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悍匪(2)
“你這個人好像五十多歲的樣子。”楚晴突然對我說。
“是嗎?”我笑了笑,我知道她說的不是假話,可是我不願意承認,也無法不承認。事實就是如此,和年齡不匹配的心境,讓我總顯得格格不入。
“我爸都比你年輕,你怎麼不喜歡說話嗎?”她又是先皺皺鼻子,然後才笑。
“也不是。”我淡淡地回答,公安局的飯的確比食堂的飯要好吃多了,餐盤推到一邊,我懶懶地靠在凳子上。“該說的時候,還有感興趣的時候,我要是想說話,誰也止不住我。”
她若有所思,隨即點了點頭。“你是幾年級的學生?”
“二年級,下學期就三年級了。”
“畢業了準備幹什麼?”
“沒想法。”這是我的真心話。我根本不知道我該幹什麼,我甚至不知道我學到了什麼。也許根本什麼都沒學到。我相信大部分人都是如此。
“考慮沒考慮過當jǐng、察?”她又笑了,兩隻眼睛笑得眯了起來。
“咳咳,我沒機會了吧。”我也笑着說,我只當她是在開玩笑。“我上的不是jǐng校。”
“那倒也是哦。”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不過也有好多jǐng察不是jǐng校畢業的,比如心理分析處的,信息部的,等等等等。”
“jǐng察的工作太危險了,我寧可去刀削麵。”這不是我的真心話,只是我內心裏不希望按照別人的意願,我天生喜歡冒險,喜歡和不同的人打交道,我甚至有些期待如果自己是jǐng察,是不是會碰到好多有趣的事情,或者悲傷的事情,或者無奈的事情,這些都是生活的一部分。
“哦。”她默默地低下頭,我看到她的眼神有些暗淡,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自作多情一下。也許她是為了我呢?可是這話我不能問。
“我們今天有打靶訓練,你要不要去看看?”她的眼睛又亮了起來。“郝頭兒會答應的,畢竟你剛幫了我們一個大忙。”
我實在是不忍心拒絕,點頭答應了。“好啊。”我微笑着說。
和幾名jǐng員一起來到地下室,顯然同行的幾人誤會了我和楚晴的關係,他們還不知道我只是作為市民協助jǐng員工作。郝頭兒向我們擺擺手便走到了一邊,他是負責登記的。
楚晴的槍法果然不賴,命中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我的手也有些癢,可是我知道我是不能隨便動槍的。這是紀律。
“怎麼樣?不賴吧。”她拍了拍手槍。“空手我不是你的對手,我要是帶着槍你就危險了吧。”她開玩笑着說。
我也一笑。“那也不一定,真正到了生死關頭,我可能會爆發出潛力的,雖然我快不過子彈,但是我可以快過你的反應能力。”
“要不要試試?”她做了一個拔槍的假動作。
“楚晴!”郝頭兒在後面虎着臉。“別胡鬧。”
楚晴又是一吐舌頭。“好厲害,我是開玩笑的。”
“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郝頭兒也笑了笑。
我知道楚晴和郝頭兒間一定有更深層的關係,莫非他們是父女?否則郝頭兒不會對楚晴那麼照顧的。可是他們長得又不像。
一直到了下午,魯直的胳膊已經完全恢復了。他感激地對我說:“以前我還不相信有什麼點穴,現在終於知道了,下次再碰到他一定要小心才是。”
“可能有些時候還要找你。”郝頭兒有些不好意思。“我們可以發市民榮譽證書,以後如果你到國家的醫院或者公共行業,工作可能方便一點兒。”
我搖搖頭。“證書什麼的就不必了,我本來就不是為了圖什麼的。你若是有獎金還可以給我。”
“這個……”郝頭兒有點為難。“這個我們是沒有,不過我會以個人的名義……”
我趕緊打斷了他的話,看來他的幽默感並不強。“我開玩笑的,有需要的時候儘管找我。”我笑着坐上來時的車,這次乘坐的是jǐng車,開車的是楚晴。
“不送。”郝頭兒不好意思地向我擺手。我也揮手致意。
jǐng車很快地開向市裡,我不是個喜歡說話的人,可是楚晴好像打定了主意要讓我說,她問了我好多問題,有些我能回答,有些回答不了,有些乾脆就沒來得及回答。此時我們已經到了市二環。
五點二十七分。jǐng車的聯繫系統響了起來。“有劫匪向糖果大街逃竄,有劫匪向糖果大街逃竄,各人員注意,劫匪具有極強攻擊xìng,盡量圍堵,不要搏鬥。”
楚晴突然回頭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她是什麼意思,我笑着點點頭。她突然加大油門拐向糖果大街。整條大街的行人都避讓着,她立刻把車停在路邊,衝下了車,手扶在了槍上。“你在車裏別……”她突然意識到我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又改口道:“隨便你吧。”等我下車的時候她已經去追那個逃犯了。
我苦笑了一下,她的職業病並不必郝頭兒輕,可我不能放任不管,我不是一個愛管閑事的人,但是我和楚晴已經熟悉了。我也向著楚晴的方向跑去。
我繞過幾個路邊小攤,幾個快要撞向我的自行車,我的身手畢竟還是比楚晴快,我和她已經只差五十米了。突然,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慌慌張張地從拐角跑了過來,同時還回頭看有沒有人追來,他的步伐穩定而有力,身體微微后弓,快速的步子移動很像八卦掌的趟泥步。如果我沒猜錯,他一定是昨天擊傷魯直的人。
後面的jǐng車聲響起,我知道他今天跑不掉了,武功再高,也不是槍的對手,當然,對於這個人來說,起碼要有四五把槍才能保證jǐng員不受傷。何況,他只是搶劫,jǐng員不能隨便開槍傷人。
“你已經被包圍了!把雙手舉過頭頂,抱住後腦,蹲在地上!負隅頑抗是不明智的!”
