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偷書
初二第二學期。
(關於老師的筆墨我略)
剛開學的兩個月還有點兒冷,周五我會拉牛去喝水。爺爺有時間就去看牛,沒時間就拉它喝水,然後給捆干稻草給它嚼。這牛也逗,氣力一來,它能追着三輪車跑,它不知想什麼?有時候不肯走,走的特別慢。一般是拉它到門口堰里喝水,到了門口堰,它捨不得下去,下去了之後就喝水,一邊喝水一邊尿。我猜它是不是忘記尿尿了,進水的時候才想起來要出水。
有一回,我拉着牛下去喝水,正好遇見班上的一個女生。她來這麼早?我恨不得把個牛繩扔掉!這死要面子的德行與孔乙己相似。班主任老師說:“孔乙己死要面子,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我覺得孔乙己這人挺好的,那個年代國家都已經病入膏肓,你讓一個被舊社會毒害的窮書生怎麼樣呢?我認為孔乙己不該受到這樣的侮辱。孔乙己活着的時候被人欺負凌辱,死了也要被寫進教材被後人譴責。這對他公平么?
我覺得孔乙己做我們班主任老師或許還好些。
我有喜歡出風頭的一面,有天晚自習,班主任有事去了。全班棒極了!有的乾脆回寢室睡覺,有的還在教室里。
“我們來唱歌吧!”有人提議道。
“好!”我也回答。
呀了兩聲,吱不下去了,不統一。
我說道:“還是給文藝委員發歌唱!”
我看了看那個漂亮的文藝委員,她一臉尷尬。
我是個二愣,還在嘴巴里:“喂!文藝委員,你發個歌唱,我們就一齊唱起來了!”
她還是不肯,我乾脆說道:“我來!我來!我來!我唱第一句,你們就跟着唱,啊?”
“xxxxxxxx,預備——唱!”
“嘻——嘻——”沒一個人響應,嘻出來的長音就是對我的輕蔑,十足的輕蔑!
我側過頭去。她的臉紅了,漂亮的一雙眼睛對我充滿鄙視!
太可怕了,我臉紅的自己都感覺燙!真是自取其辱,索性話也不說了,拿出數學本,做題。安安靜靜做題,一切置身事外。
初中三年的政治歷史對我產生了很重要的影響。這個成績並不優秀的學生在閱讀政治歷史的時候,邊讀邊想,變思考邊領會。奴隸制社會,奴隸沒有人生自由和生產資料,所以生產力水平低下。封建制社會,農民擁有了一定量的生產資料,但被牢牢的束縛在土地上,對地主有着很強的人生依附關係,阻礙了進一步的生產力發展。資本主義社會,農民擺脫了土地的束縛,成為了自由的無產階級工人,資產階級出於利潤的需要和資本的積累,加速了科技的運用,為科技創新和發展提供了新的動力。由此,社會生產力進入到飆升的狀態!社會主義社會將進一步的發展生產力,解放生產力……無產階級將成為資產階級的掘墓人。
由此,在我的心中,得出一個觀點。越是能讓更多的人受益的生產制度就越能反過來調動更多人的生產積極性,從而又使更多的人去維護這種制度。這個觀點到今天也沒有變,偉大的中國早在義務教育階段就讓我們認識了社會發展的規律,從而培養了唯物主義世界觀。在今天,我對勞動人民和社會生產制度之間,應該互存的關係是:勞動人民的受尊重程度,與勞動人民的創造積極性成正比;勞動人民的受益程度,與勞動人民的生產積極性成正比!
