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師兄,我們得搬家了

第9章 師兄,我們得搬家了

漢安城,城隍廟。

郎中丁潛正在借酒消愁。

調用了全秦州的靈官,還有欽天監二十二座司天儀的幫助,連續搜尋了一個多月,那個叫傅立忍的師兄好像根本不存在似的,依舊杳無音訊。

如今,離師父給的期限還有二十多天,想在幅員萬里,人口過千萬的秦州找一個人,除非有奇迹發生。

怪不得師父熱衷於收徒,照這麼個法子,多少也不夠他殺的。

丁潛意識到,很快自己就會步七位前任後塵,死都不知道為什麼。

他不服,那個姓傅的師兄到底有什麼特殊之處,讓師父寢食難安了這麼多年,還不惜以屠殺自己的徒弟來泄憤?

沒錯,就是“寢食難安”,“屠殺”也沒有用錯。

起碼在拜老賊門下的這三年,給丁潛的感覺就是這樣.

按說,以師父的地位,懲罰一個叛逃的弟子,何至於親自過問,一時半會兒找不到,用的着殺人嗎?

答案只有一個,這個傅立忍應該是在叛逃時偷走了師父某種重要的東西,而且還是不宜公開的。

十一年,七位郎中被殺,根本就不是為了懲罰他們失職,是為了保密。

至於真相,丁潛堅信欽天監那個姓沈的陰逼師兄一定知道。

他是師父唯一一個不是在最近十一年之內收的徒弟,能活這麼久,除了“共謀”,再無其它可能。

丁潛斷定,不管自己能不能完成差事,結果都是個死,所以他早早就打定了叛逃的主意。

之所以現在還沒有行動,是因為他想利用最後這二十多天的時間和郎中的權利,儘可能的讓自己離真相近一點。

離真相越近,活命的希望就越高。

他也想看看,這個傅立忍究竟是何方神聖,偷走的是什麼。

突然,輕輕的敲門聲打斷了丁潛的思緒。

“什麼事?”他懊惱地吼了一句。

敲門人回答:“有位客人要見大人。”

“讓他滾蛋,就是天王老子來了現在也不見。”

門外的人支支吾吾道:“來人說是給大人送禮的。”

城隍司這個不倫不類的衙門,勢力不小,可向來不招人待見,誰會來給我送禮?

“什麼人?”出於心裏的一點點好奇,丁潛多問了一句。

“一位儒生。”

這就更奇了!

儒道兩家表面上同為朝廷效力,可背地裏卻勢同水火。

儒家一超獨大,獨霸大靖官場,滿朝朱紫貴,皆是讀書人。

上至上書房大臣,內閣大學士,下到縣衙吏員,想要為官,只有一途:入儒門,應科舉。

與之相比,道家可謂微不足道。

道家弟子入仕,最早始於本朝中宗時。

中宗景皇帝不滿儒家獨大,就想找個制衡它的勢力,於是就看上了道家。

可中宗小看了儒家,別說分權並立,儒家一套屠龍術與壁壘戰的組合,把自家現有陣地守得固若金湯,連一根針都插不進來。

至今道家能染指的只有欽天監和城隍司這個不倫不類的衙門。

所以,數百年來,道家視儒家為攔路虎,儒家視道家為肉中刺。如果有人看到儒生和道士同處一室,很可能是在做夢。

腐儒主動上門,本身就是奇事,那他的“禮物”肯定也不普通。

丁潛沒法不動心,他立刻吩咐,把人請到正廳。

雙方敘禮畢,丁潛開門見山,“小先生怎麼稱呼,有什麼要教本官的?”

來人自報家門:“漢安書院,陸清,表字河洲,有一件大功勞要送給於大人。”

隨即,陸清就把殷山裏的事詳細的說了一遍,陸家峪三個字卻隻字未提。

縱使見慣了陰事妖禍的城隍司郎中,聽到畝產超六石這種事,也忍不住瞪起了眼睛。

丁潛腦中急速劈過一道閃電,那個陸天行會不會就是傅立忍?

這個念頭一旦產生,就在腦子裏生了根。

他強壓住內心的激動,平靜地問:“小先生為什麼找本官,而不是陳刺史或者曹掌院?”

陸清不動聲色地回答:“他們只長了一對聽人話的耳朵,卻沒長一雙會賞賜的手。”

這話說得有意思。

“此話怎講?”丁潛明知故問。

陸清道:“草民入儒門七年,至今只是八品修身境,不是我愚笨,而是有人看不得後學晚輩青出於藍。”

透徹。

丁潛撫掌笑道:“陸先生志存高遠,本官願為先生提供方便之門,那麼,這些事發生在哪裏?”

