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第14章
凌煙院確是個好地方,不光有葯泉,還有無數奇珍異草,此時她的身體與□□凡胎並無二致,花榮在葯泉泡了不久,胸口的傷口便癒合的差不多了,而後她便在這幔帳后的葯床上踏踏實實的睡著了。
容華上神調的這些葯,最適合安神靜養,她這一覺已經做好了一天一夜都醒不來的打算,養精蓄銳完畢,該下去找某些人算賬了。
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此刻她正夢到自己身處墓中一處又長又窄的甬道中,一般這種甬道機關錯綜複雜,指不定從哪個方向就丟過來一隻犀利的冷箭來,如今她這具身體可比不得當年了,經過這次一試,發現沒了仙力的庇護,身體愈發對疼痛敏感起來,要不是她忍耐力足夠強大,換成旁人那三劍下來恐怕也得疼的在這地上打幾個滾。
大概她三叔就是看出來這點,才讓她滾來靜養的吧。
正在神經緊繃的時刻,忽的天上掉下一隻毛絨絨的東西正砸到她頭上,她猝不及防,冷不丁的哆嗦了一下,醒了。
「喵~」
財神爺在頭頂上不滿的叫了一聲,花榮一看是它,緊繃的神經瞬間鬆弛了下來,一把將它抱起來摟在懷裏:「是你啊阿財。」
三千年沒見,阿財想她想的緊,又是蹭又是舔的黏了她好一會兒,鬧的她是再也睡不着了,一看時辰還早,便躡手躡腳的想溜出去。
誰知剛到門口,便聽到院中有人在聊天。
容華道:「這次碰上的又是個什麼凶獸,傷的不輕,要靜養些日子了。」
那人道:「去北荒的時候碰到三頭火螭了。」
容華道:「是嗎?三頭火螭不是被靈宿移到幽冥谷去了嗎?怎還跑出來了?」
那人頓了頓,道:「大概是碰巧碰見它跑出來吧,也或者是我看錯了,確實不是一般的凶獸。」
拾風也在,道:「確實不是,看着傷的極重,這火也不是一般凶獸的火,這幾日你怕是都得往這葯殿跑一跑了。」
那人道:「看來是得多跑幾趟了。」
花榮眼見正門不行,便準備翻側窗,一隻腳剛要邁上去,便聽那人又道:「聽聞……碧落仙君回來了。」
她另一隻腳沒敢再邁上去。
拾風道:「是啊,在裏頭呢,剛下去沒幾天就給自己弄了一身傷上來。」
「什麼……」那人似是有些激動,隨即又恢復了方才的語氣,道:「我只是沒想到……她竟然會被人傷。」
拾風道:「從前的她天底下確實沒幾個人能做到,但今時不同往日了……你這麼激動做什麼,快坐下,別扯着傷口。」
那人又道:「抱歉,我只是太驚訝了,從前她……此話怎講?」
拾風哼了一聲道:「還不是你老爹,為了讓她不再胡來,把她仙法全給封了,就剩了一身仙骨,沒了仙法庇護仙骨也沒什麼用,現在基本上就一凡人,只不過那印能保她命,一時半會死不了而已。」
那人似是又有遲疑,頓了頓問道:「那她之後打算是去哪裏,是留在天宮,還是回去凡間。」
容華道:「那你不如自己問問她,」然後提了提音量,道:「顏楚問你呢!你打算從窗戶蹦出來見他嗎?」
花榮心一涼,心知這副笨重的身體已不比當年,認了命,推開門走了出來,垂頭喪氣,道:「我心裏還存着萬分之一的希望,我能順利跳出來不被發現。」然後又朝三皇子抱了抱拳,道:「顏楚殿下,好久不見。」
顏楚起身回禮,道:「碧落仙君,好久不見。」
花榮見他的胳膊包的嚴嚴實實的,想來這次傷的確實不輕,從前這位皇子便是戰功赫赫,是幾位皇子裏最有出息的,三千年過去了,他依然還是那副模樣,不苟言笑,臉上一本正經看不出情緒,明明年紀比她大不了多少,但看上去卻像是大了十幾萬歲的模樣,不是她誇讚拾風年輕,從意境方面看起來,顏楚比起這位活了幾十萬年的拾風上神,看上去確實更像是位老神仙。
而花榮,雖然很長一段時間也是常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但她從前只是不太愛笑,不管是長相還是氣質,看起來還是要更年輕一些。
從前那些年他主各族叛亂,她主妖魔禍亂,不需過多交涉但心知各自職務,時不時碰見了還會互相搭把手,如今見他傷的挺重,忍不住道:「不論如何,顏楚殿下還是注意身體的好。」說罷從腰上的乾坤袋中拿出來一朵晶瑩剔透的蓮花,遞予容華,道:「我這千山雪蓮對於燒傷有奇效,可以給他試試。」
容華接過來,道:「確是有奇效,你之前給的那批方才用完了,我剛想找你討。」..
