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風蕭蕭兮易水寒

第10章 風蕭蕭兮易水寒

“搬家!為什麼?”

陸安平和老猿異口同聲地問。

“山裡來了一隊靈官……”大蛟還在喘。

老猿聽了,臉立馬沉下來,“是衝著咱們來的?”

“不是,那幫臭蟲進了陸家峪。”

老猿急問道:“你暴露了?”

大蛟使勁搖着斗大的腦袋,連聲否認,“沒有沒有,當時我離他們至少有三四里遠,這個距離,他們絕對發現不了。”

老猿臉色凝重,喃喃自語地說:“莫非陸家峪發生了陰禍?”

隨即想到了什麼,又問道:“他們來了多少人?”

“……至少有一百。”

老猿一躍而起,沖陸安平道:“應該是陸家峪的事傳出去了,他們很快就會找到這裏來,咱們真得搬家了。”

一向沉穩的老猿也露出了驚慌之色。

陸安平立刻意識到,這夥人應該也是衝著自己……準確的說是衝著自己身上的“氣運”來的。

“別急,誰能先跟我說說靈官是什麼,神仙嗎?”聽到這個詞,陸安平想到的是王靈官。

老猿道:“是官差,專門對付我們妖族,還有靈異事件的,全由道家門人組成,隸屬城隍司,受刑部節制,地方上的衙門就叫城隍廟,實在是不倫不類……”

那就沒跑了,陸家峪這事本來就夠靈異的。

陸安平回身把陸天行留下的道家經典收拾好,扯下一方被單,包得嚴嚴實實,隨後毫不猶豫地跨過鐵板橋。

一人兩妖,匆匆出了洞窟。

陸安平雖然有九品巔峰修為,但一樣功法都還沒有修鍊,所以,出天坑這事,還得靠老猿和大蛟。

趴在老猿背上,被牠輕盈的身形惹的後悔不迭,早知道自己不該只顧着修境界,多少學點功法,哪怕是這輕身之術呢。

上了天坑,陸安平把經典遞給老猿,鄭重其事地說:“你們走吧,我得留下。”

“為什麼?”大蛟把眼一瞪,扯着嗓子嚷道。

老猿也投來驚異的目光。

“那些靈官是衝著我來的,如果找不到我,陸家峪的村民就要遭殃了。”陸安平想起老儒生趙運吉的話。

看來它就要應驗了,自己的確會給陸家峪村招禍。

他必須讓這個預言變成妄言、胡言。

老猿反對,“不至於吧,找不到人,他們自然會走,沒理由遷怒百姓。”

陸安平若有所思道:“我不是皇帝,也非太子,可我身上有氣運,這種事一旦傳出去就有可能導致天下紛爭,所以,他們會為了保密而殺光陸家峪人。”

大蛟道:“你這只是猜測,萬一他們是來找你回去做皇帝呢?”

“如果是這樣,來的就不是靈官了,再說,我不能拿一千多人的命去賭。”

大蛟扯着嗓子問:“他們的命關你啥事,村裏的人把你扔下天坑,你還要救他們,你腦子進水了吧。”

陸安平沖大蛟一笑,想起一句台詞,“以你的智商,我很難給你解釋。”

大蛟不服,還要理論,被老猿攔住,他深深地注視着陸安平,良久,才開口道:“以德報怨,陸小友身負成聖之資,希望我有生之年能夠親睹您飛升星化。”

說完,老猿躬身一拜,隨後,把自己背後的刀卸下來,塞到陸安平手裏,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大蛟抱了抱拳,道了一聲鄭重,也跟了過去。

看着兩個妖怪的背影消失在遠處密林,陸安平心中竟湧現出一絲留戀。……

飯後。

丁潛把一張畫像遞給了剛剛接任村長一職的陸秉中,問道:“陸村長,這個人是不是咱們村的老鄉?”

陸秉中慌忙恭謹地接過畫像,上面畫著一個陌生的中年人,旁邊寫着名字:傅立忍。

他看得很仔細,好像捧着的不是普通的畫像,而是聖旨,好一會兒才笑着回答:“弊村沒有雜姓,此人不是村裏的人口。”

丁潛咽下嘴裏的茶,說:“這我知道,他是九年前來貴村落戶的,化名陸天行。”

陸秉中趕緊回答:“是有這麼個人,不過樣子不對啊。”

“你直接說人在哪就行啦。”

“三年前山裡來了一條蛟,陸仙師去捉,一去不返,想必是與那大蛟同歸於盡了。”

“為什麼說是同歸於盡?”

“因為在那之後,大蛟就再也沒出現過。”

丁潛失落透頂,他可不相信傅立忍會死在一個大蛟手裏。

據說,傅立忍叛逃時就已經陰神了,以他的資質,十一年,成就四品是板上釘釘的。

一個四品高手能死在一隻普通的小妖手裏?

丁潛不甘心,“聽說他有個孫子,叫陸安平,被你們弄死了是不是?”

