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耍風流恣意凡塵,待春暖江南才子

第27章 耍風流恣意凡塵,待春暖江南才子

先前提到過,張清河跟網站簽約的時候,筆名叫“江南才子”。起初,編輯認為“起這麼個名字的人,一定是失了智”,但隨着時間漸漸過去,隨着張清河的作品越來越多,質疑的聲音就變少了。張清河曾經寫過兩首打油詩,其一是“春暖花開日,九霄雲上龍”,其二是“莫問前塵莫問別,月有盈來月有缺。放歌縱酒自歸去,幾時瀟洒幾時癲。”有的時候,張清河像極了要上九天攬月的李太白,有時候,他又成了“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的蘇東坡。不得不說,人本身就是一個矛盾體,不然以豪放派著稱的蘇軾,怎麼會寫那麼多婉約詞呢?誰能想像一個要“西北望、射天狼”的壯士看着春水連連感慨“流不到、楚江東”?其實,這跟一個人的出生和遭遇的環境、經歷都有無法分割的聯繫。三十年來,張清河經歷了無數,感慨了無數,也記下了無數。如果說自古江南出才子,那麼江南的才子必然是瀟洒風流的。張清河並沒有把那些情事統統寫出來,並不是覺得不重要或者內心有所虧欠,而是覺得那些過往簡單羅列一下就行。只要看到張清河的文字,理所當然就能想像他會怎麼做或者做了什麼。內容寫到這裏,其實三十年的經歷也差不多完成了。本想到此作結,但想到《三十而憶》被《張清河的三十歲》取代,之前預計要寫的《氓》也“中道崩殂”,便硬着頭皮續上幾章,勉強達到“三十”這個數字。都說“狗尾續貂”不好,但“狗尾”本身也並沒有錯。那麼,就用張清河的文字來介紹他這個人吧。

幼時百味

余幼時,家貧。每見鄰有魚肉,垂涎不已。常夢大宴,百果飄香而不可得,枕袖沾濕而頹然復醒。因不耐飢迫,面黃肌瘦於風中瑟瑟。多感風寒,卧床數日。父疲於勞作,厭其哭鳴,搖首頓足置而不問,母深掬其身,哀聲相和,時而屏息長嘆,落淚無聲。

是日,余獨居陋室,體弱難行。無奈時值春耕,農事繁忙,始知無人問津之苦。幾將昏厥,攀至鄰外竹欄,手足無力,頭墜於地,盡染鮮紅而不覺苦痛。有一老嫗,恰行至此,謂曰,汝何以為,雙親何在,可識得老婦?對曰,不識,余飢甚,余飢甚。老嫗無言,居頃,攜余同歸,啖之以粗食。余盡其碗筷而不知其味,捧腹而眠。忽覺滿足,便與之共泣。

待天色昏暗,父母晚歸,四處尋覓,呼喊焦灼。見余安睡,亦無言,不由共泣之。后,父母曰,食人茶飯,當思圖報,一粥亦來之不易。不知恩,不可以為人也,知恩不報,不可以為人也。余甚感其勞顧之恩,至今尤以其為親也。

及夏,酷熱難當,蟲蟻惱人。父母亦忙於農務。見驕陽高掛,心中深惡。門前有一井,余提繩汲水,半身淋漓。其水清冽,飲之便可心曠神怡。赤足於野外奔馳,逐蛙捕蟬,伏于田壟,聞草木之香,甚樂。

忽而疾風驟起,雲墨蒼穹,大幕成陰,浩蕩恢弘而頓生敬畏。見枯草折枝交纏,似慟似舞,殘敗不堪。霎時霹靂洞開,萬物哀啼,不由心驚膽戰。余疾走尋歸,竟不記歸途。奈何暴雨如注,目不可視,驚懼難言。年少豈知樂景之無情邪?

