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母親和舅爺斷姐弟關係
次日，晨星教育和林溪鳴同時撕毀了之前簽訂的合同，雙方重新簽訂了新的合同。在這份新的合同里，林溪鳴的起底年薪從60萬提升到了80萬，薪酬調整條件和之前一樣，同時公司出資送林溪鳴赴英國接受為期6個月的記憶力提升培訓。林溪鳴需要做的是，在晨星教育服務不低於5年，主要負責未來學院的記憶力訓練和中外經典文學作品賞析兩門課授課工作，同時服從公司的其他工作安排，不得違約。若違約，林溪鳴除須補償赴英國培訓晨星教育支付的一切費用外，還得繳納160萬人民幣違約金。
入職晨星教育的第一個月，林溪鳴大部分時間是在參加各種會議。一開始是旁聽公司關於未來學院的戰略規劃，之後談到建立記憶力培訓課程體系時，每次會議領導都會給林溪鳴三到五分鐘的發言時間。每次會議前林溪鳴都會做充足的準備，使自己的發言儘可能言簡意賅，重點突出，即使是暢所欲言討論階段，林溪鳴也做到多聽少說，說則簡潔明了，不多一句廢話。第二個月，林溪鳴開始着手辦理出國手續。出國前，他專程去了一趟廣東佛山，和父母進行了兩次深入長談。父母雖然對80萬年薪很滿意，但總覺得是替人打工，長遠來說，不是最佳的選擇。他們希望林溪鳴能在政府謀個一官半職，特別是聽說村裏的林玉飛今年選調生考試已經進入政審階段后，更是希望自己的兒子能進政府。自己兒子北大本碩畢業，進政府，職位肯定比林玉飛要高。林長根表達了自己的願望，但沒有苦勸，一方面是他心裏明白，兒子不是來和他們商量的，是早已做出決定後來告知的，另一方面，80萬年薪的確是無法拒絕的誘惑。
從佛山回到BJ，一個星期後的一天中午，剛剛結束一早上會議的林溪鳴看到手機上有15個未接電話，號碼歸屬地為貴州思州，陌生號碼。見是老家的號碼，溪鳴心想定是家裏的爺爺奶奶出了什麼事，村裡鄰居打來的電話，趕緊打回去，響一聲就接通了。
“希明，我是你舅爺啊！看來是當大領導了呀，工作忙得電話都沒得時間接啊，一早上電話都打爛了也沒個應。”
溪鳴尚未開口，手機里就傳來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家鄉話。
“您好啊！舅爺。有什麼事嗎？”
這個中專畢業后在安化縣一所小學教數學的舅爺，林溪鳴幾乎沒有直接的了解。小時候家裏窮，在林溪鳴的記憶里，舅爺沒有來過家裏。小學四年級，林溪鳴隨媽媽提着一隻土雞去過一次舅爺家裏，印象中當時舅爺舅娘以要上班沒空留客人吃飯為由，遞給林溪鳴母子兩一人一個蘋果填肚子。林溪鳴和媽媽坐了一會，媽媽奪過他正準備往嘴裏送的蘋果，把兩個蘋果放在舅爺家的條凳上，拉着林溪鳴的手就走了。之後，兩家唯一一次往來是林溪鳴考上大學辦升學宴，舅爺的兒子，也就是林溪鳴的表弟何安代表家裏來表達祝賀，給了兩百元現金賀禮。
“喲，這當了大領導就是不一樣了哈，說話都改變了，不說‘哪樣事’，都說‘什麼事’了，恐怕再過幾年，要把我這個窮老二舅爺都忘乾淨了喲。這二十多年，你都沒來跨過舅爺家門檻。”
“舅爺，你這說的是哪樣話喲？你找我有哪樣事？”林溪鳴有些着急，擔心家裏發生了緊急事情。
“舅爺這不好開口啊。”
“你說嘛，哪樣事？”
“這個……就是你老表，何安，年紀也老大不小了，
看上了人家姑娘，想要結婚……”舅爺停了下來。
“這是好事啊，恭喜恭喜！”
“這個婚哪是想結就能結的嘛，人家女方要求必須要在縣城買套電梯房，那個彩禮也要八萬八。你曉得，你老表他，初中畢業就出去打工了，也沒得哪樣文化，在廠子裏賣苦力，這些年一分錢沒存下來。這個婚咋個結？恐怕是要結個腦殼昏！”
“我多年不在家，對家裏結婚這些禮數不清楚。你找我具體有哪樣事？”林溪鳴問。
“哼……嗯……這個，也沒哪樣事，就想找你借點錢，想辦法先幫你老表把這婚結了，要不然他這窮廝兒恐怕要一輩子打光棍。我們老何家就這一根獨苗，不能絕後啊。你說是不是？”
