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8 章 第168章
夜青便是行四海!
這事着實驚呆了郗榮,她萬萬沒想到,自己以為只是偷跑出去玩兩天的行四海,竟然有這般本事,跑出去當了個妖界羽帝!可是這也不對啊,為何夜青之前從未表露過與自己的關係,難道是怕再牽扯一些別的什麼事?
郗榮上前撫了撫他輕軟的毛髮,又探了探他的元神,發現着實的傷的不輕,一時半會肯定是醒不來的,沒辦法,她只好跑去問靈宿。
靈宿正看着這些年沉下來的摺子,白虎正在旁邊伺候着,兩人看完的摺子堆起來有座整人高的小山那麼多,看樣子是正忙得不可開交。郗榮不好打擾,但又不得不打擾,在門外來回踱着步子,一時拿不定主意。
她正猶豫着,書房的門被一陣風給吹開了,正好替她讓了道,靈宿抬了抬眼,問她:“怎麼不進來?”
這下郗榮也不躲了,道:“怕打擾到你。”
白虎在一旁笑道:“沒事的,我們靈帝不怕人打擾。”說完還不懷好意的瞅了靈宿一眼。
聽他這樣說,郗榮只好把腳步放輕一點,躡手躡腳的湊到他跟前,問:“這些我能看嗎?”
靈宿將看完的摺子遞給她,道:“若是你也想替我分憂,這些摺子都給你看了也未嘗不可。”
郗榮抬頭一看,白虎又從看不到頭的書格里抱出來了一沓子,一時之間一個頭兩個大,連忙搖頭,道:“多謝抬愛,無福消受哈無福消受。”
靈宿淺淺的笑了笑,又拿了另一本來看。郗榮想他消失了這麼些年,定也是積攢了不少事情,便想着若是能替他分分憂倒是也未嘗不可,別身子剛好一些回頭就給累壞了,正好她對靈帝所掌管的事宜她還有些興趣,便將手裏的打開一瞧。
“極樂鳥,生之赤炎大陸,善舞,色澤鮮艷,羽毛品相世間罕見……”
下面還精心配了張畫,各種顏色品相的都有,確實是生的極美,但後面又說,因羽毛過分美麗而被當地人捕來當做裝飾,現在數量急劇減少……她一看年限,這都是好些年前的摺子了,郗榮道:“這鳥還能救嗎?”
白虎道:“神君請放心,這些摺子只是放在此處報備,救他們的事早些時候早就有人領了差事了。”
郗榮鬆了口氣,有人救便好,不然這麼漂亮的小東西就此消亡了聽着都會覺得可惜。經過此事,她忽然便有些明白了靈宿原來的工作,“你們這些都會派人去管嗎?”
靈宿道:“有些不是,物競天擇,若是他們自身適應不了環境,那即便是有人去管,也長久不了,所以那些人只管受凡人影響的那支,剩下的讓它們自生自滅更合理些。”
郗榮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想着也是,若是樣樣都要管,豈不是都要累的夠嗆。她又趴在一堆摺子裏百無聊賴的翻了幾個,果然看到了些因環境變化而無力生存的,她想着之前未見到過跟行四海長得一樣的,便將話題繞了繞,問他:“你知不知道,雪豹有哪幾種啊?”
靈宿看她在旁邊欲言又止了半天,最終問出了這麼個事,心下便猜到了一二,將手裏的摺子稍放了放,由上而下盯着她打量了幾眼,問她:“你去看夜青了?”
郗榮“嘿嘿”笑了兩聲,便開始往他身旁蹭,最後乾脆就賴到他的腿上,將下巴往他膝蓋上一墊,眨巴了一下眼睛,道:“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在千里山有隻作伴的雪豹,他失蹤了許久我都找不見,不曾想他竟去妖界當了羽帝!”
“你確信,他就是你走失的那隻?”
“絕對錯不了,他身上的花紋與我那隻一模一樣,尤其是右腿上那平行的三條紋路,怎麼著都錯不了,他就是行四海!”
白虎忍不住道:“不好意思我插一句,那分明是只白虎,神君怎的把他當只豹子??”
“啊?”郗榮愣了愣,“他是只虎嗎?”
“我們虎類長得可比豹子好看多了,你看他身上那身毛,那光澤那手感,豹子可長不出這樣的。”白虎說著還現了半個原身,湊到她跟前,“不信你摸摸,是不是一模一樣。”
郗榮被打擊了一下,心裏還在疑惑究竟是豹子還是虎,看見白虎將自己的胳膊遞過來了,順勢便摸了一把。這毛茸茸的觸感,還真的跟行四海的像的很,只不過行四海的毛更軟更舒服些,而白虎這一身毛比他要扎手一些,“原來是只虎啊……”郗榮喃喃道,說著還又將他翻了個面摸了兩把,“竟然是只虎!”