初秋之時,雲淡風輕,長天如洗。漸之,野菊悠然而紅楓似火。鄉里多果樹,或高居於其梢,或唾手而可得。餘數欲採食,伸手而怯,三思而後止。記父母常謂余曰,非吾家之物不可拾,非吾家之食不可取,此乃家規,勿犯。余甚敬,引以為戒,決然不敢犯。

及北風呼嘯,地凍天寒。余甚喜檐前冰柱,融之甘甜,未有之。嬉於大雪,亦無憂矣。

是曰,家境之貧非余之貧,他人之富非余之富;四時之樂非余之樂,勞世之苦非余之苦。且曰,幼時之貧非餘一世之貧,饑寒之苦非餘一世之苦。莫貪人間百味,莫求難得清歡,不過樂其自在也。

晴日登高

回首思往事,登高望平川。

獨坐青雲上,笑看萬重山。

晚夜

蓬萊仙入境,長安花落庭。

一夜瀟湘雨,卻道日將明。

蓬萊

蓬萊孤舟路,凌霄落夢遲。

青山多薄倖,雲雨共相思。

江南秋思

江南煙雨上,塞北柳堤長。

閑人不識月,只道秋思涼。

月下

月下人獨立,庭外花滿枝。

青衣長袖斷,流螢細語時。

獨憐

獨憐月中影,杯酒伴潮生。

蟬鳴蛙更噪,空餘兩袖風。

堂前

堂前一片月,夜下兩地愁。

舊人應有恨,曉風落西樓。

青絲

青絲垂碧玉,皓月露凝脂。

側影回眸處,西子浣紗時。

白霧

白霧三千里,今夕又何夕。

紅豆本無情,難解相思意。

清平樂·暮色青山

暮色青山,關外笛聲殘。落花黃葉催人慢,天池朗月更寒。

愁來秋意微微,夢去憂思難醉。不過三分離恨,空垂兩行清淚。

雨霖鈴·獨酌

濁雨連月,望樓台遠,歸思漫天。高閣盡嘆雁去,琵琶斷,江州司馬。離人輕奏胥曲,唱愁緒惜別。恨道道,絲縷殊途,碧水綿綿情難佇。

驚起難眠悵華年,淚已干,只怕相思絕。秋晨雨打花謝。羌管落,紅楓黃葉。往事如煙,燈滅酒醒帷幕低垂。更不敢獨倚朱闌,見淺斟低酌。

虞美人·白頭

紙鳶飛上天九重,春水可消融。三兩黃鸝若匆匆,亂啼樹下笑誰家頑童?

