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靈魂
白死了……
但沒死透……
他對此早有預料。
當他最後對着丹妮莉絲說出“照顧好自己后”，最後的感知也完全消失。
黑暗，寂靜，彷彿永恆。
他那時就知道自己還沒死透，因為死人是感知不到黑暗與寂靜的——
只有活人可以。
。。。
依然是虛空中的殘破聖殿，白一臉無聊的躺在騎士雕像前的空地上，枕着雕像掉落的手臂。
真是奇怪，明明靠近后高聳入天，可掉落的手臂卻如同正常人大小。
想到這裏，白又想起了自己失而復返的“黑棍子”。
雕像手中的那把非金非木的黑色石劍，好像跟隨着自己來到了新世界裏，變成了一個黑曜石般的“黑棒子”。
自己在得到戈貢的“遺產”后在黑霧身上的包里發現了它。看到它的第一眼，白就知到它就是那把黑石劍。
白對它好生敲打了一番，一點傷痕都沒有。當然，用這東西打人和用石棒打人沒什麼區別。
都很疼，但同樣很難敲死人。
有這力氣，為什麼不用劍或者斧子呢？
白將它當成了幸運物，一直放在黑霧的包里。
唉……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白翻了下身，換了個姿勢繼續躺着。即便是靈魂狀態，他都想要個舒服的姿勢。誰知道自己會在這呆多久呢？
……
一道說不出來是什麼顏色的光線射到他的臉上，讓他無法安心發獃。
白嘆息一聲，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他現在只是靈魂。
起身抬頭，在虛空之中，雕像的正上方，五顆不同顏色的星辰閃耀：
藍色；金色；黑色；紅黑色；
還有那道詭異的光……
這是白死後才出現的。他得到的四顆寶石，在第五顆寶石出現后，從他的靈魂之內投射出光線，照射在虛空中化為了星辰一般。
按照神秘低語的提示，這種彷彿五顏六色，又彷彿無色的光。正來自於因他死亡而出現在騎士雕像基座上的透明寶石——靈魂之石。
一開始，白也想搞明白正在發生的事情。他現在就是靈魂狀態，“靈魂”之石聽起來應該能影響他現在的情況。
可不知道折騰了多久，白沒有任何的發現。他不知道“靈魂”之石影響的是不是肉體的力量，就像是：
“憐憫”的敏捷；“公平”的智力；以及“英勇”的力量。
又或者和“榮譽”一樣，是某種無法察覺的東西。白現在都不知道“榮譽”究竟增加了他的什麼。
除了多出來的五顆星辰，這裏一切如舊。白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不知道現實中究竟過去了多久。
白突然有些想念喬拉爵士從科霍爾城給自己帶來的小玩意——一種據說可以穩定靈魂、消除疲憊的香燭。
白喜歡聞着它的味道睡覺，像是森林的味道。但說實話，喬拉絕對是被騙了，這東西對靈魂一點作用都沒有……
順着白的下半身看去，原本擁有完整身體的靈魂已經一分為二——
另一個和他長相相同，卻擁有更為詭異邪惡氣質的黑色靈魂上半身就在他身後的不遠處，死死的盯着他。
他們兩個都沒有下半身，一條黑白交織的魂線連接着他們，互相爭奪着對方的魂體碎片
……是真的，一點作用都沒有……
唉……也不知道丹妮莉絲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自己答應送她的“淋浴”也不知道有沒有做完……
。
。。
當多莉亞一行人逐漸接近拉扎林人居住地——拉扎牧城的時候；聖城外的馬門也迎來了自己今年“接待”過的最大一批客人——卓戈卡奧的卡LS。
浩浩蕩蕩十萬人之眾的龐大部落，從聖城而起，蜿蜒行至南方草海，形成了一條壯觀的“人龍”。
卓戈卡奧一如既往在眾人之前引領方向，他是馬群的馬王，本該如此；而本應陪伴在他身邊的卡麗熙卻不在他的身邊——她在馬門之下，目視着騎兵離開，等待着一場告別。
喬拉遠遠的就看到了巨大駿馬雕像之下的卡麗熙，他連忙催馬快跑幾步，來到了她的面前：
