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昏睡三月
見嬸子已經提步了,我也趕緊跟上,路上還不忘了問,“嬸子,怎麼稱呼你啊,我看你有些面生。”
“你不認識我?”嬸子又恢復了笑呵呵的神情,反問我道。
我搖搖頭,“沒什麼印象,應該是不認識,不然嬸子長得這麼好看,我肯定看一眼就不會忘的。”
其實我是實話實說,沒想到這一說卻把嬸子給逗笑了,“你個小娃娃,人不大,嘴倒是挺甜,隨誰啊?你爺爺?你爸爸?”
“沒有,我沒有說假話,我是說真的,嬸子長得好看,笑起來也給人感覺暖洋洋的,讓人覺得很親切。”我怕嬸子以為我是忽悠她,於是連忙解釋。
“嗯,”她這個嗯是一聲誇讚音,“不錯,是個好孩子。”
“對了嬸子,剛才為啥我都沒聽見你開門出來的聲兒,可是你突然一下子就站在我身後了?”我問道。
嬸子不緊不慢的走着路,邊走邊回答了我的問題,“你個傻了吧唧的娃娃,哪有敲門敲人家後院門的?你敲後院的門,那家家戶戶後院要麼堆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破爛兒,要麼開闢成了園子種了菜,你叫人家怎麼出來給你開門?翻山越嶺嘛?所以我剛才一聽見你叫門,其實就已經往出走了,不過是從前院正大門出來、然後繞了半圈繞到了後院門口才找到你的,所以就多花了點兒時間。”
“哦,原來如此……”我一邊應道,一邊不好意思地撓着自己的後腦勺,感覺此刻的自己有點兒尷尬啊。怪不得剛才我叫了半天門沒人理我呢,原來人家不是不理我,而是從房子的另一側繞遠過來的。不過我從爺爺家正門出來,出門就一條主路,我到底是怎麼跑到別人家後院的?我想,我一定是之前被那些長脖子耗子嚇的慌不擇路,所以才一下子跑偏了。
一路上,我和嬸子就那麼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我發現嬸子好像特別愛打聽我家裏的事兒,比如三大爺咋就有膽子把爺爺趕出來了,比如奇不一搞沒搞對象,比如我媽現在那個“出馬”對身體有沒有什麼影響,還告訴我要叮囑我媽,一天別給太多人看事兒,說那些仙家附身也是會損耗人身體的陽氣的,仙家本屬精怪,屬於陰人範疇,陰人日積月累的附陽人的身,勢必會對陽人造成影響,陽人陽氣一減少,身體就弱了,身體一弱早晚要出毛病的,還叫我媽平時多喝點紅糖大棗枸杞之類的湯,說那些東西不貴,還補氣血,叫她別不捨得給自己花錢。
不知道走了多久的路,終於來到了我三大爺家門口,這時候嬸子對我說:“不二,我姓花,花木蘭的花,是花家長女,等白天見到你媽的時候記得跟你媽說讓她去找我哈,就說我有事兒要跟她說。”
我看着嬸子,不知道該怎麼接,一來這是我三大爺家,不是母親家,也不是爺爺的老宅,我也沒辦法請她進屋坐坐,二來眼看着天都快亮了,我也不好意思繼續耽擱嬸子的時間。
“愣着幹啥啊,趕緊進去啊!”嬸子催促道。
“花嬸子,謝謝,您真是人美心善,等回頭我一定跟我媽和我爺爺一起去嬸子家拜訪,今天真是謝謝嬸子了。”說完,我給花嬸子鞠了一躬,不過也不知道天那麼黑花嬸子看沒看見。
哦,對,她提了燈籠照亮,所以能看見。說到燈籠,我又看了一眼她手裏提的燈籠,發現她的燈籠是純手工、用紙糊的,看着有一點兒眼熟,不過花花綠綠的還挺好看。不過美中不足的就是這個燈籠的透亮度不是很高,以至於燈籠的光線很暗,看起來隨時都快要熄滅的樣子。
“行,記得跟你媽說啊,別忘了。”花嬸子臨走之前再次囑咐我道。
我點頭應下,並表示一定不會忘。
花嬸子走後,我叩響了三大爺家的門,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叩門聲吵醒了他家雞圈裏的雞,只聽一隻公雞慢慢悠悠地打起了鳴,那聲音蔫兒的就好像它剛被人給煮過。不過,即便是這樣,它的一聲鳴兒過後,也像是掀起了軒然大波,因為隨後我就聽見隔壁劉叔叔家的、遠處李嬸子家的,村頭王村長家的雞全部都此起彼伏的開始打鳴,一開始還熙熙攘攘,後來乾脆變成了爭先恐後,最後我感覺好像整個村子裏的雞都醒了,那叫聲簡直震耳欲聾,搞得我直想捂耳朵。
三大爺似乎還沒有睡,我才叩了沒幾聲門,他便在屋裏應聲了,隨後便走了出來,也不知道是被我叩門叩出來的,還是被這一大群雞給“喔喔”出來的。
“不二?你咋來了?”三大爺看見我開口便問道。
“我來找爺爺。”我回答。
隨後,只見三大爺表情一愣,“可是你爺爺十分鐘前就回去了啊,怎麼你來的時候沒碰着他?”