柳絮回塘醉東風,拄杖未老翁。新燕不知杜鵑愁,瀟瀟雨後梨花落白頭。

小重山·竹苑青青遠日斜

竹苑青青遠日斜。長廊梨樹下,露芳華。故園何處唱蒹葭。棲寒鴉,雲重蓋晚霞。

明月照輕紗。夜闌風吹瓦,雨琵琶。且聽簾外落桃花。悲白髮,別後各天涯。

鵲橋仙·清風入袖

清風入袖,流螢拂塵,薄霧瀟瀟遠佇。白蓮紅葉伴潮生,記月下江南何處。

玉簫短曲,離人長恨。盡嘆落英遲暮。一別此去苦相逢,莫再有迢迢陌路。

踏莎行·暮靄斜陽

暮靄斜陽,秋寒晚望。北風托雁鳴孤巷。行舟落雨暗飛霜,高台綢緞征夫葬。

柳絮回塘,長亭霧放。凌煙散盡青衣唱。黃沙萬里入平陽,羌笛更卷千層浪。

流水高樓

流水高樓,雁字回首。千古無限江山,直教寒風起。猶記碧波白浪,不見黃沙萬里。

長槍馬上,大漠風光。昨日美人舞霓裳,今夕離子皆北望。烏鵲南飛。煙雨,斜陽。

秋辭

鳥雀南歸,孤雁獨行。清水碧波,黃葉枯柳。

於岸長立,天高望遠。寸鉤丈線,獨釣寒秋。

曾記薔薇謝時,青門檻外,舊時鶯歌,飛霜起舞。

江中應有蘭舟,載將離恨,煙波細雨,江南小樓。

落日餘暉,古道江湖。山河破敗,老馬遲暮。

昔我相思,才情滿腹。今我誰人,皆予鷗鷺。

此生有盡時,纖雲銀漢久。流水總無情,不知異客愁。

去年今日

去年今日尋常夜,

輕紗拂面,

孤燈捲簾。

憑欄卧聽風吹雪,

可憐不知身後月。

幾時絕。

北風南雁水東流,

落夢西洲,

錦繡高樓。

長安無處不封侯,

與君痛飲瑤台酒,

共白頭。

垂老賦

天下英雄,垂垂老矣。唱罷深林霞晚,唯見白髮蒼顏。高歌騏驥遲暮,不堪秋雨翩翩。縱有一步三顧,可憐江山飲雪。古今多少豪傑,不過紅塵似雲煙。昨夜涼風瀟瀟,方知信誓旦旦而不思其反矣。

天涯料峭醉芳叢,相逢匆匆,落葉殘紅。回首歸去無蹤,清酒漸濃,此恨無窮。道是人生長恨水長東,一去幾千重。洛城如若有春風,便與春風共從容。誰與我同?秋夜長,殊未央,且斟且酌又何妨。此間玉砌雕闌,爾後無數枯骨,亦無人識也。

初雪賦

南國之雪,不若北乎?

丙申冬月,適逢小雪,驟寒。

望南山之巔,未見素錦;眺北海之濱,未見冰封。

天地一線,左右徘徊。雲無覓處,月已多缺。

習古人之學問,笑今人之庸;記今人之是非,付後人之評。

《集錦》有言:“而正恐詩不盡言,畫不盡意。”

先人尚如此,豈敢弄斧耶?

是曰:暮雪暮雪,夜深夢寒。盡我才思,不解粉黛。

苦窗賦

微風湖畔,雨雪凄寒。

於小橋獨立,思往事前塵。

徘徊而嘆,不由黯然。

縱未有冰封之景,亦為故人相別慨慨。

余嘗聞曲高而寡,居高而獨。

得悠然淡然,踽踽於月落日昏,以春秋來往而生悲。

鸞鳳琴瑟終有情,唯有孤客伴簫笙。

海上若開南北路,西沙起舞自東風。

人有盡時,因密而疏,因親而怨。

天地方圓,共聚而生。

既浩浩茫茫,何亦離乎?

既無離兮,何亦別乎?

長路相通,唯心遠矣。

南山遊記

吳越永安之邑,有綠竹參天,蒼翠巍然之山者,出通幽小道,隱清泉於其中。秋露微寒,余以偷閑為樂,驅而往之,亦欲托山水之風雅,舒心中之悵惘。

未入其鄉,已生凜冽之意。其間風鈴暗語,不可與人說者也。縱涼風有盡時,思憶無窮者也。余獨坐於青石之上,久之不顧,嘆此山之綺秀,竟不敢復行,唯恐己之鬱郁伏於污也。有二三行者,嗟乎踽踽,同謂天地外仙境也。不由喟然,起身拾階。

石階數百,下不可視上。每階足余,左右石岸花園擁簇,頗有大堂登殿之威嚴。若逢霧氣瀰瀰,可比羽化登仙,輕乎其絕。

行至山間,靜湖浩蕩,不見泉水之源頭。有小亭臨之者,隨波光而影動,似龍宮之攀仿。山中鳥雀相和,欲與游者應答。天下熙攘,比之滿袖氤氳幾何者哉?混沌漸開而燥悶去大半者矣。