“卡麗熙，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丹妮莉絲點了點頭，目光看向了喬拉身後的馬車：
“照顧好他，將他安全帶回潘托斯。”
喬拉點了點頭，再次催馬，帶領一小支隊伍走向了馬門的西方。
丹妮莉絲注視着他的離去，看着搖搖晃晃的馬車，卻始終沒去見自己哥哥最後一面。
原本的“真龍王子”變成了“真瘋王子”，他連自己的妹妹都已經認不出來。除了偶爾的進食排泄以外，他都會躲在黑暗之中竊竊私語。
馬車周圍的窗戶已被封死，這是喬拉為他特製的，要不然這位王子殿下不敢離開他黑暗安全的卧室。
即便那更像一個牢籠。
韋賽里斯發瘋；多莉亞失蹤；白出事屍體也被盜……
這三件事情為出現在同一天，也各有聯繫。但隨着尋找“白”的騎兵陸續回返，丹妮莉絲知道，自己離真相也同樣越來越遠了。
想到了白，丹妮莉絲又想起了白的追隨者為她送上的那份禮物——一個十分簡單的淋浴裝置，由蓄水、加熱、淋浴三部分組成。
據她們說，這是白為她孩子的祭禮專門準備的禮物。可惜鐵匠們打造的進度緩慢，沒能在當天送出。
她們還說，白在死前很久就已經留下了一條指令：
【如果白意外死亡，所遺留下來的金銀財物與肉鬆生意將由卡麗熙繼承。但必須取消金銀互換的“贈禮”方式，改為卡麗熙自己的私人饋贈。】
追隨者們也為卡麗熙解釋了緣由：
“白說了：多斯拉克武士接受了他們女王的好意，就必須回以更高的禮物——他們的忠誠。
按原本的計劃，肉鬆生意用不了多久便會榨乾這四萬咆哮武士的金銀儲藏。他們這些年掠奪而來的金銀將集中在白的手裏，發揮出更大的力量。
但這一切必須由白來把控！多斯拉克人不在意財寶沒錯，但這並不代表他們會隨意的放棄財物。
按照他們如此“大方”的交換方式，很快他們便會沒了金銀交換肉乾。之後呢？他們總不會用自己馬來交換吧？這是肉乾，又不是毒品……
一個以掠奪而生，為掠奪而死的多斯拉克武士，要怎麼得到他想要的東西呢？即便這是卡麗熙血盟衛的東西。
更何況，在白留下信息的時候，他的前提是自己已經死亡……
卡麗熙看不出來這其中的道理，她也不需要看出。就連白自己多次嘗試也無法遏制武士們瘋狂的換取肉乾。金銀獲取的速度太快，反而成了問題。
他希望有更多的時間來平穩過渡，逐漸引導多斯拉克武士，形成穩定的“交易”。畢竟多斯拉克人的一生都在劫掠中度過，金銀一直都有。
但在他意外死亡的前提下，這些都會被停止。之前獲取的金銀差不多已經足夠，後續的金銀獲取，當卡麗熙大權在握的時候也就不是問題。”
丹妮莉絲那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血盟衛白，究竟為她做了些什麼。
當她打開追隨者們為她帶來的箱子——無數的金塊銀塊，多斯拉克武士們半輩子的收集……
足夠她打造一支龐大的軍隊！
可就是這麼一個性格聰敏腦子裏裝滿了各種稀奇古怪想法與天南海北見識的少年…他為什麼會死於舉起石椅呢？這顯然是他最不可能的死法之一……
丹妮莉絲看向了遠方的草海，神情黯然——她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了……
。。。
牧城之外，大祭司彌麗帶着一眾祭司等在原地，身後是數輛滿載貢品的馬車——食物，金銀，藥草，男人，女人和孩子……
拉扎林人是草原上出了名的善良民族，當然，這句話在多斯拉克草海上不是句恭維的話。
根據他們的教義，他們會不要報酬的救助需要幫助的人，無論種族無論敵我，甚至不計代價。
但這樣的民族之所以能生存下來的唯一原因，並不是他們的善良感動了其他人……而是他們要是滅絕了，大家就都沒有最合適的獵物了……
狼群不會吃光羊群，它們會從老弱病殘吃起，這樣才能持續下去。
……
彌麗·馬茲·篤爾是一個身形龐大，鼻子扁平的拉扎林女性。除了面部更加扁平以外，她看上去和多斯拉克女人沒什麼不同。
她只是更胖，更丑也更聰明。
