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6 章 第166章

第 166 章 第166章

聽聞許煜沒事,郗榮一整個心還沒來得及放下來,就聽的來迎她的說,守月受了重傷,他們驚動了守宸,如今二人都在府上。

這世上,能重傷守月的人她能想到的沒有幾個,但與他們為敵的,會在途中攔截他們的,郗榮心中幾乎能確定,是她能想到的幾位。

守宸在他與守月間佈置了結界,在傷勢完全復原前謝絕探視,郗榮只得瞧上了幾眼,又從那間屋子裏退了回來,轉頭去找另一個人。

是她讓守月去護他的,守月將他護住了,他從小便是如此可靠的人,把信譽想的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正因如此,她還會常常笑話他不知變通,而今,正是這份不知變通幫她護住了她想要護住的人,也是三界最想護住的人。

白虎給她指了路,自己識趣的退到一邊找朱雀去了,這個過程中二人默契的隻字未提什麼其他的事情,比如靈帝。

一切都像提前商量好的一般。

很快,他們便來到了山頂的樓閣上,二樓的長廊擺着一把七弦古琴,屋裏的門和窗戶都敞着,做着歡迎的姿態,正等她前去拜訪。

對於這一切,郗榮雖然是第一次真正踏入,卻未有一絲陌生與不適。溪水從樓閣的後面潺潺流下,吹動的霧氣,略過的鳥群都為此地添加着這份無處不在的生機。不可否認的是,她十分喜歡這個地方,若是將她在這樣的地方囚禁萬年,她甚至不覺得會是件孤單苦悶的事,與之相反,這或許是世間能給她的最大的解脫。

因為她看見,許煜負手而立的站在那裏等她,眼角撇着笑,似是能夠融化一切寒冬冰塊的春水,將整個千寒山都能融化在他的腳下,化作這兩側潺潺的雪水,為她融開一條通向他所在之地的路。

郗榮從不否認,他在她心中有這樣的能力,哪怕是在三千年前,只是一個小小的觸碰,他便能將她從失控的萬丈深淵中及時的拉回來,才使她有機會,在今天站在這裏,與他重逢。

“你比我想像中來的要晚一些。”許煜站在那一樓樓閣的欄杆處,趴在那裏對她道。

郗榮為事物所累奔波許久,已經幾天幾夜沒合過眼了,沒想到一見他還得了這麼個抱怨,當即將腳步頓在了原地,看着這個清閑的只剩下調侃她這件事可做的身影,正色道:“我不來找你,你就不打算再回去找我了?”

許煜輕輕一笑,一閃身便到了她的跟前,手裏捧着一碗葯,接着身高與更高一節台階的優勢,居高臨下的看着她,道:“哪敢,夫君我還得去給你送葯,你若再不來,我可要準備出發了。”

二人分明都清楚,那只是郗榮用來將他只走的說辭,可誰也不把話說開,橫在二人跟前的這碗葯,郗榮便得喝下去。

不知怎的,儘管他話說的十分心平氣和和顏悅色,郗榮對着這一晚黑乎乎的葯,還是有點不太敢下口,於是她便開始胡扯:“這解藥我三叔已經替我送來了,我的毒已無大礙,所以再多一份的解藥便不必喝了。”說完還往後退了一步,與他拉開一點距離。

許煜挑了挑眉,方才和顏悅色的笑竟開始變了味,連眼神都帶着一絲近乎脅迫的威脅,由於此事她也知自己辦的荒唐,所以心裏底氣不足,不由得又要往後再退一步。

這次許煜沒再讓她退成,而是上前一步迅速的將她抓到眼前,再當著她的面將那葯一飲而盡,驚的郗榮的眼睛瞪成了一對銅鈴,然後她便聽見“噹啷”一聲,許煜的整張臉附了下來。

行,這她能接受。

郗榮幾乎認命的閉了眼,卻不想等待她的,除了許煜那灼熱的氣息和柔軟的唇畔,還有……一整碗的湯藥。

那湯藥實在是苦,她實在是不知道為何許煜將它含在嘴裏臉色還能這麼崩的住,只能拚命的掙扎,可許煜不止鉗住了她的手,還用了不知道什麼法子連她的修為一起禁錮了,直到許煜將那一嘴的湯藥渡完,兩個人之間的纏綿,才多少開始有些久別重逢的意思。

但作為報復,郗榮還是咬了許煜一口,湯藥餘味的苦澀與鐵鏽般的血味混合到一起,於她而言卻比方才不知道甜了多少。

許煜悶哼一聲,被她這一口咬的皺了皺眉,卻也沒有因為此事將她放開,反而將兩個人瞬間移送到了屋裏,正好送到了床榻邊上。

郗榮任由着他往哪裏倒,咬完了再抱着他細細的啃,總之就是不讓他好過,二人唇齒相交了幾次,唯有這一次不像是在敘舊,而更像是在泄憤。一個拿味道折磨人,一個拿觸覺折磨人,各自都有得失,誰也說不上贏了誰。

不過最後,畫風是如何開始不對勁的,兩個人誰也記不得了,郗榮只在最後一刻清醒了一瞬,忽然問他:“若是有了怎麼辦?”

