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滿城風雨13
「公主,您終於回來了!」楚嬌殺了許月如和假陸頻,不想再去南柏王府,那裏辦着新婚之喜,一聲血氣的她若是去了難免有些不吉利,剛回到北淵王府,就看見司琴守在門口,一臉焦急之色。
「怎麼了?」
「世子受傷了,正在昏迷之中呢!」司琴環顧四周,壓低了聲音。
「什麼?」楚嬌面色一變,腳底生風向著照雲居跑去,此時東方的天空已經漫上了青白色,邊緣處有有太陽散發出來的暖橘的光。
「雲歸!」楚嬌進到卧房,就看見傅雲歸雙眸緊閉,臉色慘白地躺在床上。
「雲歸!」楚嬌撲到床邊,看着他慘白的面色。
傅雲歸的臉白的嚇人,嘴唇沒有一絲血色,還在微微顫動,似乎是因為疼痛。
楚嬌眼眶一涼,淚珠瞬間就模糊了視線,在昏迷中他還緊蹙着眉頭,想必是疼得狠了。
楚嬌顫抖着掀開被子,上身纏滿了繃帶,看不清裏面的傷勢。
楚嬌為他輕輕蓋上被子,伸手將他緊皺的眉頭撫平,在他耳邊輕輕說道:「雲歸,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來。」
太醫在外面靠着椅子睡著了,滿臉的倦色,楚嬌開門的聲音也沒能驚醒他。
楚嬌負手站在門口,太陽升起,給楚嬌筆直的背脊披上了一層暖黃色的薄紗,但她身上凌厲的殺意半分未減。
「公主!」司琴不知道去了哪裏,這才過來,看到楚嬌的神情不敢吱聲,只是簡單地行了禮就沉默下來。
公主極少這樣,冷的嚇人,讓人望而生畏不敢接近,一定是因為世子重傷。
司琴沉默地站在一旁,太醫聽到聲音這才逐漸轉醒。
見到面前的楚嬌嚇了一跳,險些跌坐在地上,楚嬌一把揪住他的衣裳,才讓他免於跌倒狼狽。
「微臣參見公主!」太醫趕忙行禮。
「不必多禮,世子的傷如何?你一五一十全部告訴我。」
「這……」太醫猶豫片刻,對上楚嬌冷若寒潭的眼睛,打了個冷顫。
「世子身中數劍,傷口都比較深,劍上應該是抹了毒藥,不過毒性不大,微臣已經施針,毒不會擴散,現下已經有人去熬藥了,喝上三日,毒便能解得差不多了。」
「劍傷呢?」
「世子身中五劍,但好在都不在要害,沒什麼大礙。」
楚嬌的臉色冷若寒冰,努力壓制着心中翻湧的怒意,平靜片刻對着太醫道:「我讓人收拾一間房屋出來,你這幾日就住在王府,時時照看世子,不得有任何閃失。」
「是!」太醫恭敬地答。
楚嬌忽然想起傅硯,轉頭問司琴:「傅硯不是跟着世子嗎?他也受傷了?」
「是!」司琴聲音小了下來,「傅硯也還沒醒,江葵正在看着他呢。」
楚嬌神色有些僵硬,她知道,從前就看出來傅硯似乎對江杏態度不一般,很多時候要去南柏王府的活都是主動攬下的,至於江葵,她更是清楚,如今這樣的情形……
楚嬌嘆了口氣:「過去看看!」
「是!」
傅硯和傅墨在後院,楚嬌剛從堂屋穿過去,就看見了傅墨在門口盤桓。
「傅墨!」楚嬌走了過去,在傅墨的臉上也看見了一點烏青。
「今日你也在?」
「是!」
「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誰傷的世子?」
「是秦仲得。」傅墨低聲回答。
「秦仲得?」楚嬌皺着眉。
「當時我們和世子分頭追三輛車,我們發現那兩輛車是假的,就回頭去找世子,找到世子的時候世子已經受了傷,秦仲得,景世子,還有一個黑衣人一起圍攻世子,我和傅硯纏住那兩個人,世子抓捕秦仲得,被秦仲得的劍傷了。」
「跟傅硯對戰的那個人很厲害,傅硯也受了些傷,後來御林軍聞聲趕來,景世子和那個人就逃了,證道司來人將秦仲得抓了回去。」
