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阿判是我弟弟，爺爺在我五歲時抱來了他，父親在我十九歲時拋棄了他。”女子漸漸恢復了平靜。

“你的父親為什麼在你十九歲時拋棄了他？”醫生問道。

“因為那時候發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改變了我們的人生。”昇時子說著將目光投到了窗外滿園的春色中。

他們的母親是個賢良淑德的女人，因為阿判小時候異常的可愛懂事，倍受父母疼愛。即便有先天性的不足，也不影響他在父母心中的地位，母親寵她，父親溺愛他。

那是一天下午，黃昏時分，正值酷暑時節。

母親在院子裏洗頭髮，洗臉盆兒里兩條金黃色的小魚是阿判最喜歡的玩物，他把手伸進清澈的水裏，摸着盆里的小金魚，順着魚鱗摸下去，他歡笑不止。母親鏘着夕陽的餘暉凝視着這個兔唇的孩子。

她將一頭烏黑的秀髮散落在肩上，在昇時子看來，只有像母親一樣的美人，才配得上那樣一頭美麗的秀髮。

母親看着可愛的阿判滿臉的笑容又喜又悲，她總覺着這天真可愛的孩子以後的路會走的辛苦，她還沒有見過這麼懂事的孩子，或者說他實在不像個孩子，是個天使。這一點在自己親生的女兒身上是感受不到的，昇時子才是真正的塵世俗子。

母親想着的同時輕輕地在他的鼻子上挑逗了一下，於是弟弟也照着母親的做法，用一根手指上沾着水抹在了母親的鼻尖兒上。那滴在母親鼻尖晶瑩剔透的水，將陽光折射的五彩斑斕，母親笑的像一朵清新怡人的海棠花。阿判湊上去親了他的母親，隨後歡笑聲伴隨着即將消逝的餘暉，慢慢恢復了平靜。

“我來幫你吧？媽媽。”見母親已經將頭髮浸在了臉盆里，阿判說著來到媽媽身後幫她扼住了脖頸處的衣領。

就在這時候，阿判看到了母親脖子上紅色的字體。他的手像是觸電般抽了回來，緊緊的攥着拳頭不肯鬆開。

媽媽感覺到了兒子的異常：“怎麼了判？”

阿判悶聲不語。

“快點幫媽媽啦！姐姐放學回來又該調皮搗蛋了！飯菜還沒有熱呢！”

“媽媽你脖子上也有紅色的字體。”兒子說玩怔怔的站着。

母親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轉身笑道：“我脖子上哪裏有字體了？就算有，也是你剛才悄悄寫上去的，你個小機靈鬼，想捉弄媽媽嗎？”阿判非常緊張，母親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緊張過。這個幾乎沒有過什麼巨大的表情變化的小傢伙，怎麼嚇成這樣了。況且他還從不曾說過假話，這在孩子身上實在是鮮見，隨後就安慰他道：“什麼樣的字體？媽媽在呢，你不用害怕。講給媽媽聽。”阿判渾身顫抖着，嘴唇緊咬，像是一開口就有災禍降臨似的緊張。

母親將浸濕的頭髮又擦乾了。他將阿判帶進屋中，讓他坐在椅子上，聽他慢慢把話說完。

“紅色的字體是什麼？我的好兒子你可以告訴媽媽嗎？”阿判站起身一步一步往後退，他弱小的身板貼到了牆根處。

阿判也不知道為什麼不能將這些話說出來，只是隱隱的覺得。一旦將這些字讀出來，他們都將遭受巨大的打擊，那是誰都不能承受的。

看見那孩子一額頭的汗，母親不再逼問，心裏十分不安。心想，等孩子冷靜下來了，找一個合適的時間，合適的機會再問他。

於是，母親哄阿判早早睡下，自己回到屋中對着穿衣鏡並沒有看見紅色的字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