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算計
第二天早晨八點,李如海活動一下身體,骨頭像是散了架,肌肉酸脹,渾身使不出一絲力氣,這種感覺可真不好受!
李如海看了睡得四仰八叉的司機一眼,轉過頭看到顧諾睡夢中眉頭都緊緊皺着,關心老闆的李如海輕輕拍了拍顧諾的肩膀,想把他叫醒,出乎他意料之外,顧諾像是繃緊的彈簧一樣驚叫坐起,手中刀電閃般遞到了李如海的喉嚨前,只要匕首再向前移動半分,李如海就要血濺當場。
這突然的變故嚇的李如海背後冷汗涔涔的冒了出來,他輕輕的說:“老闆,是我,大猿……”
顧諾清醒過來,眼神閃過一絲慌亂又被迅速隱去,他說了句對不起之後又是一副茫然若失的表情,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麼,說去洗把臉,便跳下車走到遠處去了。被變故驚醒的司機睜着惺忪的睡眼,看着走遠的顧諾皺了皺眉頭,想要說顧諾行為反常,抬頭看看忠心耿耿的李如海,又把話咽了進去。
顧諾走到遠處,看看左右無人,對着鏡子照了照,有些頭髮的髮根已經呈現出微紅sè,犬齒也凸顯不少,顧諾目光如刀般盯着鏡子,像是在看苦大仇深的死敵!
身體的變化讓他心情陷入谷底。他想大概再過不了多久,李如海就能瞧出我的變化了。顧諾終於壓抑不住狂暴的情緒,一拳打在車上,車上的jǐng報器響個不停。
顧諾深吸一口氣,慢慢的找尋着心靈平靜的感覺,等到狂躁的心緩緩平息下來,才又轉身回去。
陳霸道倚着車廂里叼着煙捲發獃,顧諾很奇怪陳霸道哪裏來的那麼多煙,當他鑽進車廂的那一刻,他明白了,陳霸道一定是洗劫了一個煙店,上百條各sè香煙雜亂的扔在駕駛室里,司機看到了,像是見到了自己的親娘,喝聲彩,從香煙堆里翻騰出一包冬蟲夏草,美滋滋的抽上了。
陳霸道從車座下面拿出一個鐵箱子,等顧諾三人圍過來后,打開了鐵箱,是一整套的槍械和四顆高爆手雷,李如海是行家,他大眼一瞟就知道這些是正品A貨,能在華夏私人拿出一套這玩意,絕對堪稱大手筆。即使是顧諾,想要弄到這麼一套武器,怕也沒那麼容易。一向不喜歡動腦筋的李如海對陳霸道的來歷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玩一把?”李如海笑眯眯的問道。
“好啊。”陳霸道笑眯眯的回答。
司機看着兩個肌肉火爆程度堪比施瓦辛格的硬漢笑眯眯的樣子,身子沒來由的打了一個寒顫,這天氣,怎麼這麼冷!
兩個人各自在面前放上一把軍刀,陳霸道手指一動,手裏變戲法似又多出一把刺刀,他將刺刀拋向空中,刺刀向上衝到頂點,又開始向下zìyóu落體,向下,刀尖着地,叮!
比賽正式開始!
兩個人像是蓄勢良久的獵弓彈shè出去的箭,雙手飛快的從鐵箱裏取出槍械的零件,快速的組合,安裝,站在一旁觀看的司機傻眼了,他已經看不到比賽雙方的手了,只見到兩個影子在飛快的晃動,然後就是兩支逐漸成形的黑sè步槍被兩個人耍的虎虎生風,四十秒之後,兩個人幾乎是同時抓起桌上的軍刀,開始給步槍加固,又過了二十秒,陳霸道將軍刀扎在鐵箱上笑眯眯的看着李如海,五秒鐘之後,李如海組裝完成。
“我輸了。”
“你肌肉損傷過度,這次比賽不作數。”
“我還沒說完,再玩一把刀?”
“也行。”
“誰先來?”