楚嬌眉宇間都染上了一層寒霜,神色越來越冷。
「傅硯怎麼樣了?」她剛問出這句話,江葵就推門出來了。
臉上掛着淚痕,神色懨懨。
「公主,他醒了,還好。」江葵聲音低沉,還帶着濃重的哭腔。
楚嬌斂眸,有些心疼江葵。
「江葵,你要在這裏照顧他嗎?」楚嬌是想讓江葵跟她走的,畢竟傅硯心中只有江杏,江葵留在這裏也只是徒增傷悲,可是江葵是人,不是木偶,不能總是隨着她的心意,還得過問她自己的心愿。
江葵抬頭,眼眶紅紅的:「公主,是要去辦什麼事情嗎?」
「去證道司,找秦仲得。」楚嬌言簡意賅,秦仲得這個人深不可測,若是再耽誤下去只怕會有什麼意外,不能再等了,跟何況他還敢傷傅雲歸,她不會放過他的。
「你若不想去,我也不勉強你。」楚嬌看這江葵猶豫的模樣,轉身欲走。
「我去!」江葵出聲,隨後走上前,「傅墨,那你好好照顧他。」
傅墨點點頭。
楚嬌和江葵一起出去,翻身上馬向著皇宮的方向疾馳而去。
清晨的皇宮已經逐漸熱鬧起來,宮女侍衛來來往往,各自忙活,楚嬌到證道司門口的時候,卻意外地看見了一個眼熟的身影。
「楚景臨,你來做什麼?」楚嬌已經懶得和他維持表面的平靜了。
楚景臨面色微白,淡淡地笑了笑:「我父王和秦大人是故交,讓我來看看他。」
「怎麼?昨晚你還沒看夠?」楚嬌出言譏諷。
「不過是說了幾句話,我今日是來看看他是不是還好。」
「他好不好,已經不管你的事情了,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
楚嬌說著就要進去,卻被楚景臨橫跨一步攔在面前。
楚嬌微眯眼眸,眼中湧起寒意。
楚景臨卻絲毫不在意:「我只是和他說幾句話。」
「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我不會再讓他見到任何人。」
聽出言外之意,楚景臨不由得征愣住,隨後笑了笑:「怎麼,你要殺了他。」
「他傷了我夫君,我自然是要讓他付出些代價的。」
楚景臨笑容微僵,很狂便恢復如常:「他怎麼說也曾是丞相,你若是在證道司內殺了他,只怕是不妥呀。」
「他曾經是誰重要嗎?重要的是,他做的事情,足夠他死千百回了。」楚嬌緩和了神情,笑了笑,眼底卻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楚嬌沒再說話,只是瞥了一眼楚景臨,就轉身踏進了證道司大門,楚景臨神色晦暗,在原地站了許久,才抬腳離開。
楚嬌到證道司牢內,秦仲得躺在草床上,身上也纏着繃帶,看樣子昨晚也受了傷。
秦仲得聽到腳步聲,沒有睜眼睛,嘴角浮起一抹張狂的笑,楚嬌在牢房外看着他,一言不發。
秦仲得也不搭理她,即便那冷若冰霜的眼神一直停留在他身上,也未讓他有一絲反應。
楚嬌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將他綁了,帶到審訊室。」
說完也沒有看秦仲得的反應,直接抬腳離開了。
天霖已經被捆了起來,跪在院子裏,他低着頭一言不發,一旁的卓昊神色焦急,在看到楚嬌身影的那一刻越發緊張起來。
「天霖,你進入證道司的那一天你就應該清楚,背叛皇室是什麼後果。」
天霖低着頭不說話,周身散發著頹喪的氣息。
卓昊恨鐵不成鋼地踹了他一腳:「說話啊!」
說是回答問題,可是心底里還是希望他能求饒,辯解,至少留下一條性命。
「天霖!」楚嬌紅唇輕啟,看着跪在底下的人,心中湧起一抹難言的情緒,前世,天下定下來再無作亂之後,她就取消了證道司編入了大理寺,天霖和卓昊因為在證道司時間太久,眾官員積怨太深聯名上奏要求處死羽衛。
