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一束光

第22章 二十一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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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泱在裏間找到了一箱子被遺忘的紙杯子,正好她也打算趁着夏季新品這個階段給店裏換一套新包裝,這一箱杯子還能再撐一段時間。

她補了標籤紙和發|票紙,將紙袋子搬出來,放在收銀台下面的柜子裏。

又抱出兩卷烘焙紙,對於三明治的包裝尺寸她早就瞭然於心,用手指稍微比一下就知道了。一張張差不多大小的包裝紙被她用剪刀裁剪出來。

門鈴聲響起。

她正在對摺烘焙紙,聽到門鈴打招呼已經成為膝跳反應一樣的存在了:“歡迎光臨。”

剪刀劃過紙張,她放下手裏的東西,往旁邊跨了一步走到收銀台旁邊,抬頭一看發現不是顧客,是路軫。

看見是他之後溫泱又挪到了旁邊繼續去裁剪烘焙紙。

路軫看她發現是自己后不說話的樣子,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怎麼?是我就不歡迎光臨了?”

溫泱沒抬頭,繼續裁紙:“那你要喝什麼?”

“不喝。”路軫解釋。

溫泱鑽牛角尖:“不消費我歡迎你什麼?”

“剛剛來店裏買咖啡的人是我姐。”路軫看她摺紙,伸手拿了一張,學着她的樣子對摺。

今天上午到店消費的人不多,傅宜的打扮、行為舉止確實讓人記憶深刻,她低着頭只是哦了一聲。

路軫用指腹加深了摺痕,隨後直接用手撕開烘焙紙:“周六去找你的時候,你看見的那些照片雖然我想了一些處理辦法,但造成的影響還是有。我明天就得去華北出個差,華北原本是傅望爸爸負責的,但他這次生病了,所以我要緊急接手。今天是回公司看資料的,不是故意在你找我的時候說去忙的。”

大約是以前他幫自己補課的時候養成的習慣,路軫就跟個相聲演員一樣,不準自己的話掉地上。因為以前溫泱遇見不會的題目或是明明不久前他講過好幾遍但最後她還是忘掉的題目,她就不說話。

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的性子叫路軫不喜歡。

他那時候就規定了以後不會的題目就說不會,不準不說話。

這習慣就算是六年沒見了,她還保持着。

“哦。”

反正他也沒有硬性規定自己必須得說多長的話。

他倒也不惱,反而有點無奈地笑了笑:“中午跟我們一起去吃午飯。”

說完,路軫等着溫泱的回答,但突然想到了什麼,又急忙補了句:“不能說哦。”

……

中午他們約在附近一家飯店。

路軫開車,副駕駛的位置留給了溫泱。

張致堯和傅宜坐在後排。

張致堯拿着手機大概是在給他老婆發信息,傅宜手扒拉着副駕駛的位置,朝着溫泱伸手:“一開始去你店裏買東西沒認出你,不好意思啊。我叫傅宜。”

她一時間想不到宜的組詞,便用手指在空中寫了一遍。

溫泱伸手:“溫泱。”

雖然是傅望的堂姐,但傅宜和傅望長得一點都不像。兩個人給人的感覺也不一樣,讓溫泱意外的是她真的和路軫關係很好,反而是和有血緣關係的傅望關係一般。

傅宜隨口問他們明天出差的事情。

張致堯把惹事的張董罵了一頓:“真丟我們姓張的臉。”

一行四個人到了飯店,人不多但還是點了個包廂。

大圓桌,走前面的三個人坐的位置格外得分開,溫泱最後一個進屋,原本準備自己也學着他們佔據四分之一,還沒有朝着那邊走過去胳膊就被拉住了。路軫將人拉到自己旁邊,兩個人挨着坐在了相鄰的位置上。

張致堯在他丈母娘的廚藝攻擊下對吃什麼都不挑剔,路軫也不是個嘴刁的人。也就好幾年沒吃過正宗中國菜的傅宜看菜單看得特別起勁。路軫將桌上另一本菜單拿了過來,攤開放在他和溫泱面前。

“有什麼想吃的嗎?”

這頓飯也不是她掏錢,她也不好意思點餐。

路軫翻看着菜單,指了指上面的菜:“你不是喜歡吃蝦嗎?要不要試試這家店的?還有蛋黃雞翅。”

溫泱驚訝他居然還記得,以前他給自己補課的時候留在她們家吃過幾次飯,餐桌上隨口說過幾次。沈宓的廚藝很好,還在有了孩子當全職家庭主婦之後上過烹飪課,每天都能變着花樣給家人做飯吃。

點菜的服務員彷彿有提成一般,又或許是廚師有仇非要累死廚師一樣:“這是我們家的招牌菜,很好吃的。”

“那就各來一份。”他不做選擇,乾脆全要。

飲料上了一紮玉米汁,他們下午還要繼續忙,沒人能喝酒。

那群人聊的話題溫泱都不太聽得懂,她埋頭吃着面前的菜,畢竟是說她喜歡吃的也像是專門為她點的,到時候剩下太多也不好。但是又怕自己吃太多了到時候他們要吃起來就沒有了。於是看着菜在自己面前路過一次又一次,她也不好意思專盯着那兩道菜夾。

筷子也沒有落在其他菜上,怕到最後他們不吃那兩道菜,她又吃其他菜吃飽了,吃不下這兩道菜,菜又剩下了。到時候剩下了她又不好意思。

一個惡性循環。

惡性,餓性。

於是她乾脆等其他人吃,等他們不吃了自己在動筷子,到時候肚子空着,如果這兩道菜還剩下,她就負責解決,如果這兩道菜被解決了她就可以吃別的菜了。

如意算盤剛打,一筷子魚肉就進了她的碗裏了。魚肉是魚肚子上的肉,沒有什麼魚刺。

給她夾菜的人手筷子剛收回去,給他自己也夾了一塊魚肉,壓根沒看她,還在和餐桌那邊的兩個人聊着天。

路軫:“那隻股確實不錯,消費的認可度高、而且市場空間大滲透率也低。”

張致堯看見了路軫給溫泱夾菜的動作,笑了笑朝着傅宜使了個眼色,輕咳一聲。路軫忙學習的時候他談戀愛了,工作的時候路軫認真加班他結婚了。

吃狗糧一直都是路軫的角色,今天劇本交換,倒屬實是罕見。

張致堯:“宜姐,考不考慮?”