“舅爺，這個我無能為力。我剛剛從學校畢業，才上班兩三個月，沒得錢。”林溪鳴說。
“哎呦，你這跟我這個當舅爺的長輩說話還不老實，跟我裝窮。你不借是怕我這窮老二舅爺還不起你吧？你放心，你幫你老表這一回，讓他順順利利地娶個老婆，成個家，讓老何家有個后，以後，我們哪怕是做牛做馬都會報答你的。”
溪鳴耳朵里灌入這些話，心裏感到非常不舒服，他對着手機說：“舅爺，我才剛剛走出校門，上班不到三個月，真的沒錢。幫不……”
“你就不要裝窮了！”溪鳴話沒有說完，舅爺大聲打斷，說，“你爹親口說了，你一年有80萬的工資，你會沒得錢？我們不要多，就借個20萬，幫你老表在縣城付個房子首付和人家女方要的彩禮八萬八。這點錢對你來說不算多，還不到你一年工資的三分之一。我當個舅爺，是你的長輩，為了你老表的終身大事，算我求你這一次。”
林溪鳴愣住了。
20萬？不算多？舅爺是什麼樣的家境？讓他有這樣的認知？
告訴父母的事，僅僅一個星期的時間，幾乎斷絕往來的舅爺就知道了。老爹和老媽這是想幹嗎？
接下來的一個月，十多個親戚給林溪鳴打電話，無一例外都是借錢的，而且都知道林溪鳴年薪80萬。林溪鳴一見到顯示貴州和廣東的陌生號碼就頭皮發麻，拒接一切號碼歸屬地為貴州和廣東的電話。緊接着是大量陌生號碼發來的短訊和微信好友申請，林溪鳴禮貌地回復幾次后，實在受不了，只能拉黑這些號碼，同時微信設置為不能通過手機號添加為好友。林溪鳴打電話給老爹，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林長根一開始有些尷尬，吞吞吐吐說不出個所以然，當林溪鳴在電話里第三次追問為什麼這樣做時，他火了，大聲說：“我是你爹，是你老子，你就這用這種逼人的態度和我說話？你是我兒子，我把兒子養大成人，現在有出息了，我拿到人前顯一顯，有哪樣錯？你是不是我養大的？你讀書是不是我供出來的？別人找你借錢又如何？那證明你有本事，你沒本事，有哪個找你？有錢就給老子亮出來，用紅通通的票子告訴他們，我老林家不再是哪個祖上三代窮得叮噹響的人家了，現在翻身了。像你舅爺這種爛人，我就是要故意告訴他，以前他瞧不起老子，現在老子就是要他曉得，我有錢了，他還是那個沒出息的窮教書匠。他兒子也沒出息，結個婚，兩爺子，辦酒席的錢都拿不出來。”
林溪鳴沒有懟回去，默默聽完，找個借口掛了電話。他不能接受父親的想法和做法，但換位思考，他能理解父親。林溪鳴下定決心，以後只要不是關乎原生家庭的事，他一概不再和父母分享，和親戚間保持正常的禮尚往來，過分的要求，一律拒絕，不在乎斷絕往來。兩個月後，林溪鳴得知了母親和舅爺斷絕姐弟關係的消息。據父親說，林溪鳴拉黑舅爺一家人電話后，舅爺給父親打電話，父親推脫說，家裏經濟大權是母親說了算。舅爺一家人就輪流給母親打電話，母親一開始答應做一下兒子林溪鳴思想工作，也確實給林溪鳴打了幾次電話，但林溪鳴明確表示，如果是她和爹有什麼事需要花錢，多少錢他都在所不惜，如果是舅爺的話，別說自己現在沒有錢，有錢也不給。母親轉而和父親商量，打算把老兩口存的錢借給舅爺。父親沒有多說一句廢話，就問了母親兩個問題：第一，你弟當年讀中師，是你嫁給我的彩禮供出來的，他後來當了老師，吃皇糧，怎麼報答你的？第二，希明在鎮上和縣裏讀書那幾年，我們那麼難，他在縣裏當老師，每個月拿着國家發的工資，給你兒子買過一支筆嗎？兩個問題，尤其是第一個問題戳中了母親的痛處。舅爺再來電話，她問了舅爺同樣的兩個問題，姐弟兩在電話里大吵一架。掛斷電話后10分鐘不到，舅爺在他們村微信群和自己的微信朋友圈宣佈和自己親姐姐何月霞斷絕姐弟關係。斷絕關係的宣言裏，曆數自己親姐姐各種絕情之舉，最絕情的一條就是：眼睜睜看着侄兒子娶不上老婆而袖手旁觀。何月霞得知后，哭了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