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舞姬
回去王府時,懷孝一人在書房處理公務。今兒這皇宮一行,叫我乏的厲害,我也懶得像慣常那樣去書房一遭與懷孝閑聊一會。徑直回去了自己的房間,躺在軟塌上有一眼沒一眼的看着醫書。
“怎麼了?從宮裏回來就不愛理我,可是誰給了你氣受,是皇后還是太后?”
我一心想着嵐葉的事,絲毫沒有發現屋裏有人進來。反應過來,懷孝已坐到我的軟塌上。我自然的將雙足伸到他的腿上。他也不在意只是輕笑着,拽來我身後的錦被給我蓋上,順手將自己的暖手爐放到軟毯里我的腳邊。瞬間溫暖由足尖傳遍了我的整個身體。手上的醫書也被懷孝抽走。我無力的躺在靠枕上,任長發垂落到地上,也懶得去在意。
我仰視着懷孝的側臉,那似有似無的笑意於我而言像是兒時見過的,那羅剎來的賣藝人表演的幻術,勾得我將今日發生的種種竹筒倒豆似一股腦的說給他。
說完,我長長嘆了口氣,沒來由的委屈讓我一心只想撲到他的懷裏。不知何時,我已經習慣了將生活里發生的任何事情說給他聽,即使是丟了一枚發簪那樣的小事,也要事無巨細的告訴他,常常是講着講着便靠在他懷裏睡著了。第二早起,經常是我都忘了,但他總能在晨起的縫隙時間裏接着昨日的談話,問上一句,後來呢…
“沒事了。”懷孝抱着我,輕拍着我的背脊,像是哄着鬧覺的孩子一般,溫柔的說:“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總會辦法的。”
胸腔里那顆擔憂了幾日的心,終於在聽到這個聲音后沉落了下來。
之後的半個月我幾乎都在忙着宮裏祈福的事。嵐葉一直住在懷忠那裏,聽懷孝說,皇帝似乎並未忘了叫嵐葉入宮的事,總是時而提起,叫我十分頭痛。
二月初一那天我早早進了宮。這幾日也不知怎的,懷孝似乎格外忙,常常是我睡下時他還未回來。我又連着幾天起早入宮,不忍打擾熟睡的他。便是幾日也未能與他說上話。今日難得的我倆都要早起,本想與他說說嵐葉的事叫他為我想個辦法,他卻只是抱着我嗔怪我近日衣衫穿的薄,昨夜打了兩個噴嚏,像是絲毫不在意嵐葉的事。我生氣,一路都未與他說話,他也像沒事人一樣,一會喊我看轎攆外的集市,一會拉着我的手放進他的袖口裏,真是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什麼。不過,今天是祈福儀式的最後一天,我必須儘快想個法子阻止嵐葉進宮才是。
最後的祈福儀式及其盛大,皇帝請了三百名高僧圍坐在雲濟大師四周一起在皇宮的宗廟間誦讀《金剛經》為國祈福。
我和懷孝作為宗親,跪在僧人的外圍,隨着大師高呼祈福的吉祥句子。中宮皇後身着吉服手裏端着一個用綉着雲紋的黃色蜀錦包裹好的四方盒子,內里裝着後宮嬪妃們連夜抄寫的經文,供奉在釋迦摩尼的佛像前以示虔誠。
幾百人山呼佛經的陣勢着實令人震撼。待宏大的儀式結束后,皇帝以送別的名義在後宮宴請今日到場的親族大臣。
宴席上,皇帝自然坐主位,為示尊敬,今日左手邊坐的是雲濟大師,而太后只能屈居右側。不過,我注意到太后似乎很喜歡花花,幾次正式的場合下都是花花侍奉在側,昨兒我還聽說太后似乎想把她許給十四王爺做側室。正想着,皇帝威嚴的聲音從主位傳來。
“自朕登基以來,江南連連豐收。邊陲戰事不斷,雖捷報頻傳,卻出了八王那個叛徒。”提起八王,皇帝重重落下了手裏捏着的酒杯在桌上,一副氣急的樣子。“雖已將那個叛徒繩之於法卻難挽回死去戰士的性命。今請大師入宮祈福,一是求上蒼庇佑我雲落國,二是期望佛經聲聲,禪香裊裊能撫慰戰士們的亡魂。大師,這杯酒朕敬你。”
皇帝的話剛落,在座的眾人無不端起酒杯,神情肅穆的對着雲濟大師的方向舉杯。
酒杯落下,一群身着飛天舞衣的宮女從殿外奔至大殿之內。古有楚靈王好細腰,當今聖上不愛豐腴美人,宮廷女眷皆是纖巧輕盈,今兒這群舞娥更是身段柔美,將敦煌壁畫中飛天神女的靈動之姿表現的淋淋盡致,絲毫不見柔媚之態,即使是在雲濟大師的面前也舉止得宜。眾人皆被這傳神的舞姿吸引。
只見一群舞姬圍成一圈,將一個衣着異常華麗的女子圍住。那獨立着的舞者似乎眼熟的很。這舞姬的服飾較身邊的伴舞要華麗許多,頭上的寶石發簪也要名貴一些。只是那美人低首垂目,不見一點笑意。
“嵐葉”我驚的脫口而出她的名字,丹蔻染的指甲不禁在紅木一直上留下了印記。
她為什麼會在這?又是這樣的姿態出現的人前,難道先前她說不想入宮都是假的?我不着聲色的看了一眼高位上的皇帝。只見皇帝正飲着酒目不轉睛的看着大殿中央的嵐葉,彷彿嵐葉是天下間最絕美的下酒菜一般。
彼時,皇帝放下酒杯,拍着手大喊了一句。“好”
一群舞娥裊裊退下,獨留嵐葉一人跪在大殿中央。眾人齊齊將目光聚在了這個美艷舞姬的身上,雖沒說明,但只看皇帝的表情,也大概猜出了君王的心思。即使猜不出來,單看那些妃嬪娘娘的一副禦敵之色的嚴肅表情,多少也能明白些什麼吧。
“早知嵐葉姑娘貌美,卻不知舞技也這般拔群。那好,朕就封你為…”
“皇上”我起身走到御前跪地行禮。“歌舞雖好,但今日卻是祈福的最後一日,臣婦以為…以為…”
未等我說完,皇帝盯着嵐葉,一臉笑意的接過話頭。“昭王妃可是以為朕的決定甚好。”說罷目光便不再留在我的身上,抬手指着身邊的嵐葉說:“嵐葉上前聽封,朕封你為…”
“不行”一向自傲的冷靜矜持在一瞬消失殆盡。眾人將目光齊齊看向聖駕面前失態的我。一時間我也顧不上許多。我起身跪地,面對高處面露疑惑的皇帝,腦子亂成一片。想說些什麼,卻實在不知該如何圓過剛才的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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