“隨便。”
“那我先來吧。”
李如海將左手放到鐵皮箱上,五指張開,距離相同,右手反握軍刀,在指縫裏遊走,先是慢慢的從左至右,然後從右到左,接下來省去一個空隙,陳霸道點了點頭。李如海嘴角勾起一絲微笑,右手把玩出一個刀花,刀尖朝着左手猛紮下去,叮,正落在拇指和食指指縫,不偏不倚,表演開始了,李如海手中的刀像是長了眼睛一樣,在右手中變幻着刀花同時飛快的在左手的指縫之間跳躍,刀尖扎在鐵皮箱上的叮叮聲不絕於耳,軍刀已經變成了刀影,這次不僅僅是司機,顧諾都看呆了,這種比賽手法,他別說見,聽都沒聽過,李如海手中刀忽然飛到左手,右手按在鐵皮箱上,又一次神乎其技的表演,沒有任何的凝滯,行雲流水,叮的一聲,李如海收刀。
顧諾深深的吐出一口氣,到這一刻,顧諾才發現,在李如海整整三分鐘的表演中,他竟然大氣都沒有喘一下,司機的表現更糟糕,他臉憋的通紅,手捂着胸口,像是心臟病發作了一樣。
陳霸道激賞的看了李如海一眼,第一次大笑出聲道:“好,好,了不起。”
李如海面sè如常,沒有任何驕傲或者故作謙遜的表情,自然道:“到你了。”
陳霸道按着李如海的方式,手中軍刀飛舞,快速的在五指間點刺,手中刀影重重,同樣也是三分鐘收刀,顧諾和司機還以為兩人打和了,誰知道李如海再次低頭說:“我輸了。”
陳霸道說:“這次你真輸了。”
司機想不明白,問道:“同樣都是三分鐘,為什麼大猿就輸了?”顧諾同樣不解。
李如海遺憾道:“三分鐘是標準,越是接近這個時間越是完美,這要求出刀不快不慢,我輸的原因是他出刀有殺氣,我出刀只有技巧。”
顧諾這才想起,在陳霸道出刀的時候,刀影霍霍的像是有風在吹卷,逼得他和司機都不敢靠近看,原來這才是大猿失敗的原因!
陳霸道分發武器,李如海是一把眼鏡蛇半自動步槍,兩把沙漠之鷹,顧諾則是xp7衝鋒槍,沒有手槍,至於司機,他不會用槍,陳霸道讓他抱着鐵箱當盾牌紫微,司機想想又要了一顆高爆手雷和瘋狗刺刀揣在了身上,而陳霸道自己則是一把半獸人核彈槍以及一把折翼蝴蝶轉輪手槍。分配了武器,陳霸道又拿出四副熱感應儀分給三個人,有了這個,在濃霧裏即使碰到變異生物也不至於陷入被動了。
臨出發陳霸道提醒說這場濃霧詭異的很,在濃霧裏,據他估計,熱感應儀的有效視力半徑僅僅是在十米以內,或者更短,所以一定要小心。三個人點了點頭。
陳霸道駕駛着裝甲車轟隆隆的遠去了,地下車庫的人們目送裝甲車消失在濃霧裏。沒有感覺到欣喜,反而感覺到恐慌。坦白講,他們寧願陳霸道在這裏一直呆到濃霧散去,雖然一定會休息不好,但至少安全有保障,現在陳霸道不僅走了,還把另一個與變異怪物有一戰之力的人也帶走了,想想以後的rì子,他們心裏真的沒底。
陳霸道開車,李如海和司機擠在中間,顧諾坐在靠窗的位置,出神的看着濃霧緊緊貼在車窗玻璃上。他現在的心態就像是一個得知自己身患絕症時rì無多的病人,知道必死,度過最初的失落狂躁之後,心境反而安穩了,只是還在為在這個世界上生活的親人擔憂,留下妹妹一個人,他實在不忍心。車窗外的濃霧裏忽然出現了妹妹甜美的笑臉,妹妹不會說話,所以總是一臉純真的笑容,她的眼睛笑起來像是月牙,又好像是會說話一樣。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是死到臨頭了才突然發現,有些事還沒有做,有些人還沒有陪,顧諾現在就很後悔自己以前為什麼沒有多陪陪妹妹,沒有多給妹妹做些準備。他記憶里妹妹最美的時候,是前年陪妹妹去看海,妹妹穿着一身純白sè的衣服,戴着十九世紀的貴族頭飾,光着腳沿着海岸線散步,當時他躺在沙灘上,妹妹一步步向他走來,踩着陽光,像是一個天使。顧諾對着濃霧裏朝着他傻笑的妹妹笑了起來。