許煜俯首親了親她的鼻尖,回她:“那便養着。”

郗榮這一覺似乎睡到了地老天荒,她雙手雙腳都霸着許煜,像是個死皮賴臉的八爪魚,恨不得整個人長到他身上。許煜已經醒了很多次了,不過身邊的人不肯醒,他一動,郗榮甚至會踹上他一腳以示抗議,然後再換個姿勢將他抱住,重新睡回去。

這一覺天荒地老中的最後,郗榮只覺得有什麼蟲子在她身上反覆的爬,剛開始是臉上,再後來是脖頸,之後再是……她激靈了一瞬,終於將那雙休息了一天一夜的眼睛重新瞪了起來,然後便瞧見,自己身上只穿着件薄薄的裏衣,領口還被解開了大半,春光乍泄,而身邊那位穿戴整齊採花賊感受到她終於醒了,將她那雙無力的雙手舉投降狀壓在了床上,臉上帶着戲謔,聲音還帶着瀰漫了情雨的沙啞:“終於肯醒了?”

某人的舉動導致了這場睡眠又一次的綿延,不過她實在是太累,連身邊什麼時候少個人都能察覺。

朝瑤山不是永遠的晴日,季節卻大部分停留在春天,為何說是大部分,是因為靈帝他老人家若是想了,也會在此地下上一場聲勢浩大的雪。不過說是下雪,他又捨不得凍壞這裏的花花草草蟲魚鳥獸,所以他搞得,更多的只是幻影,看着興師動眾,實際上就如同一堆虛無縹緲的泡泡一般,浮在空中好看,一落地就全碎了。

郗榮的身體,扛揍抗摔也耐造,不論發生何事,只要不是太大的傷,她都能以驚人的速度迅速的調整到最好的狀態,如今不過一覺的功夫,她身上的酸痛和腫脹感就已經散了個七七八八。她享受着片刻的安逸,算是自己在百忙之中抽出的時間給自己預留的假期。

郗榮隨手披了件外衣,走到窗外的迴廊上。她站在這座樓閣的二樓,卻是站在了朝瑤山的頂峰。微風拂過,霧繞下是生機盎然的仙境,給人一種塵埃落定,天下太平的錯覺。

她從乾坤袋裏掏出了一罈子還未解封的桃花酒,給自己化了個和手掌一樣高的瓷杯,倚在欄杆上,給自己定了一杯的量來享受和等待。

許煜來的比想像中的遲一點,郗榮一杯下肚,他才從她眼皮子底下冒了出來,郗榮不滿道:“你們朝瑤山這視野如此之差,可惜了這一片的美景。”

她將“你們”自然而然的說了出來,這裏面包含了許多二人沒有道明的含義。那日她來山頭上尋人,白虎讓她回去,還叫她把錯誤的緣分給忘了。奔波了一路,討了這麼個結果,郗榮當時的想法是:上神便可以如此涼薄?不過是忘卻了過往的一些事情,就要狂妄的將別人這一整段時日的時光與情感作廢,全然不顧他人感受嗎?

戒指摘不下來,她想搭上自己一根手指,可那戒指卻像是自己生了意識,偏要黏在她的身上,在她即將要動手的那一刻,乾脆融進了她的骨血之中,不容的人拒絕。

郗榮氣這一切,是氣他不肯坦白,他企圖用這一切事物的一絲裂縫,來將二人之間的關係跟着劃上一個乾脆利落的句號,以為前路茫茫,等待之路漫長,自以為耽誤的是她時以萬年所記的大好青春年華,卻不問一句當事人,願不願意為他等一等。

可在這漫長的別離與親昵里,她也逐漸將此事看開了。

她與他計較什麼?一個長年昏睡,醒來連自己身世都忘得一乾二淨的老糊塗,她再多活些年歲,說不定實際醒着的年紀比他也差不了幾歲。

說不計較便真的不計較,冷戰和分離,他們哪個都消耗不起,郗榮一向現實。

靈帝順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山頭,嘴角帶着笑,道:“視野好的很啊,莫不是你還不太適應這邊的景色?”

