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聖城
看着眼前巨大的馬門，多莉亞神色恍惚：半個多月的逃亡，自己竟然又回到原點了？
老藥師一行人的逃命心得極為豐富，他們這群手無縛雞之力的“羊人”能在草海上活到這個歲數，每年還要外出採藥一次，靠的就是這個——
來自弱者的智慧。
順着強者的思維思考，找到他們的關注盲區：無數的多斯拉克人滿世界找他們，誰又能想到他們最後又回來了呢？
多斯拉克人強大的是肌肉，而不是腦子。
多莉亞的臉上敷着奇怪的塗料，這讓她看起來和旁邊的老嫗沒什麼區別。白的樣子也被改變，辮子被解開盤在頭上，和少女羊人一樣……
多莉亞還是不忍心剪掉他的辮子，多斯拉克武士的辮子無比重要，只有戰敗的時候才會被戰勝者割下。
於是，她乾脆讓白轉了個性，打扮成了女孩的樣子騙過外人。
如果白還醒着……他可能覺得這比割辮子更加侮辱人吧……
由於最近的幾件大事接連發生，原本不設防的聖城也有了守衛。
一行人在緊張中被兩名多斯拉克騎兵檢查：七個老羊人……一個受傷的羊人女孩，嗯，還挺漂亮的，可惜了……
一輛馬車，一輛板車……兩匹馬，馬也不錯……兩條狗，這狗看起來挺強壯的怎麼還一副怕生的樣子，劣狗……
“沒問題，你們走吧，記得鹽和銀子。”
為首的老藥師連忙點了點頭，拿出了一小包鹽和碎銀：“這是我們帶給多希卡林的禮物，願她們平安健康。”
一名騎兵接過了東西，沖他們點了點頭。馬車發動，向著馬門駛去。
“等等！”
另外一名騎兵突然出聲喊住了他們，他剛剛一直沒說話，眼睛盯着前面的那輛相對完好的馬車看了半天。
兩個騎兵湊到了一起開始竊竊私語；馬車裏，多莉亞緩緩扣住了扳機……
一塊碎金被騎兵扔到了馬車上：
“我看到了你們馬車上的抓痕，這附近有赫拉卡嗎？我們偉大的卓戈卡奧最近在狩獵，想要送給我們的卡麗熙一個禮物。告訴我，你們在哪遇到它的，是成年赫拉卡嗎？”
老藥師快速反應過來，連忙擺出了一副悲情的臉色：
“尊敬的多斯拉克武士，我們確實遇見了一隻成年的赫拉卡，牧神在上，它可真大呀！我們被它咬死了很多人，您是不知道，當時的場面……”
騎兵明顯有些不耐煩了，又是一塊碎金扔了過來。
“好好好，尊敬的武士，我們是在前方五十里左右的山腳下遇到它的。”
兩個騎兵互相對視一眼，那名問話的騎兵直接調轉馬頭回了聖城，通知卡奧去了。
馬車繼續前進，多莉亞帶着一絲憂慮開口：“你騙了他們，伊森，這些多斯拉克騎兵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伊森是老藥師一長串名字的開頭，拉扎林人因為各種原因，都喜歡起很長的名字。
老藥師伊森搖了搖頭，一臉神秘：
“我沒騙他們，我十幾歲就開始在草原上遊盪，將近五十年。現在正是赫拉卡的發情期，它們最終會在山脈底部的岩洞裏安家。而五十裡外的聖山腳下，那裏有岩熊挖好的現成洞穴。”
老伊森笑了笑，繼續說道：
“我從沒見過自己挖洞的赫拉卡。岩熊夠大，脂肪又多，可是在孕期的絕頂食物。如果我是赫拉卡，我想我會去那的。
”
多莉亞尊重老伊森豐富的經驗，一行人來到了聖城的賓客區，在一個巨大的木屋中住了下來。
……
沒過多久，卓戈卡奧帶着他的戰士們去了聖山腳下。經過了幾個時辰的搜尋，竟然真的獵到了一頭擁有巨大白色鬃毛的雌性赫拉卡。
這隻巨大赫拉卡的皮毛被他製成了斗篷，當做禮物送給了卡麗熙。
。。。
“我打聽到了，現在城裏面大概有四五個不同部落的卡奧。他們都在為卓戈卡奧的預言之子而慶祝。按照之前的習俗來看，卓戈卡奧的部落會在聖城停留一個月的時間，距離現在差不多還有兩周才會出發。”
打聽消息的老嫗回來，一行人正在火堆前討論接下來的行動。
