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歸來的人
2010年奧藏山脈石林縣——
這座偏遠的小縣城這麼多年發展的唯一途徑就是勉強稱作景點的奧藏山,但這座雪山沒什麼瑰麗的景色,也並算不上很高的山,所以遊客並不多,大多數是新手登山者來鍛煉自己。山脈中倒是有些珍奇的動物,吸引來了不少盜獵者,他們鋌而走險,經常在大雪封山前一段時間進入山林,給石林縣的警察局的成員們帶來了巨大的困擾。
“叫什麼名字,大鬍子?”警局的警員羅安揉着太陽穴,詢問眼前這名大鬍子的來歷,不過這大鬍子一直緊張兮兮的,一點回答的意思也沒有。
審訊室外送大鬍子過來的獵戶正用方言和警局隊長張器聊着這個盜獵的能給他多少獎金,張器硬着頭皮回答,也不知道這名頭髮亂糟糟的獵戶能聽懂多少。
最終張器還是放棄了,用普通話叮囑在警局確認這人盜獵者身份后就會聯繫他來領取獎金,需要獵戶登記自己的姓名住址和聯繫方式。獵戶搓搓自己亂糟糟的頭髮,沒聽懂的樣子,露出一個憨厚的微笑。
這些獵戶平時打獵謀生,抓一些野味輸送到縣裏來,臨近大雪封山的時候,不少珍稀動物都會出來儲存食物,盜獵者就趁機盜獵,這下獵戶們的狩獵對象就變成了盜獵者。
不過這並不是什麼好事,獵戶這些志願警察經常和盜獵者發生衝突,流血事件屢禁不止,獵戶們對奧藏山有着深厚的感情,支持着他們不厭其煩地追獵盜獵者,警局也沒有辦法,他們沒法限制獵戶們的槍械,他們的人手實在不足。
況且最近省里還下達了奇怪的指令,勒令每個警局尤其是他們這些轄區裏有湖泊山川的警局分出人手成立了特異事件小組,讓本就不富裕的人手雪上加霜——雖然他們警局早就不少人身兼數職,張器自己不僅是警局刑警大隊隊長,也是特異事件小組隊長。
張器送走了無名獵戶,轉身走進了審訊室,隨手關上審訊室大門,鐵門合上的聲音砸的一聲不大的響動,卻嚇得大鬍子猛地往椅子上一縮。
“還不肯開口嗎這洋鬼子?”張器把椅子拉開坐下,點了根煙就問羅安。
“誰他媽知道,這貨到底是獵戶從哪撿的,神經病一樣,不如先把他送精神科看看。”羅安也是嘆息一聲,問了十多分鐘,這大鬍子就像完全聽不懂人話一樣,對羅安的問話毫無反應,還總因為一些風吹草動一驚一乍的。
“獵戶逮到他時就這樣,在雪山裡抓回來的,身邊還帶着把軍刀。”張器說起那把已經存放在證物室內的制式軍刀,看樣子非常新,上面沾染着已經凝固的血液,但款式卻是幾十年前的款式了。
“翻譯呢?什麼時候過來,這大鬍子估計聽不懂中文。”羅安也從張器煙盒裏抽了根煙出來,叼在嘴裏倒是沒點。
本來審訊室是不讓抽煙的,但天高皇帝遠是一方面,局內沒有人管這些事情,另一方面就是事情多就算了,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工作壓力很大,這讓張器染上了很大的煙癮。羅安也跟着學,但他其實不會抽煙,叼着也就過把嘴癮。
“陳平快到了,這次又只能指望他了。”張器吐了口煙圈,眼睛卻像鷹隼一樣死死盯着大鬍子,但大鬍子還是那副神經兮兮的模樣,彷彿防備着空氣中看不見的東西。
張器口中的陳平正驅車飛馳着,很快就到了警局門口,他是京城來的高材生,精通八門語言,臨近三十歲,張器也問過他為啥來這小地方,
陳平每次都會義正嚴詞地回答:“為國戍守邊疆,我輩義不容辭。”之類的話,人性的光輝屢屢刺痛張器的眼睛。
陳平急急忙忙跑進審訊室,張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平時陳平是從來沒有這麼慌張的,幹什麼事情都四平八穩,不慌不忙,今天的陳平異常失態。
張器也沒多問,扔了一支煙給陳平,陳平隨手往上衣口袋一塞,就催促張器快點開始問話。張器也樂得他工作這麼積極,換往常多半被敲一頓咖啡陳平才開始工作,張器按照平常就先讓陳平問問看這大鬍子從哪來的。
陳平先用了英語,大鬍子沒啥反應,隨後陳平又換了幾種語言嘗試,最終意大利語的問話終於讓大鬍子抬起了頭。
“你是,來接我回家的嗎?”大鬍子嘶啞着開口,語速很慢,張器和羅安聽得一頭霧水,陳平順勢翻譯了一遍,張器讓陳平繼續問下姓名之類的。陳平問話大鬍子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只是自顧自的說起自己的經歷。
——
“大衛,我們要死了嗎?”
