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3枚10字架
時間已經進入9月,當天的天氣並不好,整個天空陰沉沉的,給人一種壓抑、不詳的感覺。但人流反倒比以往還要多一些,因為這時的氣溫確實比其他時段要涼快一些。此時趙輝正在學校,而劉神正在練習即將要表演的魔術,因此只有鄒明光一個人在神探社。
忽然,有人敲了敲神探社的門,鄒明光將門打開,原來是一位留着平頭的中年男子,手裏拿着公文包,短短的鬍鬚與筆挺的西裝襯托出他的整潔,面頰兩側顱骨凸起,使他的臉面顯得有些瘦削。
“您是?額,是委託人嗎,先進來吧。”
待那個男人坐到沙發上,他便開口說道:“鄒先生你好,我叫陶赤,是個公務員,有些事情……”
“等等,公務員是嗎?可是比起公務員,我為什麼感覺你更像是個外科醫生呢?”未等他說完,我便插嘴道。
陶赤先是大吃一驚,然後臉上露出了敵對的神情。
“而且是剛做完手術便匆忙感到這裏?”我又接着問。
他的眉毛皺的更加厲害,牙齒貼的更緊了,十根手指緊緊地攥在一起。
鄒明光見他如此激動,便換了一種平和的語氣說道:“別緊張,剛才那些信息是我推理出來的,我並不是跟蹤你的人。”
“那就請你說說你是怎麼推理出來我是個外科醫生,還剛做完了一個手術的?”
“想知道這些並不難,你看看你的手。”鄒明光指了指他剛剛攥成拳頭的左手說,“你還是個左撇子。”
陶赤望了望他的左手,似乎明白了什麼。“原來是這樣,我左手的大拇指的中指都有握過剪刀的印子,但理髮師和裁縫不都是用剪刀來工作的嗎?”
“因為理髮師理髮師剪刀是朝上的,所以印記應該是在中指外面,而裁縫使用剪刀的次數比較少,何況他還是隔一段時間才剪一次,因此根本不會壓出印記來。”
“原來如此,不愧是神探。額,我這次來是有一事相求。”陶赤說著便從包里拿出了一張紙條,遞給鄒明光。上面寫着:
親愛的陶先生:
你好!
承蒙你一年前的恩賜,我將這三隻便宜卻很精緻的小十字架送給你,同時,它們也代表我給你的一個暗示。後天,我將按照這個暗示執行計劃,請你在這兩天想出一個大概來。對了,順便提醒你,我已經監控了你的手機和電話,所以不要有報警之類的想法。
無名者
X年X月X日
“這封信是什麼時候寄給你的?”鄒明光讀完之後問道。
“是昨天,同包裹一起寄過來的。”
“你家人知道這件事嗎?”
“還沒有,我也不想讓我老婆和孩子擔心這件事。”
“那信上提到的三枚十字架你應該帶了吧?”
“我帶了”陶赤一邊說著一邊從包里拿出三個並不精緻的小盒子,三個十字架分別裝在裏面。
“額,這三個十字架都像是塑料啊,應該不像是用來禱告的。”
“我記得十字架應該是象徵著愛與救贖,額,好奇怪啊。”
“是這麼一回事,我猜想寄這個東西的人應該也不清楚十字架的具體意義。不過十字架以前是作為極刑的工具,所以我猜想這會不會是殺害你們一家三口的含義。”
“啊!那怎麼辦啊!”
“先別急,你還記得他是按怎樣的順序寄給你的嗎?”
“應該是從大到小的順序,
不會第一個遇害的人是……”
“不對,應該不是你,你看裝十字架的這個盒子,塑料花的位置偏上,說明它應該處於上方,如果將十字架放進去,會發現它是頭朝下的。因此我認為我們應該從頭倒過來想,所以第一個遇害的應該是你的兒子。”
“啊!”陶赤隨即面色慘白,嘴唇發抖地說,“我的兒子……他才6歲啊……”
“先別緊張,你在外面應該沒有跟別人結仇吧?”
“這……應該沒有。”
“那你有沒有手術失敗的經歷?”
“這倒是有幾次,不過我都盡了我的全力。”
“那我猜想犯人應該是你治療失敗病人的家屬,他想復仇!不過別著急,先領我去你們醫院看看吧。”
“好的。”
陶赤所工作的醫院位於市中心,是當地很大,實力比較強的醫院,初步估計佔地約有上百公頃。陶赤的辦公室位於三單元三樓。
“能把病曆本給我看看嗎?我想看看你一年前治療的病人。”鄒明光問道。
也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其他什麼原因,陶赤很不利索地把病曆本拿出來,翻到去年的病例。“去年應該有5人去世。”陶赤說道。
“看來犯人就是這5人的家屬,等等,這裏怎麼有死於肺炎和盲腸炎的?”
“額,這兩位病人的病都是急性的,再加上他們本來身體就不好。”
“另外三人都是死於癌症……嗯,犯人就在那兩個人的家屬中。”
“為什麼?”
“如果一個人的最重要的親人得了癌症,那麼他記恨的應該就是癌症本身;可肺炎和盲腸炎都不是絕症,不是絕症卻治不好的話,他們肯定認為主治醫師有責任。對了,這兩個人分別是誰?”
