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是……嗯，好的。我覺得這樣可以。”

夢揚支支吾吾地簡短地回答。不用多說。全都明白了。

“謝謝，我沒想到你竟然為我做了那麼多。”

“多虧了你的鍛煉。按照我的性格，我很想馬上趕過去，但是只有我一個人去也無濟於事。我只能像你一樣冷靜地思考，尋找幫助的方法。”

“我什麼都沒做。我一個人什麼都做不了，只有逃跑……”

夢揚咬住嘴唇，懊惱地看着自己的無能。如果能早點行動，早點應對，就不會被逼到這種地步。可以下車逃跑，可以跑到警察局，也可以更快地打電話求救。沒有意識到降臨的災難的嚴重性，不想讓人知道黑暗的過去，導致了在這無人的夜晚的路上不得不繼續逃跑的狀況。已經下不了車了。是自己把門鎖上了。

“夢揚，別擔心。走168號線就要開始山路了。雖然幾乎沒有紅綠燈，但是轉彎和起伏會變多，要小心。”

“嗯。我會集中精神的。”

“我在名勝介紹所等着你。”

右耳傳來的聲音。夢揚用嘴唇咕噥着“老公”這個名字。丈夫在這條夜路的前面等着。從那裏就不用再跑了。這種想法會提高勇氣。夢揚看到了終點。剩下的就是去那裏了。

“夢揚，你往左邊走就行了。”

“是的。”

王崎指着分成兩條路的其中一條。雖然是沿着彎道走的路，但這條路比較窄，被樹木遮住了，很可能看錯。道路前方的民宅變得更少了，依稀看見關門的老舊加油站，後面是陡峭的坡道和茂密的森林。

“啊，對了。從這裏開始就是森林了，黑暗的深山森林。再往前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

“好像要持續很長時間。車子會搖晃，請小心。”

“真的可以去十津川嗎?”

“是的，聽說他們在名勝介紹所等我。”

“名勝介紹所……哦，有那種地方嗎?”

“我聽說就在醫院後面。”

“啊，小學倒是有。那是一棟很氣派的水泥建築，不過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了。”

“該不會是把校舍當作名勝介紹所了吧?”

由於人口過疏化或遷移等原因不再使用的舊校舍，被重新利用為觀光設施或圖書館的地區並不少見。因為建築物堅固，居民也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保留下來的情況也很多吧。

“雖然我沒去過，但他說一看就知道。”

“……不過，他在那裏能怎麼樣？能幫後面的車停下嗎?”

“是……是啊。”

“怎麼做?”

“那個，說太多的話很危險。”

夢揚一邊仔細區分油門和剎車，一邊迅速轉動方向盤，穿過彎道。道路寬度一會兒變成對向的兩車道，一會兒變成一車道，很不穩定。夜色中的後視鏡也被雨淋濕，幾乎失去了作用。在這樣的惡劣道路上以不要命的速度行駛着。

“喂。”

王崎把左右搖晃的身體靠在座位上忍耐着。夢揚沒有回答，專心開車。

“夢揚。”

“啊，怎麼了?怎麼了?”

“你丈夫打算怎麼做?他真的能讓後面的車停下嗎?”

“這……”

“難道說，你根本不了解我們嗎?你以為只要去接我們就行了，那可就危險了。”

“不，情況應該很清楚。”

“那樣的話……你什麼都沒告訴我嗎?”

“一個人?”

“不……聽說召集了幾個人。”

“幾個人?”

“是啊，一個人太危險了，大家一起阻止的話……”

夢揚大幅度地打方向盤，幾乎沒有減速，以銳利的角度轉彎。上臂和側腹的肌肉疼痛讓她不由得皺起眉頭。王崎簡短地回答了一聲“是嗎”，微微扭了扭腰，回頭看着夢揚。

“喂。”

“王崎先生，現在真的不是說話的時候……”

“你已經知道我了吧?”

“啊?說什麼……”

“就是我殺了紀豐園的田野。”

寒氣從左耳傳來，傳遍全身。

夢揚不敢回頭，只是瞪大了眼睛盯着路口。

“在名勝介紹所等着我的是警察吧?你想瞞着我吧?”

王崎收回面向這邊的身體，重新坐回座位上。因為車子的動靜太大，保持不合理的姿勢很困難。

“是嗎?你已經知道了。是我說的?還是紀豐園的人打電話來的?”

“……都是。”

夢揚凝視着前方的道路，自言自語地告白。連轉頭看旁邊的時間都沒有。也不是把全部意識都放在王崎身上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