沿徑曲折,扶竹暫歇。前不見頂峰,后不見復來者。山中蔭蔽而不知天時,恐歸途不順而徘徊欲返。然此中樂甚,實不願去。轉階而下,方知上山者易而下山者難也。

穹廬山記

天之南有一竹海,綿延千里,綠竹參天,日月皆隱。甘露高垂,落地而筍生。其筍堅如金剛,刺若鋒芒,世人盡望而止步,實不得去也。

竹海之外有一蒼山。雲霧縹緲不見其峰,金光爍爍,大有吞天之像。有四字嵌于山腰,顯曰穹廬如鏡,是為穹廬山。

流水潺潺,四季如春。山間夭夭之桃,其華灼灼,久久不滅。紅楓似火,霞色漫天而勁風不息。方圓之地雖遍佈荊棘,不掩野果飄香。人言穹廬之桃折之不寒,火楓之葉攜之不懼,荊棘之果食之不飢。凡此三者,得之此生不枉。

山下有一鄉,謂曰南鄉。鄉有數屋,老幼婦孺不過數十,皆鶴髮童顏,不問年歲。長居於穹廬山底,罕有人煙。南鄉者,無耕亦無織,飢則尋山果,燥則飲山露,寒則集山桃。山中一日之於世上千年,故不知年月。

傳山內有一風穴,穴中有神草一株。為上古大神之物,凝其精血而生碧玉珍珠數粒於其上。食之便壽與天齊,無病無疾。南鄉世代守之,無人敢往亦未嘗其效。

有大富者驅之,盡喪於竹海,殘軀枯骨覆於筍,竟出一徑。天子聞之,欲駕其上。遂率大軍過境,止於筍冢。有懼而不前者,殺之。屠萬民拋屍於野,竹海之露盡紅。踏荒冢而上,終至穹廬,大軍數萬僅余百人,疲於氣竭。南鄉者未聞人氣,言語不發而生食之,茹毛飲血,百夫心驚膽喪。霎時雨雪交加,地凍天寒。

逾數日,覓之,風穴大開而南鄉埋於冰雪。有四人端坐於穴門,其一生氣蓬勃,力大無窮;其一垂垂老矣,氣息悠悠;其一五勞七傷,咳血不止;其一面無血色,雙目緊閉。

天子不得入,揮劍怒斬之。其一只手相接,其一寥寥無音,其一重拾斷處,其一紋絲不動。反覆而不得。天子解其黃袍,跪坐而泣。輾轉盡失天下而神草難得,只求一見以了殘願,血肉以謝罪眾生。終亡命而不得見,守者散而冰雪融。

南鄉數屋,居者不過數十,永生而不識星月,蓋復有求葯者也。伺其逐於鄉,食眾軍而呡天子之氣,眠於冰雪而不知前事,何罪耶?守者何如,生老病死者也。

穹廬如鏡,亦如天道。何謂穹廬山乎?

萬劍訣

君子悟道,以劍自勵。悟劍修心,以得萬劍之訣。萬劍歸元,是為六劍。悟、隨、傲、狂、醉、斷是也。悟劍為萬劍之始,如心;隨劍為萬劍之形,如風;傲劍為萬劍之骨,如鐵;狂劍為萬劍之氣,如龍;醉劍為萬劍之情,如世;斷劍為萬劍之巔,無劍勝劍。明此六劍,始得劍訣。

悟劍訣,劍由心生,心生萬劍,聚氣凝神,方得悟劍。悟劍為本,以劍修心,得劍道先於用劍。萬物歸其本源,由悟而發,明其知而利其行也。此悟亦為存備之意,如軍中之糧,兵馬未動而須先行。悟有虛實,虛為心,實為行,自省之悟,不與他人,眾悟皆異,而眾劍不同。悟劍之秘,存乎於心。當孤身盤踞,采天地之氣,聚于丹田,集於雙目,閉目凝神以悟萬劍之動。劍式如若達摩問道,以靜為動,以靜化動,而以靜制動,是故悟劍重乎內修而貴乎靜也。

隨劍訣,以劍為形,行由劍生,心隨劍動,御劍如風。劍存其性,控之而不如任之,知其可為而得隨劍之意。此隨為順勢之舉,行當因勢利導,審度其時而而用。隨亦有道,任不為放,劍去猶存,此為御之。隨劍隨性,御劍由人。劍式如若水中魚龍,或緩或急,或利或鈍,出如蛟龍四起,收若淺水魚戲,是以為隨劍之訣也。