“我們不能跟着卓戈卡奧，時間太久了，也可能被人認出我。最近就要出發的卡奧是誰？我們能不能跟着他們的部落？”多莉亞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奧戈卡奧的部落會在明天出發，他們要往南走，和我們的方向一樣。”老嫗接着回答。
在聖城裏打聽東西實在簡單。多斯拉克人在這裏幾乎不設防。
“可我們又有什麼東西能夠贈與他們，換取跟隨他們的權利呢？”
多莉亞一時犯了難，雖然羊人們不收取治療費用。可這最後一個金盤也不一定夠用，多斯拉克人不喜歡財物，金銀只是裝飾品而已。
“醫術，就是給予他們的禮物。”
老伊森緩緩開口，這也不是他們第一次靠着醫術搭便車了。即便是野蠻的多斯拉克人，也不會對着醫治自己的醫生揮下屠刀。
那會讓其他的戰士和他們崇信的聖馬唾棄他的。
……
。。。
“六個羊人醫師，和一個帶着生病孫女的普通老嫗？”
奧戈卡奧手下的騎兵，看着眼前一行人的奇怪配置有些疑惑：
“這女孩是什麼羊人貴族嗎？需要六個醫師給她治病？”
老伊森微微躬身，尊敬的回答：
“強大的武士，我們原本是十六個人的醫師團。前往聖城與這裏的多希卡林們交換草藥學識與醫術，順便採取草藥。只是在路上遭遇了一隻巨大的赫拉卡，死傷了十位老人。至於這個女孩，她中了一種很罕見的毒，我們正帶着她四處求醫。”
騎兵點了點頭，很合理，沒什麼值得懷疑的……
“那隻赫拉卡，是不是昨天卓戈卡奧獵到的那隻？”
老伊森再次躬身：“是的，強大的武士……”
騎兵打斷了他：“你應該把這個消息告訴我們偉大的奧戈卡奧的！他會給予你們更豐厚的禮物……算了，拿好我的馬鞭，你們可以跟在部落最後面的馬車隊裏。你們必須照顧好受傷的武士！要不然……”
幾位醫師連忙低頭，多莉亞也低下了頭……
奧戈卡奧的部落遠不如卓戈卡奧的大，騎兵數量也只有四千人，不到卓戈卡奧的十分之一。
前面的騎兵快速通過，奴隸與馬車組成的隊伍開始緩緩靠近。
又一次來到了巨大的馬門前，多莉亞一行人搖身一變，徹底融入到了這支部落之中。
現在，四處搜尋着他們的多斯拉克騎兵，應該再也找不到他們了……
。。。
就在奧戈卡奧的隊伍離開后不久，一馬一狗突然來到了馬門之下。
狗是一條紅色的幼犬，模樣醜陋，剛剛會走路的樣子；馬是一匹黑馬，皮毛油亮，高大俊逸，肌肉糾結，看上去壓迫力十足。
紅色的狗正坐在黑色的馬身上，鼻子不斷抽動，彷彿在嗅着什麼味道……
看到這匹異常俊朗的戰馬，周圍看到它的巡邏騎兵們紛紛圍了上來，都想要抓住它。
以聖山的名義發誓，他們從來都沒有見過如此模樣的戰馬。即便是偉大卓戈卡奧的戰馬，看上去也沒有這匹馬高大。自己要是能夠將它獻給卡奧……
就在他們思考的時候，黑馬一個加速，已經遠遠的消失不見了……
過了一會，拉卡洛帶着一條獵犬搜尋到這裏。
他是來追黑霧和紅鬼的。
氣味追蹤到這裏，前方氣味雜亂，尋獵犬一時分不清方向。
“該死的！追不上了！”
拉卡洛知道黑霧的速度，自己的馬本來就比不上它。再加上黑霧是空馬奔跑，更是沒有可能。
看着眼前的茫茫草海，拉卡洛徹底放棄了希望：“該死的丑狗！要不是白已經給你起了名字！老子就應該直接摔死你！”
紅鬼，簡單易懂的名字——紅色皮毛，丑的跟鬼一樣的狗。
那天下午，他和白帶着六條尋獵犬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多莉亞的蹤跡。回到石屋準備參加祭禮之前，白為它取了這個名字。
（那時的多莉亞沒有氣味掩蓋劑，但她有香粉……）
而就在今天早上，紅色蠢狗不知道發了什麼瘋，又一次跑出了帳篷。這次，它竟然直接咬爛了黑霧的韁繩，和黑霧一起消失不見了！
“不知道要怎麼跟卡麗熙說……她本來是想把黑霧獻給卓戈卡奧的……”
