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兩人顯然是沒能再來一次。

顧·清心寡欲·寧：不管他行不行，反正我是不行了。

周璋有些遺憾，眼神流露出蠢蠢欲動。

顧寧假裝沒有看到，臉瞥向外面。

二樓離地面並不遠，她輕而易舉地看到了地面的景物。

原本生機盎然的樹林在黑夜中只能隱隱看到輪廓，在陣陣夜風中樹梢晃動，像無數的幽靈在窺視着兩人。

顧寧看向周璋。

「這些樹確實有些八卦。」周璋立馬看懂顧寧的眼神，解釋。

顧寧默然，原來它們真的是有思維的。

所以他們剛才做的事這些樹都能看到！？

「以後房間記得拉窗帘。」顧寧鄭重地說道。

周璋雖然不解，但是還是點頭。

四個月亮沉默地掛在在天空，這裏沒有生態圈，夜晚沒有蟲鳴，四周靜謐又肅靜。

「我想去樓頂看看。」顧寧眼睛亮晶晶地說。

「七樓嗎？可能會有些危險，為什麼突然有這個念頭？」

「因為想看夜景，我還從來沒有看過晚上的幼兒園呢。」

「原來是這樣，不過，在樓頂可能看不到你想的景色。」

「為什麼？」顧寧好奇心被勾起來了。

「樓頂並不完全在這個世界，它有獨立的空間——算的上是一個小型副本，如果是玩家上去，會看到一些熟悉的畫面和人。」周璋斟酌字眼解釋。

「聽上去有點像是玄幻世界的幻境欸！」顧寧若有所思。

「幻境？」周璋有些疑惑，隨後瞭然，「原來是這樣，的確很像。」

通過關鍵詞，他從記憶中調出相關資料。

「那我能去上去看看嗎？」

「只要你想去的地方都可以去。」周璋溫柔地看着她。

因為白天的睡眠時間已經夠長了，顧寧現在毫無睡意。

她拉着周璋上了七樓。

七樓其實是個天台。在樓梯的盡頭，一扇門緊閉着，沒有上鎖，整個門面都被綠色的銹跡覆蓋，除了把手，也許是因為長期使用，甚至有些光滑，看上去和大部分的樓頂的鐵門沒什麼不同。

站在平平無奇的門后，顧寧有些緊張。

這種感覺有點像在鬼屋的入口處，明明已經排到自己，卻在臨陣時心裏開始大退堂鼓。

「怎麼了？」周璋下巴貼到顧寧的肩上，蹭了蹭。

顧寧側過臉，現在的他越來越粘人了。

回想起最初見到他的模樣，溫和之下自帶淡淡的疏離感，因為優越的外形，看起來更加不近人情，像在夜中靜靜綻開的曇花。

誰能想到今天的模樣呢？

顧寧有些感慨。

然後也非常誠實地回貼了一下，內心暗爽。

這樣一來，她也沒了剛才的緊張感——畢竟，整個副本最大的危險就在自己身邊，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恐懼源於未知，這句話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是不成立的。

顧寧看了一眼周璋，然後伸手輕輕推開了門。

門的後面是天台，但是環境完全變了模樣，濃濃的霧霾籠罩着整個空間，看不到具體的景象，能見度不過是一米之內的地板。

顧寧真正進去之後，才發現裏面還漂浮着柳絮一樣的東西，白色的，像雪一樣不斷飄落至地上，隨後又被風高高揚起。

她這才體會到了周璋所說的「小型副本」是什麼概念。與外界完全相隔，像第二個世界。

不出所料，顧寧沒走幾步，身後的門就無風自動合上了，而周璋的身影也不見了。

對於這種副本的標配，顧寧習以為常。

不過她並不擔心，因為知道，某人會在某處默默看着她。

有人兜底怕什麼？

顧寧現在的心態就像剛得知自己其實是富二代，家裏的資產可以讓她自由地揮霍。

於是，顧寧大膽地往前走，氣勢張揚得完全不像是前幾天還在副本唯唯諾諾混日子的玩家之一。

一路上都沒有障礙，她很快就走到了天台的邊緣。

也不過如此嘛。

顧寧拍了拍身上沾上的白色「柳絮」，四下張望。

說好的幻境呢？

她剛產生這個想法，身邊的景物就變了。

一陣熱浪撲到顧寧***出來的肌膚，現在是盛夏的傍晚，按照地理的說法，地面輻射在散發著白天吸收的熱量，發揮着保溫作用。

而顧寧穿着熟悉的土裏土氣的校服，在紅色的塑膠跑道上走着，榕樹的葉子時不時在風中掉落幾片。

她的外在表情是沮喪的，不過眼神探究，像體內有第二個靈魂。

她為什麼會在這？

封塵的記憶湧入顧寧的大腦。

哦，那時候她的月考失利了，成績單慘不忍睹，雖然已是放學時間，但她不敢回家，於是就一個人在跑道上一圈一圈地走着，彷彿這樣就能不用面對那一張張猙獰的面容。

「顧寧，你怎麼在這呀？」熟悉的女聲在後面響起。

顧寧回頭，那是一張清純的臉，眼睛被黑框眼鏡遮住，留着厚厚的劉海。

「我……」顧寧張了張口，接着轉開話題，「思思，你怎麼也沒有回家？」

思思今年已經是高三了，每天的學習任務都很緊，因為在圖書館借了同一本小說，兩人從此認識。

「我考差了，不想回家。」思思說道，顧寧有些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是在哭嗎？

思思似乎也不想多談，一個人默默地離開。

顧寧站在原地，看着女生走向了旁邊的綜合樓，背影漸漸融入了黑暗的走廊，心裏突然產生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快阻止她！

