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祈福
第二日起早,我便進來宮借請安名去了皇后的寢宮。年前,皇后被太醫診出又遇喜了,合宮上下都很高興。只是今日我約莫皇后的臉上卻全然沒有懷嫡的喜悅。
去時,只見軟塌上一身鵝黃色的常服的皇后,滿臉倦容的斜靠在軟枕上,身後的宮女站成一排伺候正孕吐不止的皇後娘娘。
待咽下一顆酸梅,皇后的臉上才稍稍恢復些血色。虛弱着向我伸出手,臉上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問我“你來啦”我連忙起身上前握住皇后的手,順勢坐在軟塌旁的矮凳上。從侍女手中接過涑口的碗盞,遞到皇后嘴邊。懇切的說:“聽說皇後娘娘這一胎懷的很辛苦,向染特意來看看。”
淑過口,皇后稍稍順了順氣,虛弱的與我笑着說:“我是雲落的國母,自當為雲落多生子嗣。只是,這六皇子忒鬧騰了些。”說著,皇後娘娘扶了扶已經初見孕勢的小腹。一副慈母樣的說起道:“太后說,當年懷陛下的時候也是這般辛苦。”
我點點頭,關切的說道:“看來,娘娘要多將養身體,多吃些乾果、蔬菜這些對胎兒大有益處的東西。”說話時,皇後娘娘的手始終扶着小腹。“娘娘如今有孕不便伴駕,我聽說陛下有意招新人入宮。”
待聽我說完,皇后停下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假意拽了拽身上的百子被以掩蓋臉上的落寞。“這事…我也聽說了。自從年前宮宴上坐實了八王叛亂的事,皇帝便一直念着那叫嵐葉的女子,只因年關將至而未有動作,是想過了十五…過了十五便要派人接她入宮。”說這話時,皇后的聲音雖竭力保持平靜但那握着錦被的手上漸顯的青筋出賣了皇后心底的落寞。是呀,試問這世間有幾個女子能真大度,不在意自己的丈夫,在她有孕期間另娶她人呢。
又閑話了句家常,我借口府里有事,便從皇后的宮中出來了。半路我打發了皇后遣來送我的宮女,由小春一人扶着我走在出宮的長街上。見四下無人時,小春謹慎的靠在我耳邊,小聲的問了句:“王妃,難道這事就這麼算了?”
我無奈的嘆了氣,與她說出心中的想法:“我本是想請皇后出面勸阻皇帝,但方才聽皇后的意思也是不願違背皇上的意思。眼下,前朝已冒出立儲的議論,這要緊的關頭,皇后更是不願沾這趟渾水惹皇帝不悅。”
“看來,嵐葉姑娘只能進宮了?”
身邊三三兩兩走過的宮人,聽着耳邊小春認命似的話,落寞湧上心頭壓的我難受,不自覺的放緩了腳步。
“小春,走,我們去春湖宮。”
春湖宮裏仍一派過年時的熱絡景象。還沒進屋,就聽到一個再熟悉不過的甜美聲音傳來。
“父親一直挂念着太后的健康。上次宮廷盛宴,父親聽見太后輕咳了幾聲,趕緊央人從北疆尋來這止咳的乾草,托我轉交給太后。說他人身在邊疆打仗不能來給太后請安,請太後娘娘莫怪罪。”
看來,爺爺剛恢復一等公卿的職位,這就有人坐不住了。我和小春不約的看向了彼此,剛巧太後身邊的春夏姑姑從屋裏出來,引着我倆進了內殿。
進去后,我看見梔蘿正將一錦盒遞到春湖宮的侍女手裏。今日,梔蘿穿了件胭脂色的長衫,上面綉滿了青紫色的團花錦紋,脖子上掛着鍍金的項圈,一副天真的樣子,像是哪家剛過笄禮的嬌小姐。甜美的聲音哄的太后十分高興。就連看見我進來時的臉上也染上了幾分愉悅。
“今兒是什麼好日子啊,怎麼昭明王府的人都跑到了哀家這裏來看我這個老太婆。”主位上,太后一臉欣喜的看着堂下我和梔蘿說道。
本想順勢與太后客氣幾句,卻被別人搶先了一步開口。
“太后保養得宜,容顏永駐,定是有神明保佑,聽說皇帝已召了雲濟大法師入宮為雲落國祈福。太后菩薩心腸,自然是有神明常伴。梔蘿來這春湖宮也是想想沾沾太後身上的仙氣呢。”
梔蘿這話說的當真是讓太后很是欣喜。叫我難得的看見太后臉上少了些許往日的冰寒之氣,不住的點頭誇讚。“這梔蘿丫頭啊,越家的糖罐子是不是都被你舔光了。”
得了太后的讚許,梔蘿一副得意的神情悄悄撇了我一眼。不過,我來這的目的可不是為了太后的那一兩句讚賞。
“姜家丫頭來春湖宮可是有什麼事?”
我正了神色,從容的應到。“向染今日是為正月十五雲濟法師入宮祈福的事而來面見太后。向染幼時曾受大師點撥與他有過一面之緣。向染想這皇宮雖美輪美奐,但云濟大師到底是出家之人,住在這女眷眾多的宮裏定有諸多不便,所以向染提議不如讓大師住在城郊的‘清音寺’,一則方便大師休息,二來,那寺廟離皇宮不遠,也方便太后與大師談佛論道。”
“好”太后拂手,示意身邊的春夏姑姑扶我起來重新入座。許久不見的花花乖巧的從內殿出來,適時的拿起茶碗遞到太後手中。
太后撥了撥青瓷的茶蓋,輕吹了幾下,眼中帶笑的看着我說道:“還是你想的周全,這事就交給你去安排吧。告訴那寺廟的住持,雲濟大師是哀家的貴客,切莫怠慢了大師才是。”
“是。向染定傾力辦好此事。不過,那雲濟大師是世間難尋的得道高僧,四海為家,怕是苦行慣了,向染提議還是一切從簡以示敬畏。”
太后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似乎是對我的提議很滿意。
“只是…”
見我欲言又止,太后擱下茶碗,拿出蘇繡的帕子沾了沾嘴角。問到:“怎麼?可是還有什麼事?”
“只是,雲濟大師入宮講道,少說也得半月光景。適逢太後生辰,宮裏要操辦祈福,怕是要怠慢了太后壽辰的籌辦。”
“那還不好辦。”越梔蘿接過我的話,討好的說道:“讓那大師在王都多住半月不就得了。等過了太后的生辰再叫他入宮,不就都解決了。”
“妹妹的話是不錯。”我說:“但年前為求平安,我去了趟司天台。無意間聽那裏的司天監說,今年正月十五紫微星與月宮相對,是大吉之兆,若能連續祈福七日,主大吉三年,所以…”我不在說話,轉頭看向了主位將信將疑的太后。
“真巧,奴婢在來王都的路上,也聽街邊的算命大師說過類似的事。”花花邊捏起太后的肩膀,邊來了這麼一句。太后臉上的猶豫瞬間變成了篤定的模樣。
“罷了。”太后說:“哀家的生辰年年都有,今年就和大師祈福之事一起辦了吧。眼下,皇后也要生了。春夏呀,傳我的旨意,一直到二月二合宮上下不許着紅綠,吃齋念佛為雲落祈福。”
春湖宮裏眾人趕緊跪地接旨。嵐葉進宮的事看來能往後拖一拖,但總要想個法子徹底斷了皇帝的念向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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