那時候木枝已經死了,天霖和卓昊沒等她作出決定就在證道司內自殺了。
可是證道司,這裏本來就是一個身不由己的地方,證道司羽衛隊長更是三品武官,不可能一直活在陰影里不見人。
「你為什麼要幫他?」楚嬌再次開口。
天霖長嘆一口氣:「屬下認罪!」
天霖只這一句話,一旁的卓昊眼眶微紅,扭頭不再看他。
「你為什麼要幫他?」楚嬌好脾氣地又問。
天霖還是閉口不言。
「因為他提拔了你!實現了你的嚮往,你想在朝堂上佔有一席之地是嗎?」楚嬌看他不說話,便替他回答。
「他怎麼跟你說的?秦仲得是被人冤枉的?」
楚嬌冷笑一聲:「明氏的案子只查了一半,那個死掉的人不過是個替罪羊而已,秦仲得手裏是五萬將士的命,你怎麼敢信他?」
天霖聽着,身子一僵,隨後閉上了眼睛。
「你在證道司多年,都沒有出頭,我理解你的心情,若是傅雲歸真的出了什麼事,我今日真的會殺了你。」
卓昊看着天霖,又看看楚嬌,他知道楚嬌這不是威脅,若是傅世子真的因為此事出事,天霖這條命是絕對保不住的。
「你走吧,證道司不會再留一個叛徒。」楚嬌冷聲說。
天霖一愣:「您不殺我?」中文網
「殺了你也沒什麼用,你走吧。」楚楚嬌拋下這句話,便轉身走了。
證道司是個壓抑的地方,在成為羽衛之前,必須時時穿着盔甲面具,見不得人,見不得陽光,等到熬成羽衛的時候,才能作為一個人出現在外面。
證道司的羽衛,多半都沒有好下場,不是瘋了,就是被殺了。
天霖只是覺得一陣落寞,他追求了這麼久的東西,不過一晚上的時間,就都沒有了。
他又變成了一個白丁,什麼都不是,沒有卓著的功績,沒有能讓人說得出口的事迹,多年打拚,最後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天霖背着包裹,黯然地走出證道司,他一步三回頭,看着這個熟悉的地方,他在這裏待了二十多年,如今突然離開,滿心的惆悵之餘,還有一點輕鬆。
踏出宮門的時候,他聽到後面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回頭便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我已經被驅逐出來了,你還是快些回去吧,不然公主……」
話還沒說完,手裏就被塞了一個沉甸甸的包裹,推的它一個趔趄。
「你幹嘛?」天霖惱怒地看着他。
「這裏面,是一些銀票銀子,你若是願意,就等我一段日子,等到這些事情了了,我也打算離開京城,走江湖去!」。
「你馬上就能有大好前程了。」天霖看着他,就差在額頭上寫上「你是傻子」這四個字了。
「這京城啊,富貴權利都有,可我們生長在這裏,每日除了勾心鬥角還有什麼?反正錢這麼多,還是過些舒心日子吧。」卓昊的聲音中是嚮往。
「那我先走一步,你到時候來找我。」天霖掂了掂袋子,沖卓昊笑了笑,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卓昊看着他遠去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不舍,能不能活着離開京城他不知道,先太子妃救過他的命,他要幫着公主直到最後。
若是有離開京城的那一天,一定要去江湖上廣交好友,再遇到一個女俠客,一起行走江湖,隨着天霖的背影消失在拐彎處,卓昊眼中的希冀也逐漸隱沒在紅色的宮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