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7 章 第167章

第 167 章 第167章

靈宿顯然是在忙些什麼別的事情,他只說是些瑣事,郗榮也沒有多問,放他先去忙,自己去找了守月。

她去的不太是時候,一對父子倆正吵得不可開交。守月一向不待見自己這個父親,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守宸平日裏不是忙祥雲宮的事,就是和他那幾個鶯鶯燕燕的小相好打打鬧鬧,極少會把自己的時間分給自己這個唯一的兒子,所以對於守月來講,他這個親生父親,實際上還沒有郗榮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姐姐更讓他覺得親切。

“小月啊,不要任性,你傷剛好,快把這碗葯喝了才能恢復的更快一些。”

守宸老父親的苦口婆心的勸說從裏面傳了出來,回應他的是“噹啷”一聲——顯然,守月把他遞過去的勺子摔了。

郗榮嘆了口氣,推門而入,先朝着守宸規矩的打了招呼,“宸叔。”

守宸在見到她來人的時候,先是一愣,隨後笑的有些勉強,道:“阿榮啊,來的正是時候,快讓這小子把葯喝了,他平日裏最聽你話了。”

郗榮把葯從守宸的手中接了過來,又重新化出了一隻勺子,坐在床沿上,面對着守月那張依然有些蒼白的小臉,對他道:“這裏很多好玩的地方,我還沒來得及去看看,吃完葯我們一起去玩。”

郗榮能看出守月的傷心,面對這個不太愛關心他的父親,即便是偶爾殷勤一會兒,那也只是暫時的,並不會真正的讓他意識到自己的問題。

郗榮的到來使他的情緒稍微好上了一些,儘管有些猶豫,但當郗榮將勺子遞到他的嘴邊的時候,他最終還是喝了下去。

“宸叔,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我有話要跟你說。”

守宸見守月對他生分至此,心中也是五味雜陳不是滋味,想着自己留在這也沒什麼用,便先一步出去了。

守宸出去后,郗榮又道:“你也不必總是跟他對着干,這次你受傷,他耗了許多修為為你醫治,你是沒看見,他後腦勺上的頭髮都白了一撮。”

守月撅了噘嘴,又不肯喝了。這時,郗榮才注意到他懷裏抱着一根銀白色的劍柄,上面那些不規則的細碎花紋很像一把劍上的,郗榮心裏咯噔一聲,“這是……無息?”

她話說完,守月眼中的淚便開始往外涌,郗榮將葯碗放到了一邊,將他攔到肩膀上,感覺他正細細的啜泣。

“這是怎麼回事?”

守月斷斷續續的將他遇到的事情說了個大概,郗榮才知道他前幾日究竟陷入了怎樣危險的困境中,背上冒出了細密的汗,后怕到不敢面對無息剩下的這一半劍柄。

“從前子勢與我說過,無息劍不是由什麼東西鑄成的,而是他選擇來到了這世上,選擇凝成了劍身,若是他想,其實也可以化作什麼別的東西,這朝瑤山的靈氣最襯他,你只要在這裏等着,總有一天他會出現的。”

郗榮用她覺得可以安慰守月的話安慰他,希望他心裏能稍微好受一些,守月哭了一會兒,最後從她懷裏起來,點了點頭道:“我等着,姐夫也說。”

郗榮:“……?”

姐夫?

好吧,是她說的,許煜可以帶他們吃香的喝辣的,做他們姐弟倆的錢袋子,只是沒想到守月這麼上道,這麼快就改了口,她有點替靈宿受寵若驚。

安頓好他之後,郗榮出門找到守宸,此刻他正倚在門口的柱子上。他看起來有些疲憊,這種疲憊在陽光下格外顯眼,顯然是這幾天忙着替守月療傷,損耗過度,也沒有好好休息過。

“怎麼樣,葯喝了嗎?”守宸問。

“喝過了。”郗榮站在與他對立的那條柱子旁,問他,“對於守月以後的事,你沒有好好考慮過嗎?”

“考慮什麼?他想回家就回家,想跟着你便跟着你,我又不會限制他的人身自由。”

“宸叔,”郗榮無奈的嘆了口氣,“你這是在推卸責任,一個父親對守月應該承擔的責任。”

守宸狡辯道:“我又不是沒有不管他……”

“守月對您的抗拒,是一種叛逆,是一種對於極度缺乏父母關注的反抗和宣示,從前也出現過許多次,比如離家出走,他用這種最直接的反抗來引起您的關注。”

“我……”

“可是您並不在意,因為守月除了拂雲殿無處可去,只要你確認人在我們這裏,那剩下的事情您便可以完全甩給我們,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宸叔,既然您沒有做好準備要做一個父親,那為什麼要生下他?”