傲劍訣,以劍自傲,堅如精鋼,握劍如龍,立地頂天。劍本傲質,氣為不屈。英雄豪情,氣存於劍,藏劍於鞘。傲立天地,是故傲為劍骨,亦為男兒之志。握劍於手,人亡劍在。得傲劍於世,當深明己任,淡泊修身,當無愧於天地之浩然。

狂劍訣,為劍而狂,心藏劍氣,劍式萬變,如龍九天。狂劍之利,銳不可當,獨對千軍,血殺成狂。劍氣勝劍,殺意凌然。劍歸於鞘,必染鮮紅。此狂為敢當之舉,當機立斷,利落乾淨。狂若九霄之龍,龍吟驚天,風雲色變。劍式多嗔殺戮,當獨坐高台而望蒼生之頹敗,摧枯拉朽之勢以仰天長嘯而得狂劍之訣。

醉劍訣,以劍為酒,如夢似幻,真假虛無,醉看生死。如霧飄渺,難分輕重。對酒當歌,舉杯邀月。方知俗世之情,痴迷深陷而致迷亂,以紅塵苦樂或悲或喜,獨酌可泯。唯有醉中望劍,一笑而絕。劍式如若沉醉癲狂,無章雜亂,攻守難辨,由情入境而成醉劍之訣。世亦如此,無需恪守得失,明其理而知其境,心如醉而意如晨。

斷劍訣,斷劍無形,劍若無劍,劍動如心,萬劍皆斷。悟其五劍,方可斷劍。劍訣之巔,以己為劍。或露或藏,意氣使然。悟劍之道,隨劍之行,傲劍之骨,狂劍之氣,醉劍之情,化己為劍。無劍式劍章亦為無劍。得修心之力,悟眾生之靈,集天地之氣,造世滅世。斷劍于山水之間,藏其萬劍之訣,失之而是以為得也。

三國論

夫三國之中,皆真英雄也。以《演義》觀之,此言亦不虛耳。

眾皆雲曹孟德挾天子以令諸侯,實亂世之奸雄;劉玄德結關、張而擁荊益以仁譽於四海;孫仲謀占天險而虎威浩然以雄踞江東。然則此其一也,不可盡信矣。

東漢末年,宦臣當道,政事不堪。張角創黃巾,呼曰: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靈帝以何遂高為將,逢蹇碩、張讓之變,天下大亂,諸侯並起。董卓進京,漢室名存實亡矣。

袁本初集八路諸侯軍士,名為勤王,實各為私利。《蒿里行》曰:關東有義士,興兵討群凶。初期會盟津,乃心在咸陽。軍合力不齊,躊躇而雁行。勢利使人爭,嗣還自相戕。

既如此,天下當有德之人居之,亦或有能之士居之?何謂德也?何謂能也?人言曹奸劉仁,值此亂世,豈有忠奸之說?

漢室若德高氣盛,星當熠熠而不墜也。眾以匡扶漢室為名,徒自欺耳。然孟德以漢之丞而位極,仍為漢名,彼玄德之蜀漢亦可稱為漢歟?

既如此,三國鼎立,無論忠奸,權也、勢耳。然此間義者,或盡人事,或隨天命,不奈戰事頻繁,紛紛白髮枯冢,此誠可歌、可嘆、可泣也!

