼怕陽光,一般都是晚上才會活動,希望敵人和這小東西不會讓我們失望,能儘快解決此事。」
兩人迅速換好衣物,回到魚神廟的附近。
由於魚神本體比較特殊,當地人在為對方立廟時準備了兩個廟宇。
水下的那個,就是當初困住嚴璐三人的那個。
當然,現在已經在被河水倒灌給衝垮了。
讓齊延在一旁躲好,嚴璐掏出兩張符籙,假裝驅動起來,實則暗中用妖風毀去黃紙,控制起水流在風旋的幫助下自動分開。
放下小鍾,又用泥沙做了掩蓋,嚴璐回到岸上,與齊延匯合。
他們將躲藏的位置選在了岸邊的魚神廟中。
這裏晚上沒有廟祝,即便到時起了衝突,也不會傷到無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