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拒婚
月寒星冷，夜降霜塵。
程銘澄好像被潑了一盆涼水，從頭頂一直涼到腳底。他獃獃地望着小王爺，眼神先是驚訝接着轉為惶恐，良久才道：“王爺同意了？小柔知道嗎？”
小王爺沉聲道：“她還不知道，不過很快她就會知道了。小柔是大姑娘了，我爹不可能不為她的終身大事考慮。站在我父王的角度想，我也想讓小柔有一個好的歸宿，可以一輩子無憂無慮，享盡榮華富貴。”
程銘澄道：“嫁給丞相之子她不會快樂的，她都不認識那小子吧！”
小王爺冷笑：“小柔起初不也不認識你。她嫁給李相的兒子或許不會快樂，但她會依舊富貴，相府之中她就是最尊貴的金枝玉葉，這是我爹想看到的。她如果跟着你，她只會在江湖中漂泊不定，這是我和爹都不想看到的。我知道小柔的性子，她一定不會嫁給李相之子的，與其榮華富貴，她更嚮往自由快樂的生活。你能給她她想要的生活，但你不能給她我和爹想給她的生活。我現在很為難，我既希望小柔以後能過得幸福快樂，但又不希望你帶着她漂泊江湖，這樣很危險，畢竟她涉世未深，是個弱女子。”
程銘澄站起身，月光照在他的臉上，映出他慘淡的表情。他握緊腰間劍鞘，目露豺狼之光，冷冷道：“我去丞相府看看那李丞相的兒子，見識一下大家的公子究竟如何。”
小王爺沉聲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要是敢威脅到李相之子，我現在就宰了你！”
吳叔聽着他們的對話，搖頭晃腦地笑着道：“年輕人啊，做事真就腦子一熱。”
小王爺道：“郡主殿下回京的消息估計京城已經傳開了，我想就在這一兩天李丞相一定會攜子上門來拜訪的，到時候看看小柔的反應吧。”
程銘澄惴惴然問：“小柔還要見那小子？”
小王爺背着手，走到他面前，目光炯炯，直勾勾盯着他，冷冷道：“你在怕什麼？如果小柔真喜歡你，她看見李丞相的兒子只會是厭煩，會向我爹極力反對這門婚事。若是她不喜歡你，哼哼……”
小王爺冷笑兩聲，續道：“總之，如果小柔反對這門婚事，我自會成全你和小柔在一起，至於父王那邊我會擔著。如果小柔順從了這門婚事，那就休怪我對你無情了，到時可要趕你離京了。”
程銘澄聽了他的話，臉上表情複雜，握着劍鞘的手也緩緩鬆了開來。小王爺又坐到地上，端起酒罈給桌上三個碗裏都滿了一碗，他道：“繼續來喝酒，這兒還有半罈子酒沒喝呢！”
程銘澄坐回小王爺身側，他端起酒碗，若有所思，良久他的眼中驟現一股剛毅，將碗中烈酒一飲而盡。
吳叔看着他們，不禁莞爾：“嘖嘖嘖，何夜無月，何處無酒，但少閑人如吾三人者啊。”
一壇酒被三人喝了個底朝天，吳叔喝的津津有味，小王爺喝的索然無味，程銘澄喝的苦楚愁滋味。烈酒醉人，三人均躺在地上，醉眼朦朧地看着天。良久無話，直到吳叔想起第一聲呼嚕，小王爺聽后哈哈一笑，旋即也緩緩睡去。程銘澄只覺得腦子很熱，眼淚竟不自覺流了下來，也不知了過了多久，他也沉沉睡去，這一夜不知他要做多少夢了。
這一夜的酒三人喝的滋味都不同，吳叔喝的是烈酒該有的潑辣狠勁兒，小王爺嘗的是酒後的憂愁煩悶，程銘澄則是醉酒後的麻木與患得患失的痛苦。
翌日天光大亮，日頭高懸，陽光照在還在呼呼大睡的三人臉上。這時候，小王爺在睡夢中彷彿聽到有人喊自己。
“世子殿下，王爺找你呢，你怎麼在這睡著了！”
小王爺登時驚醒，一軲轆翻身坐起，他環視四周，只見不少下人正在清掃後院，面前一位和藹可親的老者正望着自己。
小王爺揉了揉太陽穴，掙扎從地上站起來，他緩緩說道：“徐爺爺早啊。”
來者是徐空空，他頓足道：“我的小祖宗哎，這都日上三竿了，還早呢。我到處找你找不到，沒想到你在這睡覺呢。王爺正找你呢，你快點收拾收拾到大廳去吧。”
小王爺皺着眉頭問：“我爹有沒有說找我什麼事？”
徐空空道：“李丞相父子帶了不少禮物來府中探望，王爺讓你去見禮。”
小王爺問聽此言，本來麻木的腦子登時清醒了過來，立即道：“好，我這就去！”說著就往前院跑，徐空空在後面跟着。
小王爺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還在睡覺的程銘澄和吳叔，對徐空空道：“徐爺爺，你留在這裏幫我看着程銘澄那小子。如果他醒了，讓他哪都不要去，如果他不聽，你就讓吳叔把他腿打斷。”
“是！”
小王爺吩咐完后，一溜煙向前院跑去，王府六層大院，大院還套着小院，其中亭台廊坊穿插其中，若是不飛檐走壁，想要從後院跑到前院也要半炷香的功夫。