然則論眾英雄,余獨敬曹孟德。

獻刀董卓敗走,遇陳公台而因伯奢之事分道,雖言,寧可我負天下人,勿教天下人負我,然自身難保,疑之情也。伐徐州誅呂奉先,揮淚斬公台,言,公台之妻子我養之,情之情也,王垕獻首亦如是。官渡之戰破袁本初八十萬大軍,盡焚降信言,本初強盛,我且不能自保,何況眾人乎?智之情也。

曹孟德常言,勝敗乃兵家常事。然帳中謀臣,無不授計,麾下將士,無不奮勇。勝者勝已,敗者亦勝也。關雲長、趙子龍等人,數戰之時孟德盡可得而誅之,然令行生擒,愛才之心可見一斑。至於短歌行斬師勖,睡夢中斬內侍,真假猶可議也。縱觀之,文韜武略,非劉孫可比也。

然則論眾英雄,余獨惜諸葛武侯。三顧頻煩天下計,兩朝開濟老臣心。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初出隆中時,水鏡先生言,雖得其主,不得其時耳。試以一己之力而逆天命,力挽傾覆狂瀾於危急。

制木牛流馬,發諸葛連弩。火燒博望坡,灼滅新野城。南征七擒孟蠻,北伐六齣岐山。可憐火熄上方谷,病逝五丈原。出師之表今猶在,空城高琴不復響。秋風蕭瑟,聞之悵然。或智非絕,忠必絕也。

至若劉玄德,當取不取,縱卧龍鳳雛俱在,天下亦難得也,既君子仁義,學春秋襄公耳;孫仲謀者,比文台、伯符之驍勇不及,比孟德之偉略不若也。可恨阿斗樂不思蜀,伯約計敗身死。正如司馬昭言,安樂公憨態可憎耳。其餘諸公,尚有可論者。然諸名士各為其主,皆萬世英才,念之不由疾首痛心,誠可惜也。