郗榮見他揣着明白裝糊塗,將手裏的杯子狠狠的往他身上一砸,“既然視野好,我坐在此處這麼久你竟現在才能察覺到?”

二人在一起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這期間除了上次因西海里靈宿任由她傷着自己的事情生氣,這還是第二回,而且這一次,郗榮分明就是奔着無理取鬧來的。

她惱他不告而別,還惱他出現的不夠及時,女人的情緒出現的就是這般不講道理,說不定多等一瞬間,這脾氣就不受控的上來了。

“是我的錯,”靈帝在她後面坐下來,順勢將她攔在懷裏,親昵的蹭了蹭她後腦勺邊的頭髮,“下次一定注意。”

郗榮只覺得自己心裏塌陷了一塊下去,正好將她的氣焰一塊帶了下去,再由溫軟的線條將那裏細細的填滿。

遠去了許久的記憶忽然出現在她的腦海里,那次她和母親等父親處理完殿裏的事宜,一起去凡間看上元節的花燈,可是她父親事務繁忙,誤了時辰,出來的時候凡界的上元節已經過完了,清和上神非常生氣,因為這不是她父親第一次干出這種事情了,女人的失望攢的越多,氣便生的越大,那次清和上神的架勢,讓郗榮以為兩個人最近一個月都不太可能和好了,正好她就可以霸着母親,讓母親陪着她睡,之前每一次吵架都是這樣,看父親吃癟的樣子,她還能偷偷的在床上打好幾個滾。

可是兩個人當天就和好了,郗榮一次霸佔母親的機會都沒有,她氣母親沒有骨氣,父親不過就是抱了她,說了幾句好聽的話,這個女人竟然就如此不爭氣的心軟了,這讓郗榮在很長一段時間都有點瞧不起母親在父親面前的骨氣,今日輪到自己,她才發覺……行吧,骨氣這種東西確實是難以支撐的。

原來母親不是輸在了骨氣,而是輸給了感情。

拋去一切不說,清和上神是一個愛玉澤上神愛到沒他確實不能活的地步,而郗榮自己,正逐步的踏入她母親的後塵。

“所以,我以後究竟稱呼你什麼好,也隨他們叫你靈帝?”

她左看右看,總覺得他看上去沒有他們說的那麼老,甚至還十分年輕呢,也不知是不是新軀體的緣故,她還下意識的抹了他的臉一把,細皮嫩肉,好像比自己的還要嫩。

靈帝由着她摸,甚至還低下頭配合了配合,道:“還是叫我靈宿吧,我習慣你這麼叫我。”

“行。”正合郗榮的心意,她也習慣這麼叫,總覺得許煜是靈宿,靈帝也是靈宿,而她愛上的這個人,始終不是什麼凡人,也不是什麼靈帝,他只是天地間一隻強大而又美貌的妖,沒什麼三界的宿命,只管理好妖界的那一萬天地就足夠了。

“你什麼時候有空。”靈宿忽然問了一句。

郗榮道:“現在就挺有空。”

“我是說,我們補辦一個婚禮,”靈宿道,“最盛大的。”

郗榮一下坐起來,問他:“你說的是,要請七大姑八大姨還有天界眾多神官的那種??”

靈宿朝她挑了挑眉,嘴角的笑是被她逗的,“該請的都請,想來的都來。”

“不不不……”郗榮連忙搖頭,“太麻煩了,還是不必了。”

“你什麼都不用管,你只說你想要什麼,剩下的我來操持。”

“我沒空,”郗榮用最開始的問題拒絕了他,“希堯他們也沒空,他們忙着調查事情去了,很棘手,以後再說,再說。”

靈宿輕輕笑了笑,道:“總得要讓別人知道你是我的帝后了,不然在三界,我要怎麼罩着你。”

“罩着我?”郗榮喃喃複述了一聲。

“是啊,你碧落星君遠名在外,是誰都敢笑話你幾句,這樣的日子還沒過夠?”

“我倒不怎麼在意這個。”郗榮看了他一眼,發現自己找的這個相公長相實在是太過於招搖,怪不得取名為招搖山,轉念一想,又覺得辦場婚禮好似也不是什麼多難接受的事,最起碼要讓三界的人知曉,靈帝這棵萬年不開一朵花的萬年俊俏老鐵樹,最終已經花落人手了。

“辦也行,”郗榮假裝不在意的改了主意,“等我忙完了這遭……回來就辦。”

回不來,就算了。

郗榮往靈宿懷裏一鑽,道:“我想去看看守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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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聞中的碧落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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