我的胃病又犯了,這次用柏枝街上的葯沒有吃好。幾天咽不下飯,聞到一股香料的氣味就恨不得當場吐!灶房屋裏燒火產生的煙霧也不能聞,只好坐在外面,再遠點坐。
幾天還是不見好,也難受,上課沒精神,手不自覺的捂着肚子。爺爺沒辦法,委託廖x帶錢去常德醫院,隨同一起去的還有村裡幾個婦人。
早上,搭早班車去常德。我是渾身汗流如雨,忍住暈車別吐出來,好像是吐出來了,吐的不能再吐了。還有個嫲嫲,也吐的不省人事。
總算到了火車站,然後搭公交車去醫院。
廖x有個親戚陪同,所以檢查科的醫生把根管子往我的胃裏插了兩遍,這根管子從嘴裏伸進去,再伸進喉嚨,進入胃裏。我生怕用力把個圈兒咬破,不過醫生似乎不擔心這點。我十分的難受!胃裏想嘔了出來,卻被管子塞住嘔不出來,只是一個勁兒的肚子抽縮。可那個醫生面帶微笑的看着我抽搐。
這個老醫生終於把管子拉出來了,笑嘻嘻的對旁邊的廖x兩人說道:“沒大礙,可能就是有點兒胃炎。”
於是找醫生開了些葯,這些葯比起以往的葯不同,上面有日文。想必有獨到之處了,之前在診所里吃的中文葯不管用了。另外幾個婦人也看了醫生。
完事兒之後,搭班車回來,中途轉車到縣裏。
我也暈車,在車站坐了一會兒。廖x說道:“弟兒?還有錢呢,難得到縣裏,去不去玩哈?”我一心想着回家,哪兒有心情玩?
“不。”我搖搖頭說道。
旁邊有個婦人說道:“難得來縣裏玩哈!有錢,玩哈他?”其他人不置可否,看着我,我沒有玩的心思,說道:“不。”
回到家,家裏的空氣真好!趕緊吃了四粒葯,記得是兩盒,一盒每餐吃兩粒。
速度很快,到了晚上,胃就好了很多!第二天,接着服藥,兩三天就好了。聽奶奶說花了兩百多塊錢。吃完葯之後,把這兩個盒子保存起來,別弄丟了。這兩個盒子以後還能用上,後來也的確用上了。
奶奶想念小么,家裏請了個搞迷信的。奶奶自己就迷信,何必請旁人?下午放學回家,走進灶房屋,沒人,打開么叔堂屋側門,裏面的氣氛嚴肅至極。人人都在注精會神。
只見一面四方桌擺在中間,靠堂屋大門些。這個方向坐着一個人埋着頭,後頸上的汗珠一粒一粒的順着他的脖子滾下來。敬菩薩的方向坐着爺爺和奶奶還有么叔在場,靠么叔上樓梯的那邊牆上,豐滿漂亮的觀音菩薩微笑着看着這一切。桌子中央擺着香案,還有一包煙。我知道他們在幹嘛了。
只聽見奶奶問他:“你再問哈小妹……”
“她講嘀……”
中間的巫師是個新出道的,他在作法。想必不熟練、又緊張、又慚愧,導致這傢伙汗流浹背!他充當了一個中間的角色,在小么和爺爺奶奶之間傳遞話語。
我內心也慚愧,把書包一放,出去塌子裏了。
過了一會兒功夫,只聽見裏面:“咧,咧就么嘀,咧20塊錢把你。”這是奶奶的聲音。
這20塊錢給我該多好?不過給我20塊錢,叔叔會眼脹。被個搞迷信的人撿了便宜!
我發現兩個妹妹把她們柜子裏面的書,一本或者兩本,用膠袋裝了,一起邀伴兒去柏枝台。等回來的時候膠袋裡買了些東西,偶爾還會有辣條,就是5毛錢一包的那種。我厭惡,兩個丫頭,我看你們有多少書可以賣?問我要不要吃辣條?“不要!”難得我不貪嘴了。
周末,我發現兩個妹妹不知道去哪兒了?膠袋裡裝着書回來,多是些小學課本。我莫名其妙,問她們:“在哪兒搞的書?”
兩個丫頭一笑,我追問:“講哈?”慧兒走進我,小聲說道:“哥?我告訴你,你不講噠噢?”
“嗯。”我答應。
“我們去小學校里偷的書。”她說道,聲音很小,生怕人聽見。
原來如此。問題是我也心動了。
於是我們兄妹三人邀起,一起去小學校里偷書。走下去,路過下麵店兒里,店兒里坐着婦主任朱xx。朱xx一臉嚴肅,她直接問道:“你們又去學校偷書的吧?”