一絲靈感突然迸發，拉卡洛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黑霧之前是戈貢的馬，雖然也是一匹難得的好馬，可還比不上卓戈卡奧的駿馬。但被白騎了小半年後，黑霧卻有了十分明顯的提升，甚至已經超越了卓戈卡奧的強壯駿馬……
黑霧已經幾歲了？還會這麼發育嗎？
還有紅色蠢狗，雖然只接觸了半天，但正常的幼犬怎麼可能會咬爛韁繩放走馬？？？
拉卡洛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
……
“我知道了！”
拉卡洛神色驚異，他已經知道了原因！
“一定是聖馬的庇護！我就知道！從戈貢那次開始，他的運氣就一直很好！直到最後舉起石頭那次……”
拉卡洛的神色逐漸低沉，他很喜歡自己這位難得的朋友。可他的身體還在外面漂泊，靈魂無法升入天馬之地。
拉卡洛心裏發誓，他一定會追回白的身體，並殺死那個盜竊屍體的人，讓白的靈魂得到安息！
“在聖母山前，我，拉卡洛，以聖馬的名義發誓！我會找到你的！我的朋友！”
。。。
離開聖城以後，奧戈的部落一路向南掠奪而去。比起卓戈卡奧的部落，他們則顯得更加殘暴。
一路上的傷者越來越多，六位“羊人”醫師忙的不可開交，渾身都是傷者的鮮血……
“羊人老頭，這是被你們羊人射傷的武士，醫好他！要不然……”
帳篷被掀開，兩名渾身血污的多斯拉克武士架着一位高他們一頭的強壯武士走了進來。
其中一名武士放下了傷者，轉過頭惡狠狠的對老伊森開口。
老伊森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就像他之前所說的，多斯拉克人掠奪殺戮拉扎林人，是這片茫茫草海上每天都在發生的事情。
已經活了六十多歲的老伊森已經看開了。無論何時死亡，只要生前虔誠的侍奉至高牧神，死後就會進入牧神的國度，獲得永恆的幸福。
“別為難醫師，他們又不是一個部落的。以馬鞭為證，這群醫師現在受我們的庇護。難道你要違背多希卡林定下的戒條嗎？”
高大的武士緩緩開口阻止了身旁的同伴，然後轉頭對一旁的老伊森點頭示意了一下……
！！！
一直波瀾不驚，活了六十多歲的老伊森差點沒破功，十分勉強的艱難穩住了自己的表情：
這個人也未免太丑了點吧！是多斯拉克人搶了鳩格斯奈的女人當老婆？？
他是怎麼辦的下去的？
老人心中產生了一股濃郁的敬佩之情……
其他幾位醫師也看到了這位強壯武士的臉——即便是和多莉亞同行的那位名叫“獒”的鳩格斯奈人相比，這位武士在顏值上也要力壓他不止一頭。
老伊森連忙帶人對他展開了救治。
沒想到，這位顏值異常“驚人”的武士竟然是個少見的溫和性格。
老伊森幾人將他治好后，為了感謝這幾位醫師，他竟然派人管理這邊的治安，防止有人傷害到他們。
強壯武士名叫特魯，是奧戈卡奧部落中的一名“寇”——在卡奧之下管理部落的首領，在卡奧死後，寇有資格成為新的卡奧或是帶領自己的子民分裂出新的卡LS（部落）。
在特魯的幫助下，他們順利的來到了牧城的邊緣。
這裏已經出了多斯拉克草海，是一片半荒蕪的曠野。一塊塊貧瘠的牧場和起伏的丘陵組成了這裏的地貌。這裏的拉扎林人便是以此地命名——拉扎。
他們也是在路上才發現，奧戈卡奧部落的行進路線竟然也在這裏，估計是想要這裏羊人城市的進貢。
可多莉亞卻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對，如果只是為了進貢，這些武士為什麼要磨亮自己的彎刀，飢餓自己的戰馬呢？
這明明就是要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