在郗榮的意識里,守宸的確是一個非常不負責任的父親,他除了讓守月不愁吃穿,平日的關懷教導他一絲都懶得去做,大概是因為守月少了一魄,心智不全,可即便是這樣,郗榮的父親和郗榮,後來還有無息,都在力所能及的讓守月盡量去懂得這人世間的道理,儘管有時候很困難,可他們還是會去嘗試,而守宸這個親生父親卻從未想過這點。

他可能是沒有耐心,也可能是完全懶得去做這些。

二人的談話已經被郗榮隔絕開,因為她擔心守宸會說出什麼話,再一次惹得守月傷心。

郗榮又問他:“您可知道他為何會如此傷心?”

守宸愣了愣,道:“難道不是因為看見我嗎?”

“自然不是——起碼不全是,我相信,您能過來看他,他心裏一定是高興的,只是,您依然沒有注意到別的什麼。”

守宸仔細想了想,在守月開始發脾氣之前,他只是想讓他把手裏的那把空劍柄放一放,先把葯吃了……

“那劍柄……”

郗榮見他終於關注到了這一點,對他道:“那把劍柄救了他的命,那是無息劍,你兒子成了三界第一君子劍的主人。”

“這次他遇險,我有很大的責任,是我讓他跟着靈帝暗中保護,只是沒想到會遇到這麼大的變數,若是守月有什麼三長兩短,我絕不會原諒自己,這些日子,無息代替我教了守月許多,你也沒有機會看見,守月能寫的一手工整的字了,那都是無息教的,而這次,無息為了他毀了自己的劍身。”

郗榮不確定自己的話對守宸的影響究竟有多大,他望着天邊愣了許久,可能是意識到做一個父親確實是太難了,他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半晌,他終於開口:“我從未跟你們說過守月母親的事情吧,他母親,也是一位上神,名為蘇荷,是北境的公主,那時我年少,遇見她只覺得驚為天人,從此再不把其他人放到眼裏,她與我私定終身,我交給了她她想要的信物,一塊可以使仙體資質大大提升的女媧石,然後,她轉頭給了別人,也就是,她真正愛的人。”

這話將郗榮聽的一愣,忙問道:“後來呢?”

“後來北境王知道了此事,強迫的將她嫁了過來,我以為她是回心轉意了,後來才知,那是北境王拿那人的性命相要挾,她不得不從,關於那人的消息我不想多問,只知道他也死於那次神魔大戰,而蘇荷,在生下守月之後就去世了。”他大概很久沒有提起此事了,說完神傷都掛在臉上,“我終究還是留不住她,人和心都是,女媧石沒了,我也不在意,反正我也再沒有娶妻生子的打算。”

守宸人雖然在感情上荒唐,可能力是實打實的有的,他將祥雲宮上下料理的一絲不苟,想來定也不是個草包。只是情傷這回事,大概實在是很難排解,老一代的與他交好的許多又都不在了,這種事情在小一輩人面前又很難開口,畢竟是被人騙了,尤其是感情這回事,說出去是很丟臉的事情,他們一輩子站在高處慣了,若不是今日郗榮有意找他將一些話談開,他也未必會在這時候把這些話說出來。

“我覺得,未必。”郗榮道。

“啊?”守宸從混沌的意識里抽離出來,一時沒有明白她是個什麼意思。

“我覺得,您未必沒能得到守月母親的心。”郗榮道,“她若不是願意踏實的跟了你,怎會允許自己產下守月?女人大都不會願意給不愛的人生孩子的,凡人如此,神仙也是如此,神仙生起孩子來損耗更大危險更多,若不是對你有情,怎麼會有守月?何況宸叔生的這般風流倜儻,滿三界都難找對手,怎麼在這種時候反而不自信起來了?”

守宸搖了搖頭,“她只是……只是……”他想辯駁,卻發現自己也無話可說。

“宸叔,往前看,過往要傷心的事多了,我們能活這麼多年,您若一味地沉浸在過去,那未來的仙壽豈不都是枷鎖?有時候,把想法往好的一方去引導,又何嘗不是一種自贖?”