我嚇一跳,她知道?我還是回答:“不是啊。”
三個娃背後看看,左右瞧瞧,一路到了小學背後。這裏多是朱家浜的地,不是農忙,沒人來的。我們下了后溝,我記得從什麼地方進去的。到了圖書室的後窗戶,這個房間就是當初……學校小氣的要死,借了我一個晚上就收回去的抗日小說的那個房間。
哇!我扒開窗戶一看,柜子架上全是書!
現在回想起來,假使我的家人有遠見的話,就該花500塊錢全部買下來,這夠我看的了。
我看到了《濟公》,還看到了其他的小說。天哪,到底該拿哪一本?我反而不知所措了!
“哥,你快點兒,怕有人來!”
兩個妹妹站在上面望風,我爬上了窗戶,一隻手拉住窗戶鐵杆。一隻手還在猶豫,我看準了一本高水準的書,總覺得一般小說不夠我的胃口。想要一本邏輯性更強的書,彷彿看過之後就能功力大增。
我記得只拿了一本,妹妹有沒有拿到我不記得了。拿到的這本是一本有關教育理論的書,結果讀起來反而味同嚼蠟,沒讀完。奇怪,當時是人來了還是自己不願多拿,還是手勾不到?所以只拿了一本,想不起來了。我拿到的確實只是一本而已。
我們回家的時候,都不敢往店兒前面路過,生怕她就在那兒等着。我們往釘耙嘴那條路上去,然後往上盪繞着回家。
回到家,感覺安全了。鬆了口氣,我回房裏看看那本書里的內容寫的是什麼。
有天,孟x的妹妹孟x來家裏找妹妹,兩個妹妹應該是隨奶奶菜園裏忙去了,沒在家。她歡笑着,問我:“您妹妹什麼時候回來?”
“我不知道,你有么嘚事?”我問。我看她笑的又很嚴肅又很在意,又彷彿十分不好意思!笑的臉紅撲撲的,我更加莫名其妙。
“你找她有什麼事?你講嘛!等會兒她回來了我轉把她。”
她欲言又止,又笑又嚴肅,說道:“您妹妹的那個……還有沒得?你問她在哪裏買嘀?”她說了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我還是莫名其妙。她說罷,笑着後退,然後轉個身,小跑着走了。
妹妹回來后,我告訴了她,孟x來找過她。
也不知道是哪一天,兩個妹妹去哪兒了呢?爺爺和叔叔都不在。我和奶奶兩個人在家,奶奶準備洗鋪睡,曬被窩。她去了妹妹房裏,我也跟着去了,她揭開蓋被,大怒!我莫名其妙,她又是個什麼原因導致她的情緒暴走?
“我咧!!!當兒!!我咧前世的冤孽!!!”她開始號喪了又。
我看到墊被的一角有……我心一跳!該不會是妹妹也病了吧?這就是出大問題了!我也很急,爺爺還哪兒來的錢治?那個老嫗又只光顧着喊!
我怒道:“到底么嘚原因!”
“**!”她張開廣播嘴喊道!
**?我想到了體育書本上的描述,那就不會是大病了。我想到孟x來找妹妹……原來如此!
向來很乖、本分的妹妹不會去偷書的。賣書之後膠袋裡裝的東西原來是電視裏賣的婦女用品。
外面太陽曬着,屋檐下面的奶奶開啟了廣播,**倒地的罵!我躲到樓上,看電視去了。
妹妹賣書,我再也不說她了。
周末,妹妹在家,奶奶拉住她的頭髮,說要剪了她!
妹妹面對奶奶的命令,從未違抗過。唯獨這次死命不肯,妹妹殺豬般的叫!
奶奶剪她頭髮的決心比她自己護頭髮的決心更大。一個哭喊着,雙手護着自己的頭髮;一個咬牙咧嘴,硬是要拉住別人的頭髮不放。
妹妹的哭喊和掙扎到底是輸給了奶奶的兇惡和執拗。隨着剪刀拿來,妹妹雙眼絕望的哭喊,奶奶毫不留情的給她剪了!
反正不關我的事,頭髮剪了還可以再長,問題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