“陸家峪,大人要快,不然就被人捷足先登了,我建議動用轉運所的傳送陣,先到昆陰縣,餘下的四百里山路要步行。”……

“方士,方技之士,此境界主要是以九品練氣士為底蘊,為七品術士打基礎,修練內容多半都集中在對道家經典的研習上,利用經典來精鍊氣機。”

“墨儒佛道四家,不約而同的把未經過經典雕琢的氣機是‘白氣機",雕琢後方為‘靈氣機",這也是純粹的武夫與四大家的差距,‘白氣機"和‘靈氣機的區別在於,前者粗鄙而後者靈動,好比白丁和秀才……”

老猿盤膝趺坐於鐵板橋頭,向另一頭的陸安平概述“方士”一境的要旨,說實話,牠自己是個墨修,對道家體系了解連皮毛都不算,只能照本宣科。

但牠發現陸安平一點就通,許多時候,他剛說出一句要訣,陸安平就已經能引申出下一句。

教這樣的“徒弟”,最終受益的是“師父”。老猿不時生出這樣的感概來。

當然,破境升品終究不是件容易的事,陸安平雖然已經摸到了八品的“門檻”,但在“門外”已經停滯了整整十八天。

這點時間對於其他人肯定是微不足道的,但放在陸安平身上就有些接受不了了。

他在九品巔峰只停留了短短兩天,就開始了沖關破境,這種速度連大蛟都徹底鎮服,從此再不提約定打賭的事,一心侍候陸安平。

兩個妖怪分工明確,老猿負責講解道家經典,為陸安平修練直接提供支持。

大蛟則把其它雜活全部攬了下來,這不,晚飯又準備好了。

陸安平瞥了一眼大蛟手中兩隻烤全鹿,撇嘴道:“咋又是肉,我說大廚,咱不能來點素的嗎?”

大蛟撕下兩條後腿,把一隻扔給鐵板橋這邊的陸安平,另一隻塞進自己嘴裏,輕輕一嘬,就剩下個光溜溜的骨棒。

隨後,才嗚嗚嚕嚕地回道:“這大冬天的,我上哪給你弄野菜去,就是有,也被那之前場該死的天火燒光了。”

人是雜食動物,只吃肉會出毛病的。

陸安平已經忍了將近倆月,實在受不了,只是不好意思說出口。

趁話頭已經說到這,哪肯放過這機會?

於是就把臉上堆滿笑容,懇求道:“陸家峪有啊,這個時候正是吃蘿蔔和大白菜的季節,家家戶戶的菜窖里有的是……麻煩蛟哥跑一趟唄。”

“是蛟叔。”大蛟一臉鄙視地糾正,“為了你吃,就讓我去當賊,不幹。”

陸安平百般求告,大蛟充耳不聞。

陸安平只好變臉,“你不去,到時候我就不讓你用氣運。”

大蛟狂翻白眼,又扯下一條鹿腿,罵罵咧咧的往洞外去了。

晚飯結束,陸安平立馬進入修鍊狀態。

他心裏急啊。

雖說與大蛟的打賭是遊戲,可他太想離開這個鬼地方了,這哪是人過的日子,自己分明就是個被養在圈裏的肥豬,兩個妖無時無刻不再等着自己身上的氣運。

在與兩個妖怪的關係上,必須有一說一,陸安平始終刻意的保持一定距離,人與人走的太近都會有磕磕碰碰,跟何況是妖?

倒也不是不信任,只是保持着一點正常的防備之心。

不過,能不能保持就另說了,兩隻妖經常做出令他感動的事。

見陸安平勤奮,老猿打心眼裏高興,牠甚至已經把這個人族當朋友了。

“你得明白,沖關破境跟劈丹入品是兩碼事。”老猿娓娓道來,“如果把劈丹入品比喻成開門,那沖關破境就是渡江,而且是凡人渡長川,縱使有足夠的體力能支撐你游過百丈寬的江水,可那些巨浪漩渦就不是體力能解決的了。”

陸安平接道:“關鍵要找到一艘船,對吧。”

老猿面露微笑地點頭道:“這個比喻很恰當,就是要藉助外力,不能蠻幹,不過這個‘外力"只能自己找,因為每個修行者,甚至每個境界都不一樣,你得找到適合自身的外力。”

那這個外力又是什麼呢?

肯定不是人或者妖這種幫手。

陸安平沉吟苦思,但根本沒有頭緒,不禁抓耳撓腮。

老猿見狀,安慰道:“不着急,這就是所謂的‘悟",有人一朝破境,有人一生止步不前,全在這個悟上,不過你大可放心,對於你這樣的不世之才,這可能連個時間問題都不是,你就試着從自身的條件找。”

“我自身的條件……”陸安平喃喃念叨,難道老猿指的是長處?那我的長處不就是“氣運”嗎?

不,不對,氣運應該一直在助力,不然以人的資質,絕不可能在四十天以內從白丁干到九品巔峰。

自己所謂的“絕世之才”全都仰賴氣運,現在他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

所以,這個“外力”也不是“氣運”。

陸安平正頭疼,突然間大蛟風風火火地跑回來,揮舞着空空如也的雙手,氣喘吁吁地喊道:“師兄,我們得馬上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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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柄怒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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