司機大喊大叫的給陳霸道指路,好像聲音小了陳霸道就聽不到似的。路況確實很糟糕,不是有廢棄的車輛擋路,就是有面積過大的隕石坑無法跨越,如果不是需要全力對付路況,陳霸道早一拳打在司機的臉上,讓他閉嘴了,唧唧歪歪的像個蒼蠅似的。因為大路上已經堵滿了車輛,司機決定從小路走,雖然曲折,但要好走許多。
李如海皺着眉看着司機,他們兩個是擠在一塊的,司機不停的抽煙,又叫來叫去的,惹得他心煩不已,乾脆不去看他,扭過巨大的身子,屁股把正手舞足蹈的司機擠到角落裏,眼光落在顧諾身上。昨天晚上,他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被顧諾叫醒,顧諾定定的看着他,目光看到他心悸,之後顧諾以前所未有的嚴肅要求他無論如何也要保護沫沫的安全,哪怕是犧牲生命,問他能做到嗎?李如海不怕死,自然點頭說能做到。顧諾盯着他又看了半晌,直看得他渾身不舒服了才低下頭輕輕的說了句,謝謝。
李如海慌了,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顧諾已經又躺了回去,重新用手遮住了臉,叮囑他說你這個人太老實,容易被人騙,以後要多長點心,他笑說有老闆在,這個他不擔心,沒想到顧諾聽到這句話勃然大怒,厲聲問他如果我不在了呢,李如海被暴怒的顧諾嚇的噤若寒蟬,趕緊點頭說記下了,顧諾這才放過他,說了句看着我,別讓我睡覺,便倚到一邊去了。今天醒來,李如海越琢磨,越感覺老闆的不對勁,昨天顧諾給他的感覺像是在交代後事,現在看着掛着顧諾嘴角的那一抹微笑,像是死者臨終前最美好的回憶。
李如海不會動腦子,說起他對老闆的感覺,應該是奉若神明的,其實他心靈深處還隱藏着對老闆的一點點的懼怕,這是最深處的人xìng在作祟,動物會對自己不能做到或者不能理解的東西產生本能的懼怕並保持距離,所以李如海一直不敢拿正眼看顧諾,現在他看向顧諾,終於發現了讓老闆不正常的原因,顧諾的髮根已經明顯變成紅sè,微笑的嘴唇也有些突起,聯想到昨天老闆的負傷以及少婦的異變,李如海感覺腦子像是被鎚子砸了一下,一切的一切,全都通暢了。
李如海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老闆,搜腸刮肚的想了半晌,終於想起一句話,他拍了拍顧諾的肩膀,顧諾轉過頭,看到李如海的眼光有些怪異,像是想哭,問他:“怎麼了?”
“老闆,我一定會照顧好沫沫的,就是肝腦塗地,我也在所不辭。”李如海後半句話說的很拗口,語氣卻堅若磐石。
顧諾有些好笑,這都是在哪裏找的詞啊,知道李如海已經看出來了,又聽到了李如海的保證,心裏的石頭算是放下了,他由衷的微笑道:“好,好,好!”
正在全力清理道路的陳霸道忽然扭頭說:“如果你變了的話,希望我怎麼做?”
坦白說,顧諾是不喜歡陳霸道這個人的,除了他xìng格的原因,還有就是他昨天不遺餘力的追殺獸化少婦,這讓顧諾感覺像是在追殺他自個一樣。人之將死,對一切也看得開了,便笑着回答道:“你不是有槍嗎?”