“應該是一個老人和一個小孩。”
“這個得肺炎的老人,簽手術費的有兩個人,那這個小孩怎麼只有他父親簽手術費,他是單親父親嗎?”
“應該是的,我記得我沒有見過他母親。”
“那我認為犯人就是這名單親父親——李博彥。”
“啊?為什麼?”
“對一名單親父親來說,兒子就是他的唯一,兒子的死對這個本來就不完整的家庭來說更是一次沉重的打擊。這種打擊應該比另一邊老人的死造成的打擊更大,因此他也想讓你嘗嘗失去家人的滋味。你能將當時的情況說的更具體些嗎?”
“嗯……這個男人我好像有點印象,他身高不高,臉面瘦削,好像只有一米七,穿着寬大的棉襖,戴着毛帽。他是跟着我們醫生一起推着病床到急救室門口的,但他自然沒法進去。當我們告訴他手術失敗時,他一把揪住了我的領子,悲憤交加,其他人費了好大勁才把我們拉開。”
我拿出手機,打給了陳真藍:“喂,陳真藍,麻煩你幫我查一下這個李博彥的資料,一會兒發給我。”說完便掛了。
“喂——”陳真藍似乎還沒明白怎麼回事。
“你兒子在哪兒讀書?”
“XX小學。”
“那好,咱們走吧。估計李博彥已經十有八九盯上了我們,你趁現在趕緊走。”
陶赤很聽話地來到醫院外,叫了一輛出租車。鄒明光也上了自己的車,一上車,陳真藍的短訊便發了過來,上面寫着:“李博彥,41歲,男,汽車公司的一名清潔工。”讀完短訊后,鄒明光開車前往了警察局,來到了陳真藍的辦公室。陳真藍顯然有些驚訝,鄒明光將事情的經過說完后又陳述了自己的計劃,陳真藍答應了。
第二天,鄒明光首先讓警察保護好陶赤一家三口,然後叫上了劉神和趙輝,三人一起變裝前往XX小學準備現場抓住李博彥,可等了很久一直不見李博彥現身,直到中午放學的時候,鄒明光似乎明白了什麼,對劉神和趙輝說道:“我認為他應該混在來接孩子的家長中,準備趁陶赤兒子出來時直接射殺他,你們注意看。”
忽然,劉神發現了一個穿着外套,戴着帽子、口罩和墨鏡,雙手放在口袋裏的可疑人士,於是將他指給劉神和鄒明光。鄒明光點了點頭,從衣服口袋裏掏出兩把閃亮的小手槍遞給趙輝和劉神,並準備慢慢接近那名可疑男子。而那名男子忽然往鄒明光這邊一看,察覺到了一些異樣,準備逃跑。
“站住。”趙輝喊道。
鄒明光看見人群中伸出了一把消音手槍,下意識的將趙輝撲倒,子彈沒有射中。回頭一看,那名男子正向人群內部擠去,鄒明光趕忙叫劉神和趙輝報警,自己則向其追去。他忽然看見那名男子將什麼東西扔在地上,撿起一看,原來是那把手槍,再一回頭,那名男子已經不見了蹤影。
待警察來到后,他們三人將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們,並把槍交給了他們,果不其然,上面沒有檢測出指紋和掌紋。接着,他們迅速調取了現場的監控,發現了他最終消失在人群中,但由於距離案發沒有多久,可以確定他應該還混在另一人群中,於是警方立即封鎖該區域,並挨個進行了硝煙反應檢測,最終檢測出六個嫌疑人,其中有一人稱自己是為親戚放婚慶爆竹染上的,另一人則是手工製作爆竹工廠的員工,之前剛做完爆竹下班,另外四人則稱自己是路過了這個放爆竹的地方。因為會使用原子吸收光譜檢測法等物理檢測法儀器的檢測員都被陳真藍帶到了郊區辦案,一時半會回不來,他們無法辨別誰的才是真正的射擊殘留物。
因為公安監控信息量巨大,早已派人前去核實這六人的行蹤,但進展極為緩慢。鄒明光也讓趙輝和劉神分別跟着去調查前兩個人,發現情況均屬實,因此他們被排除了嫌疑。后四個人在被詢問到當時放鞭炮的細節時,回答也都大致相同。
“請問,逃犯是個右撇子嗎?”一名嫌疑人說道,這句話也引起了警察他們的注意,而鄒明光也很疑惑他為什麼要問這樣的話。
“我們什麼時候說過他是個右撇子了?”審問的警察見狀,用施壓的語氣問道。這句話也把對方嚇得不輕。
“別緊張,我們沒別的意思,來,喝杯水。”另一位警察見狀,敢忙用溫和的語氣說道。
對方有點手抖地拿起杯子,還沒拿穩便被黑臉警察一把奪過,而鄒明光突然說道:“不對,不是他,那個逃犯持槍的是右手,扔槍的也是右手,而這個人拿水用的是左手。”
“你可以肯定?又或者說,逃犯的右撇子是偽裝的,還是他的左撇子是偽裝的?”旁邊的警察問道。
被他這樣一問,鄒明光也開始回憶當時的情況,而他見鄒明光這個樣子,更加篤定了自己的直覺,認為問這句話的就是兇手。同時,他又說道:“專業的事還是交給專業的人來,如果不是看在陳警長的面子上,這場審訊用不着你參與。話說你這麼厲害,當年畢業了為什麼不來當警察?還搞了個什麼神探社?真是莫名其妙。”
鄒明光沒有回答那名警察的問題,而是徑直走入了審訊室。
“喂,你幹什麼。”外面的警察吼道。
裏面的警察反而很認可鄒明光,還熱情地喊了聲學長好。鄒明光走向那個人,溫和地說道:“別怕,告訴我你為什麼那麼問?”