若此,余觀當今天下,可謂英雄者,無一人耳。

九月

我在九月的風裏

看到你害羞的笑意

這才猛然發覺

深秋也有溫柔和美麗

千年

我好像在千年以前

就見過你

所以總在某個瞬間

突然想起你的臉

風鈴

聽說風鈴是最遙遠的愛

我就愛上了風

可每個黑夜都告訴我

你是不可及的夢

追逐

多想有人告訴我

還要追逐多久

才能在這歲月中

成為你的英雄

星光

我仰望着夜空

風也為我停留

漫天的星光

都是你的名字

刑場

此時此刻

有種奔赴刑場的決絕

如果臨刑前只能說一句話

我想我已經開始愛你了

熱望

我穿越人潮奔向你

張開翅膀擁抱你

可寧靜的星空也在譏諷

那是夢裏才有的熱望

火光

黎明前會有黑暗

但黑夜太落寞了

我想在你的心裏

變成一束耀眼的火光

監牢

我想為你吟誦

卻不忍打破夜色

靜謐是座監牢

困着一池星月

奔向

我想你在我眼裏

我也在你眼裏

當你走向我

我就奔向你

白色

白色是神秘單純

白色是迷途知返

我想親手建立烏托邦

那是我們的世界

太陽

我要去捕捉細雨

灑在我們的臉上

我要去追逐太陽

放在我們的天上

慵懶

心愛的人啊

你該把世界給我

我雖慵懶

也願為你緯地經天

嚮往

我是一匹高傲的狼

只是獨愛你這片月光

即使仰天長嘯

也是對你的嚮往

溫柔

用幻化成風的手

拂去你所有的哀愁

即便沉默不語

卻是我的溫柔

名字

如果時間倒流

多想重新認識你

是的

從你的名字開始

獨行俠

裝作獨行俠的模樣

卻像鳥兒沒了翅膀

我願翻山越嶺

我願乘風破浪

只為你

揚帆遠航

如果

如果

我每寫一個字

世界就會翻轉

如果

我每說一句話

天堂地獄就會輪換

只要為你

哪管宇宙覆滅

太陽消失以後

太陽消失以後

地球失去引力

脫離軌道飛向宇宙邊緣

世界陷入黑暗

地凍天寒

生命逐漸滅絕

萬物於冰河世紀中長眠

可太陽還在

地球依然

為何我

卻看不到一絲春光明艷

人群喧囂呼喊

熱鬧非凡

只是你的離開

世人再也不配被愛

尋你

我於茫茫中

尋你念你

行至天涯海角

閱遍來世前生

若是無你

便

花開彼岸萬世輪迴

若是不得

便

踏平山海屠盡六道

任他

精靈野怪神魔仙佛

這世

唯有你我

我願

我願從此以往

每個颳風下雨的夜晚不再孤單

就算滿地殘花枯葉

也在陽光明媚的清晨醒來

我願從此身邊

每段煩悶苦惱都隨着晚風飄散

不管明天悲歡離合

睜開眼

便是你的模樣

我是

我是那句跳出韻律的詩

我是那句不甘俗套的詞

我是這個黑夜裏狂躁的魔鬼

我不屑天堂

我不懼地獄

我看不起那漫天諸佛

我管不了這一年四季

我要等到千年萬年

再過萬年千年

我要將這世間一切

整個世界統統毀滅

我要從今往後

除我之外

再也沒有別的神

活着還是毀滅

飽受屈辱地活着

還是酣暢淋漓地死去

你的意義在於生存

還是在於毀滅

煙花綻放只是一個瞬間

你不願當那團沒有價值的火

你不願當路人眼中的那團煙

年輕的人

你為何止步不前

年輕的人

你為何不去揮霍你的青春

為何甘心當一棵無人問津的雜草

為何不讓這熱情燒紅整片天

這宇宙能奈你何

你能只手讓他覆滅

這風雨能奈你何

只要握緊你的雙拳

便會在你面前跪地乞憐

不如養一條狗

不如養一條狗

我大口吃肉

喂它幾根骨頭

不如養一條狗

開心時我把它遛

難過時它把我遛

不如養一條狗

跟它說說煩惱憂愁

它也從不搖頭

美夢

我做了一個很美的夢

夢裏有很多很多昨天

冬夜的風吹過我的臉

這才發現忘了開燈

前方的路總是黑的

但往後看去就有些耀眼了

想到《花月痕》裏的兩句詩

多情自古空餘恨

好夢由來最易醒

豈是拈花難解脫

可憐飛絮太飄零

我並不覺得楊花飛絮有什麼難過

我也不覺得人和時間有什麼過錯

有時候夢被風吹碎了

有時候燈被笑吹滅了

但全世界都不會相信

凋零殘缺的現實並不是夢

珍珠瑪瑙鑽石都璀璨

而千萬年前只有黑暗

我遇到一個很美的姑娘

她讓我做了一個很美的夢

夢裏有很多很多明天

冬夜的風吹過我的臉

這才猛然醒了過來

前方是回家的路

但往後看去也都是風景了

想到《斷章》裏的兩句詩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

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

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我覺得今晚的月亮和星空都很漂亮

我覺得明天的太陽和蒼穹更加燦爛

有時候美好的姑娘被吹散了

有時候幸福的生活被扯斷了

但全世界都應該知道

就算一個人在暴雨中凌亂

就算一個人困在迷途深淵

千萬年後都會感謝愛

偶遇一條狗

這時候說陽光正暖,着實有些不合時宜。

只是背着我的球袋,走在這條鄉間的路上,猛然想起來,如果獅子老虎,或者豺狼豹子什麼的,一爪子把人撕碎,或者一口咬斷某個倒霉蛋的脖子,應該不會被人批判成“不道德”之類的吧。

那麼,這就很有意思了。

如果獅子弄死了梅花鹿、大象踩死了老鼠,那麼大人物消滅小人物,也就成了天理吧。似乎這麼想也不是很對,人怎麼能消滅人呢?為什麼不能呢?

