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父子羈絆
李風和我對視着,他終於被我目光中的堅定擊敗了。
“好吧,好吧,我們就是砸鍋賣鐵也湊不齊二十萬的,只好找我老爹了。”他嘆了口氣說。
男孩兒的名字叫莫小文,聽起來好秀氣的名字。此時此刻,他正躺在我的床上,初來乍到,他有些拘謹,他接觸到的被子不再油膩,他吃的東西不再冷硬,他穿的衣服不再殘破。這一切他都不適應。可是我知道,莫五是值得尊敬的,莫五沒有什麼錢,可是他能給予的確是他的全部。
幫小文徹底洗過澡后,他便睡著了,我和李風便開始為二十萬頭疼。
“我們可以……”李風支吾了一陣,才想起,根本沒有能在一個月內掙到二十萬的職業。“好吧好吧,我服了你了,你都成爸爸了,二十一歲就有兒子啰,還是八歲的兒子。我還是個光棍。”他嘆了口氣。
“別胡鬧。”可是我能感到我的嘴角露出一個笑容。“就這麼說定了,我和你一起去。”
李風卻向後一倒,整個人呈大字形癱倒在地板上。
楚晴總是忙着上班,我不能老麻煩她,所以只好把小文拜託給魏楠,她雖然要上課,但是我們也沒有辦法。她顯然也疑惑這個男孩兒是怎麼來的。尤其是在小文脆生生地叫了我一聲爸爸之後。
李風笑道:“當然是他的私生子啦。”
魏楠被嚇了一跳。“你原來是這樣……那你豈不是十三四歲的時候就……”
我趕緊打岔,考慮到魏楠不是外人,我還是把整件事和盤托出。她也點了點頭,她忍不住問道。“你們從哪裏湊錢去?”
這件事我覺得還是不告訴她比較好,畢竟李風和他父親的關係不是很好,李風是不願意提這件事的。
“我們自有辦法。”李風微微一笑,這笑里卻充滿了苦澀。
我和李風乘坐出租車一口氣來到市中心最大的歌廳——魅愛。眼見着這麼豪華的建築,很難想像,這只是一個人的產業之一。
“真想不到,我的損友竟然會是這麼大產業的繼承人。”我開玩笑說。
可是李風的臉sè卻不對勁。“但願不要。”
保安立刻把我們攔住了,他似乎不認得李風。李風只說了一句話。“叫你們經理老許。”
兩個保安愣了一下,可能他們感覺到這個年輕人的氣場不弱,立刻打電話叫了經理出來。叫老許的人有五十歲上下,一臉jīng明的模樣,如果他是一個雜貨店老闆,可能沒有人能從他手裏買下一分便宜貨。
他看到李風,突然臉sè變了,揮手讓兩個保安下去,恭恭敬敬地走到李風面前,低頭叫了一聲少爺。
二十一世紀居然還有這樣的稱呼,讓我覺得有些可笑,可是看老許嚴肅的臉sè,我又笑不出來。
“嗯。”李風只是點了點頭。“許叔你客氣了,我……我爸他在不在?”他的語氣很不自然。
“在,大哥在書房。我給你帶路。”
“不用了,你去忙吧。”李風輕輕地說。我突然覺得這個李風不是我認識的李風,可是這個感覺在老許消失了之後就沒有了。
我們坐電梯到了第二十層,這一層不是包間了,而是一所豪華的樓上別墅,我只能這麼形容。隔音效果良好,所以樓下再怎麼鬧,這裏都聽不見。
“厲害……”我讚歎道。“這裏會不會有高爾夫球場啊。”
“小型的,在三十二層。”李風簡單地說。
我還是有些驚訝,對這地方李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這裏有很多黑sè西裝的人在守衛,他們都向李風鞠躬叫少爺,每個人都有那麼兩下子的樣子。我心想,李風的父親派頭真不小。
李風直接走到了最裏面的一間,推開門,裏面是林林種種的書籍,上到古代文化,下到經濟學理論,如果不是早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我一定會懷疑這是圖書館,或者李風的父親是一個大教授。然而,李風的父親不是教師,他是極道的老大。果然應了那句話,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做流氓做到李風的父親這份上,也算上流氓里的極品了。
“你終於回來了。”一個戴着金絲邊眼睛的中年男人說,他放下了手裏的文件,抬起頭看着李風和我。他有着堅挺的鼻子和國字臉,濃濃的眉毛,他的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筆挺而昂貴的西服,和周圍的環境配合得很好,而我們兩個只是簡單的T恤和運動褲,和這裏格格不入。
“我回來了。”李風嘆了口氣。“是管你要錢來了。”
“能讓你主動要錢,還真不容易。”李風的父親看了看我。“你的朋友?”