“我想……我想說……如果那個人是右撇子的話……那我這個左撇子……就不是了。”他回答地斷斷續續,應該是剛剛被嚇到了。
“就算這樣也洗脫不了他的嫌疑。”外面的警察喊道。
顯然鄒明光已經惹那名警察生氣了,他只好離開了那裏,又來到了那個放爆竹的地方,轉了一圈一無所獲。然後他來到了對面的百貨商店,還沒進門,門口的黑影引起了他的注意,抬頭一看,是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壓在了門口的擋雨玻璃上。鄒明光拿起手機將其放大后,看清了那是什麼,同時,他又回想起那四人中有一人面部較為可疑。終於,鄒明光臉上露出了看透一切的笑容。
之後,鄒明光再次來到了審訊室,之前那位揶揄他的警察見了他,臉上又顯露出了鄙夷的神情,可鄒明光沒有理會他,徑直走向審訊室,指着最旁邊的那位相貌平平的男子說:“別裝了,你就是兇手。”
“啊?”那名男子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獃獃地說道。
“你就是整容后的李博彥,雖然你本來的身份因太久沒更新已經沒用了,辦了張新的身份證,但我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經過,認出了你,並且我記得剛開始見到你時你的臉上還有戴過口罩的痕迹。”
對方沒有任何反應,只是一臉茫然地盯着鄒明光看。沒等他回答,鄒明光繼續說道:“你在開槍后逃跑,在此過程中還故意將重要的槍支扔掉,以吸引我的注意逃脫我的追捕,我當時忘記了你戴着手套,所以着了你的道,讓你跑了。然後你跑進那家百貨商店,並且來到監控盲區,將眼鏡、手套、口罩、帽子裝進外套的口袋裏然後從窗戶扔到了大門的擋雨玻璃上。你碰巧看見了對面婚慶酒店鞭炮的全過程,然後混在人群中出了百貨商店。你賭定警方24小時內找不到你行兇的證據,所以只要到時候找個機會把這些東西處理掉,逃離這座城市便可以了是吧?”
“你在說什麼啊,偵探先生?你怎麼知道那些東西是我的啊?”
“你真的很走運,但你的漏洞也很大,百貨商店裏的監控,店員的口供,以及你那沒有全身包裹的外套,尤其是最後一點,如果不是這樣,你根本不會被我們發現。”
“那,證據呢?”那個人的神色已經慌了,但仍然沒屈服。
這時,趙輝沖了進來,對着鄒明光說道:“我剛剛調查了百貨公司的監控,發現了確實有一個可疑的人。在門口的店員也說有一個包裹嚴實的可疑男子跑了進去。”
“這下你懂了吧,只要等擋雨玻璃上的那些東西的檢測結果出來,應該就能找到你的指紋之類的東西,這可是一項鐵證。”
“唉!”那名男子跪倒在地,看樣子是屈服了。忽然,他猛烈地往牆上撞,嘴裏喊着:“乖兒子,你在天堂好好待着,爸爸這就來陪你了。”
警察和鄒明光見情況不妙,趕緊將那名男子制止住。“這麼說,你承認你就是兇手嘍。”那名警察說道。
“嗯,本來我就打算殺死陶赤一家后我就不活了。”
忍耐許久的鄒明光給了陶赤一記耳光,“不要為自己找借口了,你如此在意你兒子,你兒子的在天之靈會希望你是這個樣子嗎?你就算殺了陶醫生又怎樣?你……”看他淚流滿面的樣子,鄒明光的嘴不由自主地停下了。
之後,神探隊、陶赤還有戴着手銬的李博彥來到市郊,那裏有一片墓地,墓地中有一處墳就是他兒子李孝的。那天,他為兒子燒了一大袋紙,為他流了很多眼淚。這次活動是鄒明光請求晏局長批准的,希望讓李博彥發泄發泄內心的悲憤。
掃墓結束后,他們一行人踏上了旅途。在路上,鄒明光向李博彥詢問了手槍的來歷,李博彥說是一個金頭髮,黑衣服,眼神冷酷的人給他的,而且還要求李博彥復仇后將鄒明光幹掉。由於他當時復仇心切,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他。
鄒明光聽完后,額頭冒出了冷汗,一臉驚恐狀。“他描述的那個人正好與我印象最深的敵人很相似。難道……”鄒明光想到。他想向李博彥詢問更多信息,可李博彥怎麼也想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