陰冷潮濕的洞穴里,一片黑暗之中一個女聲問道。他們被困在這裏已經不知道多久了,這片遺迹似乎永無邊際,又充滿了連槍械都無法阻擋的怪物,被怪物傷到的同伴也變成了怪物,絕望的尖叫充斥在這片遺迹,大衛和這個女人拼盡全力才逃到了這個黑暗的洞穴里,短暫的安寧后是無盡的絕望。
“我不知道,老大死了,都死了......這裏都是惡魔,上帝......”大衛顫抖着開口,手裏死死抓着手槍,這是他唯一的安全感,“我們不該來的,我們應該待在家,這裏......一點光都沒有。”
“大衛,我好餓,大衛......你......還有吃的嗎?”女人虛弱的聲音裏帶着祈求,她太餓了,“真的好餓,肉......隨便什麼都可以......”女人的低語逐漸變得瘋狂,大衛警覺起來,用健碩的雙臂拖着自己身體向後挪動,但女人最終沒有動彈。
“大衛......我好痛,我的腿......”女人的呻吟裏帶着哭腔,大衛深吸一口氣,掏出最後一個冷光棒,扭了一下,綠色的熒光就亮了起來,大衛輕輕地將冷光棒扔到女人旁邊。
綠色的熒光照亮了一小塊地方,但還是無法穿透這片黑暗,綠色的光爬上女人的身體,大衛看清楚了女人的傷口,一塊石頭貫穿了她的大腿,女人肚子上也裂開了一個大口子,內臟模糊的展現出來。這樣的傷口讓大衛不寒而慄。黑暗死死扣住女人的腦袋,大衛看不清楚女人的臉,更不知女人現在是什麼樣的表情。
“餓,又餓又痛......大衛,大衛!!!”女人突然開始尖叫,抓起冷光棒塞進了嘴裏,一口咬住,冷光棒里的熒光液順着女人的嘴流了出來,大衛看清了那女人的臉,血肉模糊,而臉的兩側生出了另外兩張肉瘤一樣的臉,一張哭臉一張笑臉,怪物,是大衛之前見到的怪物,女人也被那些怪物感染了。
大衛幾乎被嚇得失去了理智,本能地抬槍就射,手槍憤怒地宣洩着子彈,帶着破空聲射爆了女人已經發生異變的腦袋,血漿四處濺射,大衛臉上滿是粘稠的血液,一些獻血甚至流到了大衛的嘴裏。
大衛害怕的咽了口口水,口腔里的血液刺鼻難聞,但這讓大衛冷靜了下來,唯一的“同伴”已經死了,接下來真的只有大衛一個人了,大衛的淚腺開始失控,口水也從嘴巴里流淌了出來。
女人的聲音又憑空響起。
“大衛......我們是不是要死了?”
“好餓......”大衛覺得好餓,看着女人的無頭屍體,淚水和口水混合著低落,大衛真的覺得好餓......
不知過了多久,最終大衛在寒風中醒來,大衛沒有死,胃裏還帶着奇怪的飽腹感,受傷的他和那把軍刀一起躺在雪地里。
不一會一名獵戶在小雪中發現了大衛,大衛恍惚間覺得這個獵戶無比眼熟,好像是......那個給他們帶路的獵戶,獵戶雜亂如草的長發下,側面臉頰上的笑臉對着大衛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