可是他沒有理會,他繼續向前直衝,正好迎上了跑來的楚晴。楚晴的槍就在手裏,她想要用槍對準劫匪,我和他們相距二十米。
“危險”這兩個字在我的嘴裏還沒來得及吐出來,楚晴的槍已經到了劫匪的手裏,此刻的她脖子被劫匪有力的胳膊夾住,她的槍也頂在了她的太陽穴上。
我終於趕到了,可是已經晚了。
“放下武器,從寬處理!”jǐng隊的隊長又在喊,可是我知道這是沒用的,這個人的眼睛裏透着決絕的目光。
我悄悄地接近,現在唯一能救楚晴的就是我,我可以偷襲,只要搶下他的槍,jǐng員一定可以控制住他。
“你逃不了的,現在用我做人質也沒有用。”楚晴皺着眉頭大聲地說。我知道她此時一定被那有力的胳膊勒得難受,但是她夠堅強,並沒有表現出來。
“你還有家人,你本來的罪並不大,但是你這樣已經是襲jǐng了!你被抓到之後,你的家人怎麼辦?”楚晴喘了一口氣。“我知道你一定是被逼無奈的,為什麼不能接受我們的幫助?我們一定會幫助你的。”
劫匪的手抖了一下,我看到了!我不願再錯過這個機會,這是我唯一的機會!
後來有人對我的評價說,我的武功並不高,但是我善於抓住戰機,這比武功更有用。
我一個崩拳打到了劫匪持槍的右肘,他的jīng神太過集中,而且我是在三米之外發動的攻擊,他根本沒來得及反應。任何人被擊中麻筋,手都不會再攥緊的,所以他的槍掉在了地上,他的手再次顫抖。我的手一捏,他的右臂到了我的手裏,楚晴的反應並不慢,她立刻掙脫了開去。
劫匪的手在我的懷裏突然一伸一縮,我竟然沒抓住,好高明的翻掌!他掃視了一下人群,突然沖向一隊看熱鬧的人,但是他沒有再挾持人質,而是直接撞翻了他們,藉著他們的掩護再次逃跑了。我也立刻追了上去。
三十里的路程並不短,我已經快到極限了,可以看出他也快到極限了。我的汗順着後背流了下來,額頭上的汗液也擋住了眼睛,我只能憑藉大致的輪廓分辨他,好在他是向郊區逃跑,這裏的行人越來越少。
他猛然回身,一掌砍向我的脖子,這一掌又穩又准,最致命的一點是,他的出手毫無徵兆,而我依舊靠着慣xìng飛奔!我要感謝我的潛力,在生死危機的時刻,我的潛能再次救了我,我的脖子不知道以什麼角度微微側了一下,就是這一下,把我從生死邊緣救了回來!我把他撲倒在地,整個人壓在他的身上,我甚至能聞道他身上的汗臭味。
本來我是最不屑於使用倒地之後的絞技的,我認為能在地上纏鬥的幾率很小,但是心意告訴我一定要學會一手,所以這式蛇形就用上了!我狠狠地擠壓着他的肺部,顧不得使用任何招式,只是憑藉本能,他掙扎了好一會兒,可是他的體力消耗得太大,他也不再年輕,終於他不再反抗,躺在那裏一動不動,只有呼呼地喘着粗氣。
我也累得不行,我爬起來,在一邊的樹墩上坐好,我並不能置他於死他,我的力氣也耗盡了。只能靜靜地等待jǐng員感到。
他突然坐了起來,我想不到他恢復得比我還快,此時如果他能出手,我一定是個死人了。但是他沒出手,他只是失神地說了一句:我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