陳霸道咬了咬煙嘴,伸出手在顧諾肩膀上輕輕給了一拳,說知道了,扭頭繼續對付難纏的路況。
司機沉默了,他被三個人跳躍xìng極大的對話搞懵了,昨天晚上與少婦的戰鬥,這傢伙一直蹲在車後面躲着,並不知道白毛怪就是少婦所變。
裝甲車繼續向前開進,司機是老雲海市人,對犄角旮旯的地形特別熟悉,在他指路的情況下,裝甲車基本上沒有碰到什麼阻攔,用司機的話說,別說是大霧,就是閉着眼他也能摸到雲海大學去,實質上現在和閉着眼差不多。
顧諾看看錶,已經是十一點了,司機估計再過一個小時就能到達,一路上除了路況比較糟糕,還真的沒有遇到變異生物,或許變異生物並沒有那麼多,四個人心裏都如此想。
車子到了一個拐角,又該顧諾和司機下去確定方向了,司機摸索着走到路邊,看了看路邊的便利店,便和顧諾返回車中,司機說繼續往前走,顧諾回憶着那個便利店,記憶里好像到過這個地方,但是便利店又大都一個模樣,他又懷疑自己記錯了。
顧諾突然問:“郭chūn,車子如果往左拐,是什麼地方?”
司機面sè如常道:“雲海大學後門,只是一拐就上了大路,咱們就得被堵那裏了,往前走小路,雖然兜個圈,但是更通暢些,怎麼,你還怕我指錯路啊?”
顧諾玩味着司機的神情,沒有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不再多說。陳霸道開着車繼續向前走,車子左拐右拐的又來到一個岔路口,司機說,向左拐,陳霸道向左拐,於是撞到了一面牆上。
陳霸道吐出煙捲,看了司機一眼問:“左拐?”
司機揉着撞疼的頭詫異道:“沒理由啊?”
陳霸道和李如海在車上jǐng戒,顧諾和司機跳下車,兩個人分別走向兩邊,顧諾向右,司機向左。顧諾向前面摸索着前進,他走到一個電線杆下面,看到腳下的馬路台階,確定了這是一條橫着的大路,顧諾有些詫異,如果要走大路,為什麼不在剛才走,繞這麼遠的路才走,他想想那麼便利店,終於想起月前他和妹妹在那個便利店裏買過東西,從便利店向左拐,通往是雲海大學的東門,是小路!
有關司機的種種影像在腦子裏迴旋,顧諾靈光一閃,司機不是要去雲海大學,而是去雲海附中,他要救兒子!
顧諾正在沉思,眼角一個紅sè影像忽然飛過,顧諾趕緊去看,卻什麼也沒有發現。
司機順着裝甲車向左摸索,他還不知自己的算計已經給顧諾識破,他告訴三個人云大附中就在雲海大學邊緣不假,但順路卻不真,雲大附中還在雲海大學的前面,他害怕到了雲海大學之後,陳霸道顧諾等三人會拒絕再次冒險去救他兒子,就耍了個心眼,先把兒子救了,反正他們必須靠他指路,到時候再跟着他們前往雲海大學救人也不遲。
司機摸到撞擊的地方,往前面看了下,是有一輛大貨車被隕石擊中,出現意外撞在了牆面上,而陳霸道則是撞在了大貨車上。司機掀開遮蓋着車廂的皮蓬,看到一個已經破了大洞的鐵籠子,籠子斷裂的鋼條上還掛着沾染鮮血的白sè皮毛,顯然是動物從籠子的缺口處鑽出時留下的,司機預感到不妙,抬起頭看向上面,一隻貓的影像呈蹲踞狀正低頭看着他,隨後又一隻貓的影像出現!
草!!!
司機驚駭的向後退了幾步,然後轉過頭向著裝甲車飛奔,他大聲呼喊道:“快倒車!!快倒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