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桀桀
「將軍！嘿嘿……」
土地廟中，已經連續蹲了三日，還未見到有異常出現，齊延的已經不如一開始那麼謹慎，用匕首畫了棋盤，便開始自娛自樂。
嚴璐趴在牆頭，身下墊着草垛，雖然還在監視河邊的情況，可精神卻明顯有些疲憊。
河流名喚月嬌。
今夜，萬里無雲，孤月高懸，將周身星辰光輝盡數吞噬。
水面映着清輝，宛如流淌着銀屑的天河。
難怪這裏平時能吸引到各種文人墨客前來觀景，到還真有幾分神異之處。
可再好的景，也耐不住時間的沖霜。
「小路子。」齊延一邊挪動用麥稈與石子充作的棋子，將它們重新歸於遠處，一邊頭也不回的喚了聲嚴璐，「你說，會不會是因為小鍾已經破碎的原因，已經失去了原本的作用，所以才會被丟棄到了這裏，也不取回。」
其實齊延早就生出了這種想法，只是前兩日沒有收穫，讓他有些難以接受失敗罷了。
「或許……」
嚴璐剛一點頭，忽覺率陰風拂面，便趕忙止住了話語，左手微微下壓。
齊延雖然看不到好友的手勢，但他至少有一個不錯的頭腦。
在嚴璐話語突然停頓后，齊延就放下了捏起石子的手指，背靠草垛，從懷裏摸出枚左道符籙置於胸前。
此符為——梁上君子！
「按照原計劃，我先出去與那厲鬼纏鬥一番，營造出兩敗俱傷的局勢，迫使他給予回到據點恢復自身力量，而後你一邊跟蹤，一邊留下蹤跡，等我恢復追上你后，再探這鬼物的老巢」齊延催動梁上君子后，又取出三枚符籙。
其中兩枚，各自散發著奇特的光芒，或金或紅，這是來自治世院贈與符籙，甲符與火符。
至於剩下的那枚，乃是左道符籙，名為「君子」。
將符籙抖甩成劍，劍身附着上火焰。
「小心一點。」
嚴璐不太放心的囑咐了一句，暗中調動周身的微風，準備一有不對，就能立刻救下齊延。
「放心，我可是武生出身，雖算內練的天賦不好，但丹田內好歹也積攢了些氣血之力，就小路子你這樣的我一隻手都能虐你。」jj.br>
說罷，齊延躍出廟宇，衝著緊貼水面，即將接近這邊的黑影擲出一枚符籙。
符籙剛一脫手，便化作兩枚閃爍着寒光的箭矢。
他的精神力不如嚴璐，繪製藏矢時，最多只能繪製出同時發射出兩枚箭頭的左道符籙。
噗、噗！
箭矢帶着焰流穿透黑影，雖未造成太大傷害，卻將火焰留了下來。
「啊——」
火焰如同附骨之疽，尤其是在接觸靈魂后，更是如此。
幾乎不過是眨眼間的功夫，就已經遍佈那厲鬼全身，以至於對方還未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便慘遭一聲，跌入水中。
「汪！汪汪！」
「誰？」
「妖怪，妖怪又來了！」
厲鬼所發出的慘叫帶有些穿透屬性，即便時間為深夜，這聲音也依舊穿透了厚實的土牆的，驚醒了小鎮中絕大部分的生靈。
一時間，祈禱聲，恐懼聲，雞鳴狗叫好不熱鬧。
「好弱……」
嚴璐與齊延異口同聲的吐出兩個字。
就在齊延想着該怎麼放水，才能讓對方放心逃跑時，水面忽的一陣翻騰，之前被他擊落的厲鬼浮出了水面，身上的火焰已經被流水撲滅，甚至他還趁此取出了河底那隻滿是裂紋的小鍾：「臭小子，你可知你在跟誰作對，現在跪下給你鬼爺爺我磕兩個響頭，興許鬼爺爺我還會大發慈悲放你一馬！否則，哼哼……」
這厲鬼居然還保持着絕大部分的靈智。
難怪如此之弱……嚴璐於心底忍不住的吐槽了一句。
齊延被厲鬼的氣勢唬了一下，二話不說，套了層虛幻透明防禦給自己。
「桀桀，執迷不悟！」
厲鬼發出一怔怪笑，身軀猛地壯大了幾分，宛若一座草屋。
「這種東西，可擋不住震魂魔音。」
他的聲勢浩大，每吐出一個字，就像是一聲鼓鳴。
而後，厲鬼搖晃了下右手的小鍾。……
沒反應。
厲鬼的正準備翹起的嘴角僵在了一半的地方。
「怎麼回事！」
他又不信邪的晃了兩下。
依舊沒反應。
「你是在問那小鍾？它已經壞掉了。」齊延不知所以，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壞掉了？
厲鬼側頭看了一眼滿是裂紋的小鍾，虛幻的身軀猛地放大，又忽然縮小，並來回幾次后，他猛地一個箭步衝刺，快到嚴璐只來及在齊延身前凝聚出一層無形的風壁，他就已經脫離河流上方……以極為標準的滑跪，五體投地般倒伏在岸上。
「差爺！」
「差爺！」
厲鬼每喊一聲，便猛扣一個頭，且還用膝蓋向前挪動。
「是小鬼我有眼不識泰山頂撞了您，還請您大人有大量，把我當個屁放了吧！」
齊延顯然沒有料到這種發展，一時間竟有些手足無措。
「……」
嚴璐揉了下雙頰，讓自己看上去嚴肅了一些，走出廟宇，靠在牆上，「你為何來取這小鍾？」
「不用想着撒謊，我比你還清楚這件法寶的底細……我觀你也不是什麼壞鬼，若是如實招來，說不定能給你一次輪迴的機會。」
這些亡魂生前大多都是普通人，即便性格惡劣，或者奸詐了些，但還不至於傷害到他人性命，以至於轉化厲鬼后，承願視角下的他們也仍然沒有怨氣凝聚，
至於那些原本主觀意識善良，即便轉化為厲鬼后被情緒操控害人，也不會增長太多怨氣。
「輪迴？」
厲鬼眼瞳部位閃過一絲靈光，卻又很快熄滅：「據我所知，厲鬼無法進入輪迴。」
他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被忽悠的孩子。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尚留一線生機，你又怎知這天地間沒有讓厲鬼也進入輪迴的法子？」嚴璐輕輕搖頭，表情嚴肅，頗像是一個正在安利的銷售人士。
他倒也不是在騙鬼。
承願給出的往生輪迴法頗為奇特，或許真能渡化厲鬼。
就是偶爾會想起，站在往生小徑上的另一個自己時，嚴璐總會有種被恐懼籠罩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