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王崎先生自己承認了。”
“是嗎……總覺得,在我腦海的某個角落還殘留着。我懷疑自己說了多餘的話。但我也不能問,這個幽靈真的很麻煩。”
“你殺了田野嗎?”
“昨天晚上,那個女人正好值夜班,所以我半夜把她叫出來,用刀刺了她。”
王崎若無其事地回答。
“我有刀。痴呆症一旦惡化,連刀都被拿走了,但我還被允許。因為我想削蘋果,所以我有刀。”
“為什麼……”
“都是那個女人不好,每天對我拳打腳踢。她虐待我。我的肚子你看了吧?我的肚子上到處都是燙傷。如果我做錯了什麼,她就會用煙頭燙我。太過分了。”
“可是,還不至於殺人……”
“這個嘛,怎麼說呢。”
王崎用疲憊的聲音裝傻地回答。不再發出以前那種彷彿憎恨世間萬物的怒吼。用和以前一樣的語氣,說出了異常的真相。
“可是,要殺的話就只有那個時候了。”
“那個時候,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王崎的話讓夢揚啞口無言。住進養老院的他不能自由活動。因為患有老年痴呆症,無論去哪裏都必須要有護工或幫手。因此,殺害田野也只能在自己的房間內進行,因為無法搬運屍體,所以只能藏在床下。當然,這種行為和掩蓋惡作劇的孩子一樣,只不過是一種小伎倆而已,最多只能拖延事件的敗露。
“你打算利用我逃離紀豐園嗎?”
“我想見你。”
今天,夢揚去紀豐園,在一個月前就定好了,王崎應該也知道了。如果找不到殺害的田野的屍體,就可以乘坐車從紀豐園逃走。拖延發現的意義就在於此。
被背叛的感覺讓夢揚感到了憤怒之外的失望。王崎殺死田野既不是誤會,也不是痴呆症導致的暴走。這是事先有預謀的犯罪。夢揚被當成了工具。稱讚駕駛技術、害怕駕駛、以危險為由阻止下車等,都是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他絕對不能回紀豐園。
“你?”
“啊,危險啊,前面。”
王崎發出沙啞的聲音。因為貿然進入的彎道比預想的還要尖銳,所以踩了急剎車,車身打滑。河岸邊的護欄正對着他,但他還是在觸碰的前一刻擺脫了護欄,調整了姿勢。
夢揚感到後背一陣冰涼。
夢揚慌忙踩下油門。距離很近,正後方榮軒的車差點撞上。王崎衝擊性的告白讓她迷失了現狀,但背後的恐懼還在持續。在這條彎道和上下起伏較大的山路上,榮軒也無法發揮車子的性能,只能依靠油門和操控接近。但是他絕對沒有離開,夢揚一開車不小心就立刻露出獠牙向她撲來。
“小心點。不過……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夢揚聽見王崎的嘆息聲。諷刺的是,阻止他逃跑計劃的,正是現在還在背後煽風點火的前夫榮軒的車。因為那傢伙,夢揚偏離了預定的路線繼續往前跑,王崎無法讓車停下來,也無法逃到車外。而且,接下來要去的地方有警察在待命。他也因為和夢揚不同的解釋而陷入了絕境。
夢揚在一種奇妙的緊張感中說道。殺人兇手坐在副駕駛座上。但是,現在絕對不會受到他的傷害。雖然距離很近,只要一伸手就能到,但王崎應該也明白,如果夢揚開車不小心,自己的性命就會受到威脅。
越過道路左側的護欄,沿着陡峭的斜坡通往寬闊的河流。右側是從山上鑿出來的高高的土牆。
“警察確實在名勝介紹所等着,但那是為了抓我前夫榮軒,並不是為了你才叫來的。”
“是一樣的。就算遭遇了危險,也不可能放過我。我肯定也會一起被捕的。”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但是王崎先生不能逃。”
“一旦被抓就會被關進監獄。”
“就算你逃了……總有一天會被抓起來的。到時候刑會更重的。我知道。你自首吧。我不是在裝好人。為了不讓自己再添罪孽,這是最好的方法。”
夢揚設身處地地勸說。前夫榮軒被警察逮捕的時候,把犯罪和刑法學了一遍。她知道,對犯罪分子來說,主動到警方自首和坦白罪行是最好的手段。
“王崎先生是因為無法忍受矢田野的虐待,才用刀刺死的吧?我覺得這是不對的,但也有不得不那樣做的理由。一直被施暴、謾罵,沒辦法找任何人商量。”
“我不想引人注目。我想悄悄地、悄悄地活着。”
“我也……經歷過那種事。所以我能理解你不想和我商量的心情,也能理解你想殺人的心情。警察和法院應該都能理解。”
“啊,你真關心我。”
“所以我也會幫忙的。今天王崎先生也只是想按照預定計劃坐我的車去掃墓,結果被盯上,一直追到現在。你並不是想逃跑。我來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