白虎也跟着道:“對嘛,這才對……”他說著便覺得一股力氣將他推了出去,抬頭便對上一雙不太友善的眼神,連忙打了個激靈,將自己這身毛收了回去,又跑到書架裏頭去抬摺子去了。
郗榮瞧他跑的這麼快,覺得莫名其妙,碾了碾方才摸了他的那幾根手指,沮喪道:“我竟將一隻虎,錯認成只豹子,還錯認了三千年。”
靈宿將她那手撈了過來,用手帕細細的擦了擦,道:“不礙事,都一樣,反正都是長毛的,而且夜青的情況有些特殊,他從小體弱,長得也跟旁人不一樣,本就是被族群拋棄的一隻,後來僥倖活了下來,得了機緣修鍊成了羽帝,也就不愛提起自己從前的事。”
郗榮沒想到行四海的身世這般的慘,怪不得當初被自己一隻雞腿就騙過來了,心裏還有些心疼,“他多久能醒過來?我還要問問他為何不與我相認。”
靈宿頓了頓,道:“他妖元碎了,日後修鍊可能會有些困難,即使是再次修鍊,也要比尋常的生靈要慢上許多,而且難保他還記得這些事。”
意思便是,他即便是許多年後再次修鍊成功,可能想不起來這些事了。
三千年裏的許多事,最後就剩她自己記得了,好不容易找到了行四海,卻又得了這麼個消息,這消息像是一盆冷水當場澆在了頭上,郗榮有些失落,不過很快又振作了起來。
起碼他還活着,這便很好了。
想到這裏,她也開始自省,“我應該跟你們一起來……不,我或者根本就不應該和你分開。”
這樣小月就不會受傷,行四海也不會變成現在這般模樣,還有無息……可這世上,從來就沒有先見之明的萬無一失,她怕靈宿有事,所以才將他往朝瑤山上引,結果弄巧成拙,被江山槐宇拖住了不說,他們還都險些喪了命。
靈宿將手中的摺子往她腦門上輕輕一拍,道:“若是你有知天命的本事,那天帝的工作交給你做,我看就不錯。”
郗榮揉了揉他拍的那一塊腦袋,嘆了口氣,“我知道我不該去為自己能力範圍之外的事操心,但有時候總也忍不住,江山的事是我小題大做了,他本沒有那麼要緊,是我上了他得當,受了他的迷惑,失了分寸。”
靈宿卻道:“若是你不找到他,你又怎知他的事沒這麼要緊?你是在打仗,也是在下一盤棋,敵人會根據你的佈陣來應對你,即使你不這麼選,走另一條路,他們也依然會在另一條路上等着你。”
白虎抱着摺子從後面穿過來,說到這裏又忍不住了,道:“神君,我勸你啊不要跟靈帝講這些,他老人家最會‘安慰’人了,道理說的跟花一樣,最後說的你呀不得不聽。”
“我看,後院池塘里的魚許久未有人餵了。”靈宿忽然道,“還有雪山下頭那一池,你也一併管了吧。”
白虎將摺子往他旁邊一放,面露難色,“現在?”
靈宿確認道:“現在。”
郗榮道:“喂餵魚而已,我們在這等你回來。”
白虎臉上抽了抽,道:“算了,您們忙,我今日是回不來了。”說完便蔫蔫的走了。
“什麼意思?怎麼喂個魚今日就回不來了?”郗榮不解道。
“不要緊,只是雪山底下那個池子有些大,”靈宿頓了頓,接着道,“池子裏的魚也有些大,不太好喂而已。”
原來是個苦差事……等一下,白虎是怎麼忽然領到這份苦差事的?
郗榮將他上一句話細細的品了品,發覺其他話也沒什麼不對的地方,唯有一個,白虎叫靈帝“老人家”。
她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不會,介意他叫你老人家吧?”
靈宿低頭瞥了她一眼,換了個姿勢往後靠了靠,道:“不會。”
“哦?那你為何忽然罰他?”郗榮把臉遞到他摺子上面,開始使壞,“老人家,敢問你芳齡幾何,家中有無婚配啊?”
靈宿臉上遲疑了片刻,引得郗榮懷疑了一瞬,心道他比自己多活了這麼些年,若是真有個姻緣還真不是件稀奇事,忽然有些緊張,道:“我就問一句,你不會真的有吧?”
靈宿這下將摺子徹底放下了,他盯着郗榮的臉仔細看了片刻,看的郗榮心裏越是沒底,心緒都已經飄到“我這如花似玉的夫君有人搶我該怎麼辦”這樣的問題上了,卻聽他忽然開口道:“你與你父親,生的確實有些像。”
郗榮:“……啊??”
“早知道那時候應該對他客氣一些,與他提前喝杯酒也好,免得遺憾。”
郗榮忽然感覺心頭一酸,問他:“你當時對我父親不客氣嗎?”
靈宿道:“倒也沒有,我們沒有太多的交集,我只知道他是那輩年輕人裏面出類拔萃的神仙。”
“若是他知道,我最後嫁的人竟然是你,估計也會跟守月的父親一樣,好幾天都緩不過來吧。”
許多年了,她再提起關於父親的事,更多的情感是思念,倒也不會像最開始那般心傷了。
靈宿將她攔在懷中,道:“逝者已逝,每個人生來都背負着自己的使命。”
“對,”郗榮回抱住他,將這話複述了一遍,“每個人都背負着自己的使命。”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
愜意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郗榮在朝瑤山待了五日,待的整個人都開始懶洋洋的,好在這裏是凡界,時間與良景鎮同步,也不會因此耽誤太多事。
守宸陪着守月在此安頓了下來,祥雲宮的事業都遷到這裏來辦,而且此地奇花異草頗多,正合適他採藥煉丹,守月後來也逐漸的跟着他在山上跑跑,父子倆的關係也因此有所緩和。
只是守月對靈宿的態度可謂是發生了天旋地轉的變化,從前見到他他總是不屑,而如今,不僅見了面會乖乖的叫聲姐夫,連靈宿安排他去做一些事,他也會照做,絲毫沒有不耐的模樣。郗榮問了好幾次靈宿他是將他如何收服的,靈宿都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任她想破了腦袋也不肯透露,久而久之,郗榮也就懶得問了,看着兩個人“兄友弟恭”,默默的將這一肚子疑問吞了下去。
只是到了第六日,顏楚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