傅宜喝着牛肉羹,想了想:“算了,我就不當韭菜。”

魚刺吐在小盤子上面,魚肉鮮嫩,有一種入口即化的感覺。雖然她不怎麼會做飯,但托沈宓廚藝的福,以前爸爸也總帶着一家人去吃首府新開的飯店。打小時候開始,溫泱就是個嘴刁的人。

這家飯菜挺不錯的。

她還沒來及回味一下魚肉,兩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剝好的蝦尾就出現在了她的碗裏。

朝旁邊看去,他已經在用濕巾擦手了,盤子是蝦殼。

他照舊是和別人聊天:“怕就投個消費類的和醫藥類的,二三十年也可以。”

一口氣將兩個蝦尾都塞進了嘴巴里,然後溫泱就一直盯着他看。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後腦勺長眼睛了,她剛準備把兩個蝦仁咽下去,他拿起筷子就把路過他面前的雞翅夾了起來,夾進了溫泱碗裏。

之後這頓飯,溫泱全程沒有再主動自己夾過一道菜。

路軫不僅給她夾菜還給她倒飲料。

最後她嘴巴從開始到結束一直沒有停下來。

他夾菜倒也講究葷素搭配,幾筷子肉就配上幾筷子蔬菜。等溫泱將最後一筷子青菜吃下去之後,她要開始打飽嗝了。

抬手扯了扯旁邊那人的袖子,怕對面兩人聽見自己打嗝,她小聲和路軫說:“我吃不下了,你別給我夾菜了。”

路軫偏頭過去,將耳朵對着她,等她說完了,自己又湊到她耳邊:“我看你自己都不夾菜吃。”

她小聲說話,路軫也小聲回她。

路軫:“這回吃飽了嗎?”

溫泱沒回答,一個飽嗝就證明了一切。

她手搭在肚子上:“我去趟洗手間。”

解決完三急之後,溫泱總算覺得胃裏沒有漲得那麼難受了。擠上木質香味的洗手液,溫泱不太喜歡這個味道,沒搓兩下手就將手上的泡沫衝掉了。

她隱隱記得包廂的號碼,但看着門都一樣的包廂,又有點不敢確定。

噩夢便是一會兒推開門發現裏面坐着的人都不認識。

溫泱猶猶豫豫地走到記憶中的包廂的門口,包廂門開着一條縫,她正準備在進去前先看看裏面是不是張致堯他們。

門縫很窄。

裏面就兩個人。

路軫可能是去結賬了。

傅宜靠在椅背上,嘴裏叼着牙籤,剔牙剔得比較文明,還用手擋在嘴前面:“……那人真是以前上學時候跟傅望一起欺負路軫那人的妹妹?”

張致堯嗯哼了一聲,喝着服務員剛添了一半的金駿眉:“騙你幹什麼?剛上大學的時候有一次路軫半夜做噩夢都是高中被欺負的畫面,我當時就好奇這得多大的心理陰影能到做噩夢嚇醒的程度。後來我才知道孤立、打他、丟他書包撕他作業。不僅□□上折磨還在精神層面上侮辱。”

說著,張致堯嘆了口氣繼續說:“所以他們兩個結婚,我還真的挺意外的。要我說她哥全程參與了其中,路軫怎麼可能不恨?路軫恨傅望恨得都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忍了那麼多年還是把傅望舉報送局子裏去。我覺得路軫沒道理這麼輕易原諒幫凶,而且那對兄妹兩個關係很好,又不是說兄妹兩個也像仇人,那麼是敵人的敵人是朋友。”

傅宜將牙縫裏的髒東西用紙巾包住,思忖:“兄妹兩關係挺不錯的?靠……這是隔山打牛啊?報復幫凶不過癮,讓幫凶看着自己將以前的痛苦報復在他關係最好的妹妹身上才過癮。”

張致堯將傅宜的話在腦子裏過了一遍,一瞬間就起了雞皮疙瘩。

用手搓着自己皮膚:“這麼狠?”

傅宜嗯哼了一聲:“路家的人都狠,有深仇大恨的人更恨。”

深仇大恨嗎?

溫泱呆愣愣地站在原地,門縫之內好像伸出了一隻手將她身上的所有的力氣都抽離走了。

孤立、打他、丟他書包撕他作業……□□折磨精神侮辱……

這樣的恨意是不會隨着時間消失的,溫泱知道,因為她也同樣無法原諒大學那群室友。

所以……他也沒法原諒溫煥。

那麼為什麼還要娶自己呢?他說因為他有結婚的需求,因為她和他熟。

和她結婚,以後既能報復溫煥,又解決了燃眉之急嗎?

是這樣嗎?

無數的疑問在腦子裏匯聚,她不知道在包廂外站了多久,直到裏面的話題都變了,她還保持着原本的站姿。手扶着牆面,腦子裏匯聚的答案讓她有些站立不住。

走廊上紅色的地毯將腳步聲吃了進去,路軫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她身後。

“泱泱,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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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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