“我……”才剛說出口一個字,我忽然便感覺身體一輕,隨後眼前一黑,然後我就朝地面後仰而去。迷迷糊糊,我彷彿聽到了“咚”的一聲,我知道,那是我後腦勺砸地的聲音。
之後我便失去了意識,也就是暈倒了,怎麼回家的我已經不記得了,暈了多久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當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奇文苗正蹲在爺爺老宅的炕頭等着我,見我醒過來,他立馬展開了老大一個笑臉,把眼睛都快眯沒了,他道:“不二哥,你可算醒啦!”
我迷迷糊糊的坐起身,下意識的還伸手揉了揉後腦勺,哎,果然還是有點兒疼,看來是磕的不輕。接着,我又看了看我的腳底板,只見我的兩隻腳底板都光潔如初,那天晚上被石頭硌壞的傷口早都已經好了。
“我昏了多久?”我望向奇文苗,問道。
奇文苗伸出三根手指頭,在我面前晃了晃。
“三天?天吶,那今天是周三?糟了,今天還有摸底考試呢!”說著,我趕緊起身下地,準備往學校趕。
誰知,這時奇文苗直接攔住了我的去路,“不是三天,是三個月,不二哥,你已經昏了三個月了!”
嗡——
我只覺得腦瓜子嗡嗡作響!什麼?三個月了?那我的成績……我的考試……還有我的團員……豈不是都泡湯了?
一想到前些日子我才剛跟母親誇下過海口,說我馬上就要入團了,結果現在直接被這麼打臉,我懊惱的直想捶自己。不過一想到母親,我就立馬想起了花嬸子讓我替她傳話的事兒,然後就更加懊惱了。花嬸子三個月前就讓我轉告母親的事,三個月後我都還沒完成任務,也不知道花嬸子有沒有生我氣。答應人家的事兒必須辦到,這是我的人生格言,於是我捂着後腦勺穿鞋下地,披上衣服就往母親家走。
出門前我環視了一圈爺爺的老宅,居然沒找到我平時睡的那口棺材。
“奇文苗,你看見我棺材了么?”我問。
“爺爺說那棺材壞了,睡不了了,於是就給劈柴燒火了。爺爺還說以後你跟他一起睡炕。”
“對了,爺爺呢?”這時我才發現,爺爺沒在家,但是奇文苗顯然已經好了,爺爺沒在家能幹嘛去呢?該不會去村口下棋去了?
“爺爺上山採藥去了,還告訴我等你醒了叫上你,咱倆一起去找他。”奇文苗道。
哦,原來是上山了,我了解了。
“不二哥,既然你都醒了,那咱倆趕緊上山吧,不然爺爺都等着急了。”奇文苗看着我道。
“等一下,我得先去一趟我媽那。”我答道。
“去四娘那幹啥啊?”奇文苗問道。
爺爺一共生了五個孩子,全都是兒子,我的父親排行老四,因此奇文苗會管我的母親叫四娘。
“咱們村花嬸子,我答應她轉告訴我媽點事兒。”我道。
“可是這時候都不早了,咱們要是再不上山,一會兒爺爺着急了咋辦?”奇文苗有些焦急地說道。
別說奇文苗了,其實我也挺着急的,我也特別喜歡跟爺爺上山,因為每次跟爺爺上山,爺爺總能給我找到好吃的好玩的,有時候是一隻蝸牛,有時候是一些長得奇形怪狀,卻異常好吃的蘑菇。說實話,要不是為了先把花嬸子的事情辦了,現在我早就已經撒開了丫子往山上跑了!
“男子漢大丈夫,要說到做到,知道么。我答應了花嬸子,就一定得第一時間給人家辦到。”我對奇文苗說。
“可是你都昏了三個月了,這都多長時間了,這也不是第一時間了啊。”奇文苗很不解。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是那是因為我昏了,那是不可抗力因素,不是我的第一意志造成的,但現在卻是我醒來后的第一時間,所以我還是要去。”我道。
似乎是意識到了我非去不可,於是奇文苗也沒有再勸我,而是虎頭虎腦的問道:“不二哥,不可抗力是啥意思?第一意志又是啥意思?”
我看着奇文苗虎頭虎腦的樣子,忽然覺得如果撇去我三大爺和我三娘那對父母的話,其實奇文苗看着還挺順眼的,於是心情一好,就開始給他灌輸了點兒知識。
不知不覺我跟奇文苗就來到了母親門前,可是母親似乎有事出去了,只見門前落了一把大鎖頭。
既然母親不在家,我就只能在這兒等母親回來了,看來是上不成山了。哎,多好的一次上山的機會啊,就這麼白白浪費了。
就在我有些沮喪的同時,隔壁的桂嬸子正好出來潑水,看見我,順口就告訴我說母親一早去縣城給父親送東西去了,說是得明天才能回來,叫我先回家吧,不用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