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林溪鳴害怕面對攝像機

入職第四個月，林溪鳴飛赴倫敦，春節在英國度過。在英國的半年，林溪鳴和來自世界各地的記憶力高手一起參加訓練，主要學習的是英國人多米尼克?奧布賴恩的“多米尼克記憶體系”。這是一套多米尼克獨創的體系，以聯想與想像為核心，運用思維導圖、旅程記憶法、數字押韻和數形結合法、數字與人物對應法（“演員表”）等技巧，教學習者開發出個人專屬的知識檔案系統。培訓教材以多米尼克的個人著作為主，比如他的《我最想要的記憶魔法書》、《多米尼克的記憶魔法書》和《52周記憶魔法實戰手冊》，同時輔以歐美其他記憶大師的著作。不知道是不是林溪鳴來自培訓機構、晨星教育特別要求的原因，林溪鳴還被安排額外參加了一個專門針對中小學不同學科的記憶力訓練。這個課程針對專業的學科領域，如外語、數學、歷史、化學、地理等，逐一舉例講解具體的高效記憶過程，更有關於速讀、記筆記、複習的精妙考試技巧。無論是記住一部莎士比亞戲劇中的複雜演說，還是化學式、歷史日期，又或是其他希望在考試時能夠記憶猶新的重要知識，它都能為學習者提供超實用的記憶技巧，不需死記硬背，就可以實現學習能力的顛覆性飛躍。這使林溪鳴十分驚訝！他開始能理解為什麼晨星教育要在和他簽訂的合同里約定，若林溪鳴違約，不但要補償出國培訓的全部費用，還須支付高達160萬違約金了。這樣的培訓，豈只值160萬人民幣？林溪鳴敢說，這套培訓體系如果放在中國中學生身上，並且能達到預期效果，別說160萬，再加160萬，也會有成千上萬的家長排隊來報班接受培訓。回國后，林溪鳴有次和未來學院院長，也就是老余說起自己的這種想法。老余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套課程體系、任何一種學習方法放之四海而皆準。那套體系自然也不是適合每一個人。你之所以有這種感受，是因為你是適合它的人。這也是我們當初選擇送你去培訓的原因。現在，我們要在全國去找到這樣的人，然後由你來訓練他們。”

回國后，未來學院給林溪鳴安排了一項和教學無關的工作：出差杭州，參與錄製一檔名叫《天才駕到》的綜藝節目。在參與錄製的前一個月，主持日常工作的副院長專門找到林溪鳴談話：“你這次工作的任務就一個：出名。你要在攝影機前，盡情展示你的天賦和才華，必要時，可以張揚甚至狂妄些。總之，你要使出渾身解數，博取關注度，把自己打造成一張晨星教育未來學院的名片，讓全國的中學生和他們的家長知道，你是晨星教育未來學院的天才老師。特別注意一點，你在接受採訪，談及你記憶力時，一定要強調這不是天生的，是後天經過系統訓練而成的。在節目播出期間，公司會在各大平台，投放關於你參加晨星教育各種培訓的視頻片段進行宣傳，炒熱話題。近幾天宣傳部還需要你配合錄一些視頻，補充宣傳視頻資料。今天下午，他們會把劇本送過來。”

下午，林溪鳴一直忐忑不安，認為自己將要參與一場公開造假，而且是賭上自己的名譽。如果這些提前設計好的內容，從自己口中說出，在各大平台播出，某天——林溪鳴相信一定有這麼一天——被人發現造假，自己豈不是要毀？他已經體驗過一次網絡暴力了，那種令人終日惶恐不安的感受，他絕不想體驗第二次。想到這些，林溪鳴就萬分懊悔和晨星教育簽了這種賣身契式的協議。

林溪鳴無心飲食，中午在食堂喝了一碗玉米粥，就回到辦公室，也無困意午休，仰躺在椅子上等着宣傳部同事送劇本來。好幾次他都想直接去宣傳部要劇本，但轉念一想，這樣也顯得自己太不淡定了。

當天下午，宣傳部的同事並沒有人送劇本來，而是通過辦公室電話聯繫林溪鳴，協調時間。從第二天開始，宣傳部三個同事花了將近十天的時間，對林溪鳴進行適應鏡頭的訓練。化完妝，穿上公司定製的西裝制服，走進搭建好的攝影棚，在左右和頭頂都被柔光箱包圍的一張單色沙發上坐下來，補光燈打開，照得林溪鳴睜不開眼，好一會眼睛才適應了四周一片雪白光芒的環境。攝影機長長的鏡頭像一把槍一樣指着林溪鳴的腦袋。這使他感到十分不適。林溪鳴想到小時候奶奶說過，被人用棍棒指着腦袋是一件很不吉利的事情，一定要把這根棍棒折斷才能避免走霉運。想到此，林溪鳴多次想站起身把指着自己的攝影機砸爛。

手放在哪裏？腳怎麼伸？保持什麼樣的坐姿？怎麼微笑？眼睛看哪裏……

林溪鳴全身緊繃著，說話感覺舌頭不聽使喚，抬起頭，總感覺對面的鏡頭隨時都會一槍斃了自己，心裏多次湧起一腳把攝像機踹飛的衝動。林溪鳴問負責攝影的同事攝影機能不能不要正對着腦袋，自己心裏很不舒服。得到否定回答后，林溪鳴只能極力去克服內心的不適，努力對鏡頭露出微笑。同事說林溪鳴的微笑不自然，太假太做作，要林溪鳴發自內心地微笑。林溪鳴也想發自內心地笑，可是那個黑洞洞的鏡頭指着自己的腦袋，林溪鳴腦子裏迴響的都是奶奶的話：不吉利！不吉利！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