小王爺匆忙跑回前院自己的住所，有幾個侍女在打理他住所外的花草。
他叫住一個侍女，吩咐道：“快幫我打漱口水凈面水。”
有侍女去打水，另外有侍女陪同小王爺進屋。小王爺慌忙挑選了一件錦衣華服，正要穿上。這時侍女道：“世子，你昨天是喝酒了吧，身上好大的酒味。”
小王爺揪起胸口衣服聞了聞，的確有一股很沖的酒味。他慌張道：“這要是被我爹聞見非揍我不可。”
侍女不禁莞爾：“不要緊的，那裏還有香囊香粉，藏在衣服裏面，保證王爺聞不出來的。”
小王爺喜道：“你真聰明，煩你幫我去準備。”
侍女立即去拿香囊香粉，不一會便拿了回來。她將香粉均勻抹在錦衣內外，又將香囊帖在衣服內。小王爺換上衣服，又揪起衣領聞了聞，只聞到淡淡的茉莉花香，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這時打水的侍女也到了，小王爺匆忙洗漱完畢后，快步出屋向大廳走去。待到大廳門前，他停住腳步整了整衣服后才大步流星走入廳中。
廳內，武王端坐大廳中央上座，小柔站在武王身側。廳下右邊兩張太師椅上坐着一老一少兩人，老者溫文儒雅，少者氣宇軒昂，正是李丞相父子。
小王爺走上前，深深一禮：“孩兒參見父王。”
武王面色不悅，沉聲道：“怎麼現在才到？”
小王爺道：“今天起的晚了些，得知父王召見，慌忙收拾后才來相見，所以晚到。”
武王道：“罷了，看在你昨天進宮面見你皇伯父晚歸，這次就饒了你，下次可不許這樣了。”..
“謝父王！”
武王道：“見過丞相和李公子。”
“見過丞相、公子！”
李丞相忙道：“世子多禮了。世子殿下英俊威武，少年英才，真有王爺的風采。世子殿下為國奔波操勞，是王爺的左膀右臂，是皇上的得力助手，真是我朝之幸啊。”
武王微笑道：“丞相可不要誇他，這小子禁不住誇，一誇就容易自滿，美的他都找不到北了。如果這小子有貴公子一半溫文謙雅，彬彬有禮，我就省心了。”
李公子聽到武王誇自己，面上微露喜色。李丞相一笑：“犬子不過一介文生，不及世子殿下這樣文武雙全的全才的。”
小王爺聽着他們互捧，心裏吐了吐舌頭，暗道：“李公子啊李公子，我瞧你這人雖是個溫潤如玉的公子哥兒，我倒是挺喜歡你這樣的人的。倒是不知道我妹妹對你印象怎麼樣了，但我估摸着她對你是沒啥興趣的，你當我妹夫這件事是懸之又懸啊。”
武王道：“葯兒，你坐下吧。”
小王爺在左手邊第一張太師椅上坐下，他坐下后看向小柔，發現小柔竟也在看着自己。小柔的表情很複雜，看不出喜憂，但她的手卻緊緊攥住腰間衣擺。
小王爺心裏嘆息一聲，想：“看來小柔對這件事也已經知曉了，看她這樣子估摸着是沒看上這位李公子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都是武王和丞相在閑聊，但他們始終都沒有談及過一句子女婚姻的事。時間來到晌午，丞相要告辭，武王想留他們吃午飯，但被丞相婉拒了。武王帶着小王爺和小柔送李丞相父子出府，目送二人坐轎遠去后，武王對小柔道：“你覺得李公子這人怎麼樣啊？”
小柔撅着嘴道：“不怎麼樣。”
武王又對小王爺道：“你覺得呢？”
小王爺道：“有讀書人該有的樣子，挺文雅的，相貌也周正，挺好挺好。”
武王微笑點頭。
小柔望了一眼小王爺，道：“哥，這樣的讀書人在科舉考試的時候一抓就是一大把，比他強的可有好多呢。”
小王爺啞口無言。武王道：“那些考生哪裏會有李公子這樣的身份和氣質。”
小柔道：“反正我覺得李公子不怎麼樣，我不喜歡，我可不嫁給他。”
武王冷笑：“這個可由不得你，我已經答應人家了，可不會因為你一句不喜歡就把這門婚事退了。你喜歡什麼樣的，姓程的那小子那樣的？告訴你不可能，爹是不會允許你和那小子在一起的。”
小柔眼角流出珠淚，嗔道：“我反正不嫁！”說完氣沖沖就跑回了裏屋。
武王道：“我就是太慣着她了！”
小王爺道：“爹，我覺得小柔這門親事還應該從長計議。”
武王道：“胡說，她都是個大姑娘了，還從長計議？別人家的姑娘像她這麼大的，都有孩子了。”
小王爺一笑：“爹，你是不是急着想抱外孫了。”
武王哼了一聲，吹着鬍子道：“我不僅想抱外孫，我還想抱親孫呢。我聽說楊廷尉有個女兒，生的周正，正好門當戶對，與你很相配，過幾天我就向他提親去。”
小王爺聞聽此言當即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