彌麗是神廟裏的女祭司，主祭。
她母親是上一代的大祭司，教她學會了取悅至高牧神的歌曲和咒語。
彌麗青年時期曾經旅行到陰影旁的亞夏學習醫療之術。她從鳩格斯奈的月詠者那裏學到分娩之歌，從多斯拉克女人那裏得到草藥的知識。學城學士馬爾溫告訴她埋藏於皮膚之下的所有奧秘。
可以說，她算得上是多斯拉克海甚至整個厄索斯大陸上，醫學知識最為豐富的醫者。
她既領導着至高牧神神殿的祭司們，又管理着牧城周邊的拉扎林人，是這裏的實際管理者。
雖然她自己從不這樣認為。
而現在，她和祭司們都等在這裏，飽受痛苦與折磨——
身後馬車上孩子的哭喊聲和父母不忍的啜泣聲時刻刺痛着她們的耳膜，拷問着她們的良知……
“彌麗…大祭司…我們一定要……”
一位臉上長滿皺紋的老嫗終於忍耐不住，顫抖的開口發問。
彌麗陰沉着臉，打斷了她：
“是的，不要質疑！多斯拉克聖城的消息已經傳來。卓戈卡奧將擁有一名語言中的子嗣，而他已經許下誓言，將要跨海西渡。他們不會滿意往年的進貢……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可是……”
彌麗回頭看了一圈身後的祭司們，他們大多年老體弱、衣着破落……
“沒有可是，這是公平的抽籤，在至高牧神的監督下完成。我們會記住他們的付出……”
彌麗閉上了眼睛，她已經經歷過許多次這樣的摧心時刻。但這一次，她心中的不安是從未有過的，希望自己的進貢可以滿足卡奧們的胃口吧。
……
距離此地兩里不到的地方，在臨時撐起的棚子下，奧戈卡奧的戰前會議也接近尾聲——
“我反對！根據傳統，我們從不毀滅拉扎林人的城市！這將會導致未來的艱難！”
特魯的上半身裹着厚厚的白色繃帶，臉色陰沉而憤怒：
他作為這個部落的【寇】，但卻是最晚得知這條消息的人，奧戈直到開戰會議前才告知他這件事情。
“閉嘴吧，特魯！你這個還需要羊人救治的廢物！偉大的奧戈卡奧已經做出決定，你只需要乖乖去辦就行了！”
特魯撇了一眼在奧戈審身旁叫囂着的血盟衛，面露不屑：自己要是出手，他活不過十個呼吸！哪怕自己身還帶着傷！
“你！”
血盟衛感覺自己受到了輕視，立刻拔出了自己的彎刀。奧戈卡奧攔住了他，看着特魯神色莫名的開口：
“你的建議又是什麼呢？就算我們不動手，卓戈卡奧也不會放過他們，他需要更多的物資來實現自己的誓言。而我們，也需要東西過冬……”
特魯察覺出了奧戈的惡意，它是如此的明顯，奧戈甚至都懶得去偽裝它。
特魯知道，這是因為自己影響到了奧戈之子佛戈的順利繼位。隨着自己的勢力和威望越來越大，佛戈在部落中的分量就會越來越小。
無論奧戈還是佛戈都不喜歡這樣。
……
“我知道了。”
看到特魯無奈的同意，奧戈的眼中閃過了一絲肉眼可見的遺憾，他本來想順便除掉這個風險的。
不過，還有機會不是嗎？
“特魯，帶着你的戰士率先攻城。羊人沒有戰士和弓手，你們一定可以直接拿下的。”
奧戈的眼神中閃出了一絲殘忍的意味：羊人被逼急了也會反抗，就讓特魯這傢伙幫自己先試一試羊人的反抗吧！
“……我知道了。”
。。。
帳篷里，特魯召集了自己最信任的士兵，說出了奧戈卡奧的打算。
“懦弱的傢伙！這種人就不應該成為我們的卡奧！”
“沒錯！依賴陰謀詭計的卡奧！連最孱弱的戰士都比不上！”
“我們追隨着您！特魯卡奧！”
“特魯卡奧！”
“特魯卡奧！！！”
……
看着眼前戰士們的熱烈情緒，特魯的心裏卻複雜難言。
他不傻，這次的攻城戰不同於以往的草原遭遇戰，馬是無法跑上城牆的。哪怕他的戰士再強大，但被城牆上扔下來的石頭砸到也會死去。
自己一定會損失慘重！
該死的！沒有辦法了……
“我有一個辦法。”
！！！
全場戰士驚愕的回頭，一個布袍籠罩下的老嫗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那裏，正一臉微笑的看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