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第12章

花榮帶着芳珠去往地府的迷魂殿，路上她有心想問一下之前帶她去找李天翊的那個人到底是誰，但芳珠只道是發了誓絕不說出來，她也不能讓她違背了誓言，便也沒有多問。

那晚送她回來的……難道真的是許煜嗎？

到了殿門口，守門的鬼差攔下她，問道：「來者何人。」

花榮道：「碧落星君，來拜訪閻王殿下。」

見她身後還跟着一女鬼，其中一位鬼差道：「仙君請回吧，閻王殿下近百年有要事要理，現在審問鬼魂的工作是旻暮帝君在做，所以您也可以去永安殿，找旻暮帝君。」

花榮道了謝，順着他們指的路走了一會兒，往左一拐，一座黑金色的大殿赫然出現在眼前。

守門鬼差看見她也未攔她，對她施禮尊稱了一句仙君，便放她進去了。

殿中裝點簡樸，殿中又大又空，光線幽暗，進門便能感到一股強大的壓迫感襲身而來，而這殿內唯一一點算得上奢華又能平衡這殿內莫名不適的東西，也只有大殿之上那兩盞用來照明的琉璃盞了。

一人在殿上坐着，左手托腮，右手扶着膝蓋，似是早就在等她。

花榮欠身施禮，道：「旻暮帝君。」

殿上那人輕聲道：「碧落仙君，免禮。」

花榮皺了皺眉頭，這個聲音，有些耳熟？

她眯着眼睛定眼一看，這才認出，正是今日站在血池旁的那人！..

花榮感覺有些抱歉，道：「恕在下眼拙，今日竟未認出帝君。」

旻暮輕輕笑了笑，道：「無妨，不怪仙君。」

他面上看上去倒像是個好說話的，只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總讓她心中有些說不出的不安，未曾耽擱，她道：「碧落有一事需得麻煩帝君。」

「何事，仙君直說無妨，不必客氣。」

此刻芳珠跪在大殿，朝着帝君一拜，道：「小女子芳珠，見過帝君。」

花榮道：「這位是我朋友，在凡間飄蕩了兩年，遇上了一些事情，如今想重入輪迴，還請麻煩帝君為她安排一下。」

「哦？」旻暮帝君抬手一翻，面前出現一張仿若金絲織成的書卷，上面記錄著芳珠平生，他掃了一眼，道：「確是個可憐人，也未做什麼什麼傷天害理之事，該安排個好人家。」

花榮道：「那便麻煩帝君了。」

「但是，」旻暮又道，「她為鬼時害了幾個人，於情於理，都得吃些苦頭。」

花榮並不意外這個說法，那幾個身上有引鬼咒的人，確實是被她所害，道：「那請問帝君，該如何發落。」

「去刀山地獄，待夠七七四十九天。」

芳珠一聽，立即嚇的癱倒在地，她生前心誠至善，從不殺生，這種懲罰於她而言比那些生性殘暴之人更讓她難以接受。

花榮笑道：「帝君，她也是受邪術所惑，這罰的……是不是重了些。」

旻暮道：「惡鬼傷人，不管如何都是她親自動的手，這個判決本君已經很是仁至義盡了。」

花榮將芳珠扶起，柔聲道：「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我說了馬上要把你還給姜良，不用擔心。」

芳珠想起從前書上看見的刀山地獄的模樣，止不住的瑟瑟發抖，顫聲道：「真的……可以嗎？」

花榮笑着安慰她，道：「當然，我碧落星君從不食言。」然後又低聲道：「你在這我不好跟他商量。」

芳珠恍然大悟，忙轉身出了大殿。

等她出去，花榮道：「旻暮帝君，我們談個交易如何？」

「哦？」旻暮還是那個表情，似是對這個交易有些興趣，道：「怎麼講，碧落神君。」

「那刀山地獄的最上頭不是有把萬刀之首嗎，她一共殺了三個人，用那把刀，在我心口刺三刀，我代她受了，如何？」

「呵！」旻暮眼神中的笑意更加明顯，道：「神君果然名不虛傳。」

他似是在誇讚她，也似是在諷刺她，考量片刻，他道：「你可想清楚了，那把刀陰邪之氣甚重，普通的神君一刀下去便有可能神志不清，而你要連受三刀，就算是你，這件事也絕對不可小覷。」

花榮道：「帝君只說答應還是不答應，其他的，那便是我自己的事了。」

這無論如何都是一筆劃算的生意，旻暮大笑了幾聲，道：「好！這件事本君准了。」

花榮笑道：「那便麻煩帝君了，請容許我先將這位姑娘送過去與她的朋友團聚，一個時辰后，咱們刀山下見。」

將芳珠送過去后，花榮便如約去了刀山下，她一身凜然，面上雲淡風輕，毫無懼色，與刀山下的鬼哭狼嚎形成強烈的對比，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此行是來看風景的。

刀山上的風景可並不好看，高大的山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大刀，上面一串串的掛着受刑的惡靈，他們腳不沾地，懸空的被串在一把把的大刀上，越往上面的刀便越粗壯，受刑的惡靈也就越少，最上面有把刀，刀體通黑，是由太白山下的萬年玄鐵鑄成，當年上古天神將它放在這山頂鎮壓這些受刑的惡靈，如今已經不知在這待了有多少個年頭了。