大概是聽小輩給自己講起了道理,守宸無奈的笑了一聲,而後笑聲逐步擴大,開懷的笑了一場,他才將自己徹底從冰封的往事裏抬起頭來。

“我比你多活了這麼久,反而沒你活的明白了。”

郗榮笑道:“那是因為您活的太過安逸了,往年我在生死線上走好幾個輪迴,早就已經學着將這些事置之度外,以求個清凈。”

守宸嘆了口氣,道:“那些年你實在是辛苦,如今以後有靈帝罩着你,任你把天捅個窟窿,也沒人把你怎麼著了!”

郗榮想了想,的確如此,可這笑只浮起了片刻,她便又有些高興不起來了,她由此想到了另一樁事,有些神秘的俯下身子問他:“宸叔,你有沒有……避子丹?”

守宸一臉震驚的看着她,郗榮又連忙解釋:“我們兩個成過親了,三叔他們也都知道,只不過沒有對外公開。”

“那你要這避子丹作甚?”聯想到方才二人的討論,守宸不免問她,“難道,你對靈帝並不是真心……”

“不不不,”郗榮連忙擺手,“我對他的真心如假包換,只是眼下還有些事要處理,一時半會不適合再多添個人。”

守宸聽她這樣解釋,心裏也踏實了一點,隨後從袖子中翻了翻,遞給了她一個青色的瓷瓶,“裏面有幾粒,一次只能吃一粒,不過這個不宜多食,有傷元氣。”

郗榮趕忙應下,拿過來便往手心倒了一粒,那一粒丹藥比芝麻粒大不了多少,她不免懷疑道:“你這丹藥吃一個管用嗎?”

守宸聽她質疑,抬手便要去奪:“信不過我,去找你三叔去!”

郗榮嘻嘻笑了兩聲,奉承道:“我三叔醫術好,但若比這葯嗎,自然還是守宸宮的好。”

這話是實話,守宸聽進去了,臉上多了些得意,郗榮吃了葯連忙轉了話題,“眼下您還有人要哄,不知道您有沒有空多在這裏住上一段時日,守月看着凶,實際上不知道有多好哄,給您個建議,他喜愛山珍美味,像是這樣的天氣里,他喜歡放風箏。”

“行,”守宸痛快道,“千里之行始於足下,我這就去給他搞個風箏來。”

“好啊,可別讓我們等太久啊。”

守月恢復的不錯,逮起兔子來毫不含糊,這片草地入了這麼個不速之客,一時間鬧得雞飛狗跳,嚇得好幾窩兔子洞口都不敢出一出,守月忙裏忙外,就從洞裏扒拉出來了一隻,還想生火烤一烤,趕緊讓郗榮從他手裏救下了,若是真烤了靈宿的兔子,那還了得,這一個個的可都是朝瑤山的生靈,打不得罵不得。

郗榮將那兔子放了,心道有人罩着的兔子就是不一樣,而她以後也是有人罩着的人了,若是三界真都知道了她是靈帝的帝后,按照以前她看父親那輩對他的尊敬,那她以後在三界,豈不是可以橫着走了?

到手的兔子跑了,守月不大高興,不過好在守宸來了,帶了只兔子形的風箏,灰色的,很大,拉起來比守月還高,他第一眼看見顯然是喜歡,只是礙於面子,很快便將目光重新放到了那些兔子洞裏,理都不理。

守宸也不在意,隔着老遠便將那風箏在天上掛了起來,神仙放風箏容易的很,再加上這裏的風配合的好,風箏沒一會兒便飛的老高。搭好了檯子,他便逐漸的往守月那邊靠,靠的足夠近了,那風箏開始往地上落,他嘴裏開始哎呦,“這風箏怎麼不聽話啊!”

他往守月左晃晃右晃晃,眼見着那隻大兔子要從天上掉下來了,守月終於忍無可忍,一把從他手上奪過來,“要這樣!”

然後開始皺着小臉,看似沒什麼耐心的在他面前擺弄起來。

郗榮在不遠處看着搖搖欲墜的大兔子慢慢的比剛開始升的還要高,心裏也逐漸踏實起來。看完了守月,夜青她還沒有去看,聽白虎說,夜青傷的格外重,醒不醒的過來還要另說,而且妖丹已經碎了,再想修鍊就要從頭開始,他也總算是不負眾望,將自己心中那個同三界一樣重的妖王護住了。

夜青與守月的院子隔着一堵牆,她去的時候,只覺得這院子比她方才待的地方要稍冷一些,待她推開門往房間裏一探,當下便愣在了原地。

“行……行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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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聞中的碧落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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