顏楚見她對自己表露出關懷,眼中情緒複雜,頓了一頓才道:「碧落仙君還知道說我,你不也是掛着彩回來的?」
花榮在容華身邊左邊坐下,他右邊坐的是拾風,她不想跟他挨得太近,笑道:「我現在可是閑散野人了,比不得殿下,聽說殿下過些日子便可正式封為太子了,我在這裏可得提前恭喜殿下。」
原本是一句道喜的話,誰知顏楚聽完臉色卻莫名的沉了一沉,道:「那我在這,便多謝碧落仙君了,在下還有事,不便叨擾,先告辭了。」
顏楚走後,花榮覺得他這個狀態跟自己最後那句話有關係,問道:「他這是怎麼了?我怎麼覺得我恭喜他要當太子,他反而還不高興了?」
拾風道:「他一向如此,悶葫蘆一個,你又不是不知道。」
只有容華抿了口茶笑了笑未再說話。
拾風看了看她又道:「我總覺得,你比從前要活潑一些,也不知是不是錯覺。」
花榮瞥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一個人被關山上三千年試試?」
「也對,」拾風轉着杯子,「我去找你嘮嗑,你嫌我煩,你三爺找你,你倆人大多數時候一聲不吭,可不得憋出病來。」
「所以啊,」花榮翻着桌子上那些瓶瓶罐罐,道,「還是得多說點話,你們沒能來看我的那些日子,我寒山上有隻雪豹,時不時的會過來陪我,那時候凈聽着我自言自語了,然後我發現,多說點話也沒什麼不好的,起碼不憋得心裏難受。」
更重要的是,如今她也不必板著臉裝的高深,拂雲殿的事宜如今已經與她無關了。
想到那隻可愛的大貓,她接着道:「那夥計很通人性,我餵了它我種的雪蓮,算起來,也該活了兩千多年了,也該修成些什麼東西了,只可惜我一直沒找到它,它可知道不少我的秘密。」
「哦?」拾風來了興趣,「那雪豹長什麼樣,你碧落神君的秘密,我這個做小爺的肯定得第一手知道。」
花榮白了他一眼,道:「那可得叫你失望了,我對它說的十句得有八句是罵你的,你能聽得下去?」
拾風被茶嗆了一口,咳了兩聲改口道:「罷了罷了,想來你活了這三萬多歲,除了殺妖斬怪也沒什麼有趣的事可以分享,整天打打殺殺的,能有什麼意思。」
阿財伸了個懶腰,從正殿跑出來跳到她身上,花榮摸的它舒服的一直呼嚕,她不禁感慨道:「還是貓好啊,又可愛,又粘人,咱們財神爺還會給咱吐金子。」
阿財聽見了,賞臉的吐了一大顆金子給她,花榮開心的抱起來親了它一口,在凡間沒銀子那可是寸步難行,錦心良緣的曲子她還沒聽夠呢,這下有錢能再去嚯嚯了。
此時,一個仙徒跑來通報,道:「上神,靈宿殿下來了。」
容華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道:「請進來吧。」
這名字花榮從未聽過,問道:「靈宿是何人?」
拾風道:「這你都不知道,妖界新上任的妖王。」
「哦?」花榮有些意外,「他來做什麼,你們跟他很熟?」
「朋友嘛朋友,這麼回事,有一年,我跟你三爺……哦不三叔,去棲霞山上去尋葯,原本那守山的四大凶獸在冬至是最不活躍的時候,誰曾想正碰上了附近有人在渡天劫,一下子把四頭凶獸都給驚起來了,那四頭可都是上古凶獸,還好靈宿也在那山上過來搭了把手,要不然你三爺……哦不叔,跟小叔說不定可都要交代在那了。」
看拾風說的認真,不像是假話,想來那次確實是兇險,花榮記得她逮來的那小獸就提過他們這位新妖王人不錯,不光人不錯,長得也是頂好看,今日正好一起見識見識。
不久,一位少年從南邊的院門緩步走了進來,來人一身玄黑束腰長袍,裏衣鮮紅,只在領口袖口露出,黑靴,長發漆黑如瀑,一根紅繩簡單豎起,越走近花榮越覺得不對,等到看清來人,花榮差點從凳子上掉下去。
這妖王……怎麼跟許煜長得一模一樣!
不,也不算是一模一樣,比起許煜來,這位妖王不論還是輪廓看上去都更硬朗一點,如果說許煜是凡人十七八歲,那這個妖王,起碼是二十歲的樣子。
容華跟拾風都起身迎接,花榮也客氣的起來了,她視物還是不太好,看東西費了點力氣,看上去像是一直在盯着他,靈宿注意到她的目光,禮貌的笑了笑,問道:「這位仙君,為何從方才起就一直盯着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