旻暮早已在此等候，見她如約而來，臉上露出欽佩之色，道：「仙君果然守約，你可準備好了？」

花榮面不改色，道：「隨時。」

「好！」說罷他便飛身躍上山頭，一把握住那把長刀的刀柄將他取了下來，他撫了撫上面的灰塵，道：「黑玄刀離不得這山太久，那我便快些動手了！」

花榮點了點頭，站在原處一動未動，刀尖無聲的沒入她的胸膛，足足三下，她一聲未吭，旻暮將最後一刀拔出，擦了擦刀上的血污，隨即抬手一擲，那刀轉瞬間便回到原位，期間整座山未有任何異動，就像那刀從未離開過一般安穩。

花榮嘴角處溢出一口鮮血，被她不動聲色的抹去，對旻暮道：「現在，可以放我朋友去輪迴了吧？」

旻暮道：「自然可以，看在仙官的面子上，我定會給她的下輩子找個上好的人家。」

花榮道了句「多謝」，便轉身離去。

她腳步穩當，一點都不像剛剛受了三擊重創之人，走出這山，突然她身形一滯，伏在過道旁的黑山石上結結實實的吐了一大口血。

她就着袖子抹了一把，輕笑了一聲，道：「不愧是刀山黑玄，果然厲害。」

這會兒孟婆婆那邊已經下班了，姜良給她捶腿，芳珠給她捏肩，把老人家伺候的舒舒服服的，一副安享晚年的模樣。

花榮已將自己打理妥帖，走近羨慕道：「婆婆可真是好福氣啊，這兩個小輩人都不錯，不然讓他們留下來陪你好了？」

倆人聽了也不怕，芳珠笑道：「若是婆婆願意，我倆願意留下來陪您的，給您幹活，好好伺候您，您也不用在這親自分湯了，就坐在旁邊看着我們就行了。」

婆婆雖然一臉享受，但嘴上還是不饒人，道：「去去去，我老婆子誰也不用，呆夠了就趕緊滾下去投胎去，別在這煩我！」

姜良委屈道：「婆婆呀，整天讓我滾，等我真滾了您恐怕得想我了。」

「誰會想你這個整天就知道撒潑打滾的臭小子，滾！現在就滾！」

「好啦好啦，滾，一會兒就滾，您別生氣了哈，我再好好給您好好捶會腿，捶完了就滾。」

婆婆瞥了他一眼，從袖口掏出了一根紅線遞給他，道：「滾之前你倆把這個戴上。」

姜良看了看，有些疑惑，問：「這是什麼啊？」

花榮笑道：「是婆婆給你們從月老那討的紅線，還不趕緊收好！」

姜良一聽，喜出望外，趕緊接過紅線，不顧婆婆反對又抱住了她的大腿，感激道：「謝謝婆婆！我就知道婆婆對我最好了！不然我再留下來伺候您幾年吧？投胎不着急！您一孤寡老人沒人陪我不放心！」

婆婆一邊掙扎一邊錘他，「鬆開！鬆開！成何體統！成何體統！誰孤寡了！誰孤寡！趕緊滾，滾去投胎！別來煩我老婆子！老婆子我不過是不想你再把你心上人弄丟了來我這擾我清凈！」

芳珠在一旁邊摸眼淚邊幫婆婆拉起姜良，又跪下磕了好幾個頭，被婆婆罵了一頓才肯起來。

很快芳珠的安排便下來了，是南方一處縣衙家的千金，一生必是順風順水無病無憂，二人辭別後，花榮也沒有陪婆婆多長時間，這次傷的不算輕，呆的久了難免會露出馬腳，去領守月的時候，他坐在地上已經無聊的快要睡著了，瀅心公主的魂魄依然保持着她走時的狀態，肉|體折磨的狠了好在還能混過去，魂魄可不行，所以她硬是清醒的受了這大半天的撕魂之苦，嘴早已沒有方才那麼硬，神志不清的念叨着：「放過我，我錯了，殺了我吧，殺了我。」

在守月這種法術操縱精細到可怕的人手裏，求死哪有這麼簡單。

見他實在是不愛玩這種單方面虐殺的遊戲，花榮朝他喊道：「守月，走吧。」

守月一聽她回來了，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瀅心公主被他隨手丟到血池中，瞬間淹沒在那數萬的哀嚎之中。

他剛開心的跑了幾步便停了下來，俊美的小臉上眉頭緊鎖，「你……」

花榮知道他想說什麼，安撫道：「無妨，小傷。」

「不是！」守月臉色陰沉，肅殺之氣已現：「誰！」

花榮輕聲道：「跟人比武，輸了，願賭服輸，對吧？」

「找我！」

「那他肯定不敢，誰能打得過你啊。」

守月聽到這裏，表情瞬間變得複雜了起來，他緩緩的把頭埋下，許久才道：「你。」

花榮愣了愣，隨即輕笑，轉身催促道：「走啦，我們去找仙界那個最不要臉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