我戴着耳機,其實也不知道在放着什麼音樂,只是單純地覺得,如果就這麼一個人傻乎乎地在路上搖來晃去,實在是顯得太傻了。

小路兩旁是出現了無數次的水杉,還有不知名的灌木叢,再往前是一條大河,左手邊是農田,右手邊也是農田。它們的區別呢,或許一邊是自然的,而另一邊“名花有主”了。轉過彎去,就是籃球場,籃筐老舊,而一旁的健身器材卻嶄新得讓人心裏發慌。幸好,籃筐裝上了籃網,讓我不至於告別那種聽着籃球空心入網的悸動。不得不說,我愛那種感覺,“唰”的一聲,好像是一顆心跟阻力奮而戰發出的那種無法言表的聲音,戰爭?終結?都不是。

我就說啊,人不服老不行,二十多歲的年紀,七八十歲的身體。跟往常一樣,來回跑了兩圈,投了一百次,坐着直冒冷汗。我都不知道為什麼,我這個如此討厭數字的人,偏偏如此執着地記着出手的次數。可能內心深處,始終期盼着計分板上的跳動閃爍,始終渴望着台下的觀眾高呼“MVP”之類。這好像一個很遙遠,但是又從不曾逝去的夢。籃球在我手上旋轉,在空中旋轉,在籃網旋轉,直到落地,都好像在叫我別再難過。

行了,沒力氣了。投進最後一個三分,蹣跚着撿起球,裝進球袋,掛在肩上,獨自回家。有人說啊,一個人去唱歌實在是孤獨,可是我覺得,一個人打球應該也是。

突然,不知道從哪竄出來一條狗,看上去像是松獅,但骯髒醜陋,絕對不是什麼名貴品種。奇怪的是,它就這樣跟着我,我走它也走,我停它也停。我想,它應該沒有什麼惡意。不然,我現在應該在醫院打狂犬疫苗。兩隻耳朵像兔子,不過沒有像兔子那樣豎在頭上,只是無精打采地耷拉着。臉上的毛幾乎完全遮住了眼睛,全身一半灰一半白,真滑稽。我停了下來,它離我還有一段距離,似乎依然有些謹慎。我試探性地朝它招手,它便慢慢地向我靠近,低身下來。我輕輕地撫摸着它的腦袋,它也極為安靜且享受。當我再次踱步,它便繼續跟着,甚至不時繞到我身前。我想,如果它跟我回家,我會喂它一些吃的。

這不是一隻流浪狗,只是沒有人好好照顧它。我真為它的主人感到可悲,當然,也為它,為我。不得不說,這是一條通人性的狗。或許,狗都是通人性的。

於是,我又想到一開始的問題。如果我走投無路,是逮住眼前這條狗,還是伸手抓過某個倒霉蛋。很明顯,沒人會為一條狗感到悲哀。

正當我想着,如果它跟我回到家,我該給它吃些什麼,它卻回了頭。

上癮

很多事情,做多了就會上癮。

比如,把頭髮全都剃光。

陽光照在身上,讓人覺得慵懶。

我戴着墨鏡,左手扶着方向盤,右手就這麼靠着,一陣陣風從兩邊的窗戶吹進來,真蕭條啊。

眼前這條路真是太熟悉了,從高中開始,就這樣走過了無數次。

唯一的區別就是,當年坐在公交車的最後一排靠着窗,看着夜色一點點從空中墜落,如今自己坐在車裏聽着歌踩着油門。

空蕩蕩的,真蕭條啊。

有人說,你有沒有覺得秋天就是這樣,給人一種莫名其妙的凄涼的感覺?

當然了,我這個在秋天出生的人,太熟悉這種感覺了。

兩邊的景色還是很漂亮,可我無心欣賞。頓時感到一陣倦意,疲憊而麻木。

如果說,每個人來到這個世上,是為了經歷一種使命的話,那這種感受應該就是來時的孤獨了吧。

是啊,這世界熱鬧、繁華、喧囂,都是用夜深人靜時候的那份與生俱來的的孤獨換來的吧。

有人從馬路的這頭橫穿到那頭,我想他的固執和迷茫,總會有人將答案送上;有人用生命譜寫這種華麗的樂章,我卻匆匆關上車窗,沒人願意觀望。

這是黑色的陽光,真蕭條啊。

突然聽到一聲槍響,真應了那句:我於殺戮之中盛放,亦如黎明中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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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清河的三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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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耍風流恣意凡塵,待春暖江南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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