陸秉中一聽,臉色立馬就變了,“……大人……那個小壞種與人通姦……我們是按規矩……”話沒說完,人就跪下了。

這時,旁桌一個沒穿官服的年輕人突然衝上來,伸腳踢在陸秉中的嘴上,陸秉中慘叫一聲倒在地上,用手一捂嘴,捂了一手血和牙,滿嘴的牙一顆不剩,全掉了。

丁潛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出弄糊塗了,“吳師弟,你這是幹什麼?”語氣裏帶着明顯的不悅。

這年輕人就是丁潛同門師弟吳應星,表面上是沈延年師兄派來的幫手,可丁潛心裏跟明鏡似的,這個桀驁不馴的小傢伙就是來監督自己的,根本不受自己節制。

吳應星冷冷回道:“有些事他不能在這說。”

說完,像拎物件似的,提着陸秉中就往門外去了。

丁潛當場發作,追出去道:“吳應星,這裏是我說了算,把人放下!”

吳應星果真住了腳,回身沖丁潛玩味一笑,“行,我給丁大人這個面子。”

說著,他一揚手,把身材壯碩的陸秉中整個扔過去。

砰的一聲響,可憐的陸村長,一顆大好的頭顱,撞在牆上,碎了。

血濺得滿院都是,也嚇出了滿院的哭聲。

哭泣中,陸秉中的族人紛紛把目光投向陸清,可這個陸家長孫一副鐵面古井無波,對二叔的死無動於衷。

吳應星隨手又抓住近處一個後生,高高拎起,問道:“丁師兄,這個您還要嗎?”他臉上的笑比這早春的凜風還要冷。

丁潛鋼牙咬碎,恨不得一刀砍下眼前這個人的腦袋。手都握在了刀柄上,還是忍住了,倒不是擔心那個無辜後生的性命,而是這個姓吳的小師弟他得罪不起。

吳應星修為不高,目前就是個六品術士中期,可是在現今眾多師兄弟中,師父最看好的一個就是他,連沈延年都望塵莫及。

丁潛強忍怒火,應道:“這差事是我的,吳師弟是否解釋一下,什麼事不能在這說,你指的是不是有關那個陸安平的事?”

這是明擺着的,當自己問到這個陸安平,吳應星突然跳出來阻止,因此,丁潛猜測,或許這個陸安平才是師父要找的人。

吳應星冷冷回道:“這事誰問誰死,誰提誰死。”

這句話的前半部分是說給包括丁潛在內的靈官的,後邊的則是警告在場的村民。

丁潛一時竟不知道如何應答,全場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連陸秉中家人的哭聲都止住了。

吳應星把嚇得尿了褲子的後生放下來,替他整理着被自己扯亂的衣服,態度極好地問道:“抱歉,這位兄弟高姓大名?”

後生好不容易才抖出倆字,“陸雲。”

“陸雲,天地,好名字。”吳應星誇道,“加冠沒有,表字是什麼啊?”

“還……還……沒有……今年才十七。”

吳應星點頭道:“嗯,好像那小子今年也十七哈……您看這樣行嗎,雲賢弟帶我去看看那個陸安平的墳好不好?”

陸雲連忙點頭,“好……就在……”

“啪……”

吳應星一巴掌將陸雲扇倒在地,一口血吐出來,裏面至少帶出三顆牙。

吳應星重新將陸雲扶起來,說:“我沒讓你說出來,是讓你帶我去,要是再記不住,我就不用巴掌了,聽明白沒有?”

陸雲嚇得眼淚都不敢往下掉,抖得都站不住了,只是沒命地點頭。

這一幕看得全場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丁潛也只是咬牙切齒地罵一聲“變態”。

“安撫”好陸雲,吳應星轉而用命令式的口氣對丁潛說:“這裏的人一個不留,給你一個時辰足夠了吧。”

不光丁潛,在場所有的靈官和所有的村民,全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丁潛反問:“……你的意思是全殺光?”

“沒錯。”

此言一出,在場的村民立刻大亂,有的哭有的鬧有的四處竄逃……

吳應星大聲喝道:“都愣着幹什麼,要是跑出去一個,你們都得死。”

所有靈官立馬抽刀動手……

丁潛也抽出制刀,但他是要阻止自己的手下,可是連續砍到兩個靈官之後就住了手。他知道這支百人隊的指揮權已經不在自己手裏了。……

陸安平一直貓在村東山坡上一片樹林裏,居高臨下,觀察着村中的情況。

正如老猿所說,村裡確實變化很大,最直觀的就是田裏的莊稼,本該鬱郁森森的禾苗又瘦又黃,稀疏的連土地都蓋不住。

記憶中,村子一天到晚都是熱鬧非凡的,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兒童急走追黃碟,忙趁東風放紙鳶……

可現在,要不是瓦頂飄出的縷縷炊煙,真如一座廢棄的荒村,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個行將就木的病人,失去了精氣神,發不出一點動靜。

說實話,陸安平的心被原主的記憶攪得亂糟糟一片,對村民,這小子心裏是有怨的,他記着很多仇人的名字,打算死後做鬼回來取他們的性命。

但陸安平不完全是他,作為一個現代靈魂,上輩子就看不慣恃強凌弱,忍不了世道不公,只為心中那點不平就敢單挑三個手持匕首的痞子,更不要為了自己苟活而無視整個村子的人喪命了。

本身這條命就是撿回來的,多活了這麼久,已經是賺了。

“兄弟,對不住,雖然咱倆是合二為一,有事理應商量着來,但這事我不打算讓你發表意見,就當哥們兒是在為你造的孽贖罪了。”陸安平煞有介事地“安慰”了一下原主,隨即,大踏步走出樹林,向村子走去,腦子裏全是: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要是能還當然好,不還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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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柄怒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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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風蕭蕭兮易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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