顧寧的內心不斷吶喊，但是，她的身體並不受她控制，就像記憶中的那樣，依舊是繼續漫無目的地繞着操場一圈一圈。

一隻麻雀落在中間的草地上，一跳一跳，歪着腦袋，芝麻大小的眼珠看着顧寧。

「碰！」

顧寧聽到了一聲巨響，是綜合樓傳出來的。

她的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自發地跑了起來。

她瘋狂地跑到了聲音傳出來的地方。

看清畫面后，她的瞳孔不由得緊縮。

剛才的女生倒在地上，鮮血流了一地，白花花的腦漿也淌了出來，黑框眼鏡已經斷了，落在了她的旁邊。

女生睜着眼睛，似乎還有意識，她看到了顧寧，嘴裏喃喃着什麼。

好像是「救我……」

顧寧大腦一片茫然。

「別怕。」周璋的聲音突然傳來。

他朝顧寧走來，琥珀石般的眼睛，眉眼如畫，修長的身形，踱步到顧寧面前，像是撕開了次元璧走出的人。

顧寧呆愣地看着他。

幾個呼吸間，顧寧發現自己重新回到了天台上。

周璋也在她的旁邊，眼神關切。

顧寧似乎想到了什麼，抬起手抱住了周璋的腰。

她的聲音悶悶的，「沒想到竟然看到這個。」

周璋沒有說話，顧寧知道，剛才的畫面對於這個boss來說是習以為常的。

他見識到了遠遠比這更血腥，人性黑暗的一面。

「剛剛那是什麼？」周璋有些疑惑問道。

「算是我以前的一個陰影？」顧寧用着輕描淡寫的語氣說著。

「既然如此那就不想了……或者，你願意對我傾訴？」周璋溫聲說道，「我從很多玩家的記憶中看到過這些。」

「那個女生其實成績很好，她只是那一次掉出了年級前十而已……」顧寧沒頭沒尾說著。

從那以後，她就開始發奮學習，然後考上了當地最好的大學。

周璋摸了摸顧寧的發梢。

「算了，說這些沒意義。」顧寧打起精神，「我現在可是有靠山的人，要好好享受在這個世界橫着走的滋味！」

「好，我改一改建築的設計。」周璋點頭，一臉認真。

好像下一秒，他就要去改動道路的設計，方便顧寧能在街上「橫着走」。

聽到這話，顧寧有些驚疑不定看了看周璋的臉。

他理解了這句話嗎？這是在開玩笑？

接着，她看到，周璋的眼裏蕩漾出笑意，然後顧寧惱怒地錘了一下他的肩膀。

這人學壞了！

這點力度對於周璋來說簡直不痛不癢。

兩人回到了園長辦公室。

現在這個辦公室已經變成了兩人的房間了。

顧寧依舊沒有睡意，她坐在床上，出神看着窗外的景色。

此時的玩家在做什麼？

顧寧突然想到，和她一塊來的玩家們應該還在苦苦熬夜，提防夜晚的威脅吧。這樣一來，除了實力格外超群的玩家，其他人只能合作起來。

這個副本的死亡率一直是最高的，常常全軍覆沒。

連她在最開始的時候也做好了死亡的心理準備，因為沒有親人，唯一認識的就是宓氏姐妹，她幾乎身無分文，也沒需要交代的後事。

當她脫離了玩家身份，沒了掛在頭上的死亡威脅，可以自由遊走在副本中，聽上去很舒適的樣子。

但是，顧寧的眼裏透露一絲迷茫。

「怎麼了？」周璋發現了她的異樣。

「我……好像找不到生活目標了。」

人是群居動物，是一切社會關係的總和。

明明已經可以完全躺平了，但是顧寧卻有些不知所措。

原本她想着，這是一個星際世界，她可以在這裏擴充人際關係，然後找到自己喜歡的事。

但這是副本世界，能溝通的人有限，同類都是玩家，還都是不懷好意的壞人。

顧寧難得有些失落，隨後心裏唾棄。

人啊，就是吃飽了后就喜歡思考人生。

「等到玩家離開后，想不想去遊樂園？」周璋微笑地問道，「這個世界很大，每天都有幾千個副本的產生和消亡，如果當作旅遊來看，可以玩一輩子。」

「好呀！」顧寧驚喜地看向他。

沒想到這個世界還有遊樂園這種場所。

接着她一臉狐疑，「這個遊樂園不會又是一個副本吧？」

周璋不置可否。

好吧，總比沒有的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