“嗯。”
“請坐,在下李清吾。”
我的心有些跳,這畢竟是本市公認最大的黑幫頭子,此刻就在我的面前,換成任何人都會激動的。我抑制住這份激動。“您客氣了,我叫沈言。”我沒有辦法稱呼這樣一個老大為叔叔,我也不配。
“好,江山代有才人出。”李清吾投來讚許的目光。他拍了拍手。立刻就有一個黑sè西服的人走了進來。
“喝什麼?”他的話很簡潔。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好在李風很隨意。“龍井。”他突然笑了笑。“好幾年沒喝到你這裏純正的龍井了。唔,有五年了吧。”
李清吾點了一隻雪茄。“五年零三個月。”
我突然覺得這個男人不僅僅是一個派頭十足的老大,而且還是一個疼愛兒子的父親。他記得很清自己的兒子離開的時間。
一陣令人難以承受的沉默。李清吾看起來不像練過武功,但是他的周圍也有一種氣場,不像練武人那麼圓滑,而是霸道,這顯然不是一個普通人有的,是他久居高位養成的。“你母親還好?”李清吾終於說道。
“托你的福,還好。”李風冷冷地說。
“那就好……”李清吾點點頭。“你要多少?”
“二十萬。”李風淡淡地說。
“你這五年來一直沒向我要過錢。”李清吾繼續說,他用手托住額頭,目光從兩手間看向我們。
“但這次必須找你。因為我沒有辦法在一個月內湊到二十萬。”
“你有什麼用?”
“為什麼要告訴你。”李風的語氣很不友好。
“只因為我是你的父親。”李清吾冷靜地說,沒有任何感情的波動。
“的確應該告訴你。”李風嘆了口氣。“為了救一個人。”
“誰?”
“一個沒什麼關係的人。”
“但是和你的朋友有關係。”
“沒錯。我朋友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李風說。
我突然感到一絲溫暖。
“好,二十年前,我也有過這樣純粹的友誼。”李清吾笑了笑,他又拍了拍手,叫進來一個黑衣人。“取一張二十萬的卡來。”他對我們說:“你們用支票一定不方便,還是用卡來比較方便一些。”
“多謝。”李風說。可是這謝字卻那麼刺耳。
李清吾似乎沒有聽出來。“但是我這錢不是那麼容易給你們的。你們要幫我做一件事。”
“意料之中。”李風也笑了笑說。“天下本沒有免費的午餐,你從我五歲起就教我了。”
“但是你卻很難找到這麼便宜的午餐了。”李清吾繼續說。“我的拳場裏新來了一個打拳的人,年紀輕輕,懂規矩,只是每次都贏走了場子不少錢。”
“你可以收買。”李風說。
“但他卻是秦家的公子,我市第一財團秦永義的公子秦雲。你還記得?”
“怎能不記得。”李風冷冷地說。“所以你沒法出手,就要借兩個不相干的人的手修理他。”
“沒錯,準確來說,是一個。”他的目光又看向我。“我怕他認出你來。這位姓沈的小朋友,你沒問題吧?”
我笑了笑。“當然沒問題,這個時代,並不容易能找到辦一件事就能掙二十萬的差事。何況還有架可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