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年少不知惡
這一天清早,母親挑着菜偷偷去城裏賣,沒想鄭香月很早就床上醒來,發現媽媽不在身邊,就一邊哭着一邊往城裏方向追趕而去。
鄰居大嬸見鄭香月醒來,受其母交待就過來阻擋,一把將鄭香月抱住:“去哪?”
鄭香月雖是七歲卻是力氣大的很,一邊掙脫一邊喊道:“媽媽,媽媽,我要去找我媽媽。。。”
鄰居大嬸吼道:“你找媽媽幹嘛?她去賣菜賺錢,你去了她還要照看你,你去了只會給她添亂,要是你媽媽光照顧你,賣不了菜,哪有錢給你買新衣裳過年啊?!”
鄭香月哪得聽進這些,一股勁喊媽媽,眼淚恣流泛濫如河。
這是遠處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母親熟悉的聲音響起:“怎麼?我家月月又在耍賴了!”
鄰居大嬸見狀鬆手,抱怨道:“你家孩子力氣太大了,拉都拉不住。”
母親賠笑感謝說道:“勞煩大姐照看。”然後抱起鄭香月揩去他臉上的淚珠。
鄰居大嬸:“這有什麼感謝的,只是苦了你,帶着他怎麼好賣菜?”
母親無奈笑道:“生了他,就同生了個阿哥一樣,每天都要寸步不離的服侍。”
話已說完,母親就抱着鄭香月走了約百米,拾起地上的扁擔,然後問鄭香月:“要不你下來自己走?”
鄭香月哪敢再次離開母親,只是緊緊抱住:“我不。”
母親只得嘆息一聲,一手抱着鄭香月,一肩挑起一擔半百斤綠油油的蔬菜徒步前往四公裡外的城中菜市場。
在早晨紅彤太陽光照射下,母親挑着蔬菜一望前途作嘆息一望懷中兒子笑嘻嘻。
上午匆匆,下午紅霞披雲,暮色沉沉。
鄭香月正在池塘邊用前端沾滿蜘蛛網的竹條捕蜻蜓。
這時兩個都肩扛鋤頭的大叔從田在收工回家,一個大叔見鄭香月在池塘邊捕蜻蜓就好心勸道:“喂!不要在這裏玩!危險!”
另一個大叔冷嘲說道:“又不是你家孩子父管什麼?人家老子阿哥天下第一,要你多管閑事?”
年紀尚小的鄭香月未能分辨善惡,在家受家長管在校受老師管,如今放寒假哪得自由自在,哪能受他人管教?就立即回懟一句:“對啊!要你管!”
鄭香月玩到天黑,已經捕獲了四五隻蜻蜓,剩下就是最興奮的時刻了。將一隻蜻蜓的頭擰斷,看它屍首分離,四肢還亂蹬就覺興奮不已。又將另一隻蜻蜓用他刺從胸部刺穿,有種長槍破開士兵盔甲的強烈爽感。還將另一隻蜻蜓折斷右邊翅膀,扔回池塘看它水中撲騰掙扎。折磨生靈,侍強凌弱這種罪惡之感是那麼的令人慾罷不能,反覆回味。鄭香月以殘忍手法處死蜻蜓后,才覺心滿意足回家吃飯。
回家途中經過祠堂,祠堂聚集了村中十幾位叔叔伯伯們,正坐在那相互遞煙,開衣納涼,煙霧繚繞。他們見是鄭香月到來,不少你很有默契地用下巴示意他人:鄭香月來了。
瞬時他們臉上浮現別樣的笑容,不是善意更不是慈祥。是那種蔑視,冷笑,嘲笑,嫌棄,玩味,嘲諷融合在一起的笑。
鄭香月見此連忙低下頭,不敢多看,更不敢直視,步履匆匆而過。
他們之間也是大膽在相互交談:“你還敢笑他?他可是天下第一?”
“狗屁天下第一。他要是天下第一,我的名字跟你姓。”
“村中姓張的五十來戶,姓劉的一百來戶,他姓鄭的不過就他家一戶?怎麼?他還想翻了天不成?就算村中要出天下第一的人物,怎麼也輪不到他家!他家連排手指末的資格都沒有!只適合親我的鳥蛋!”
“小心他媽媽聽到,去你家打你個狗射的?”
“我一個男的還害怕一個婦女娘們?這不扯蛋嗎?難道我還怕打不過她?”
這時有人不嫌事大,一把抓住鄭香月的胳膊,指着一個男人臉:“記住他的樣子?叫你媽媽過來吊他個狗射的。敢不敢?”
鄭香月一聲不回就扯開那人手,跑回家中。回到家中,母親點着蠟燭,正吃着飯,見這麼晚鄭香月才回來,關心急切心生怒火:“你玩到飽沒有?還以為你肚子不會餓呢?去灶台前跪着。”
鄭香月撲通一聲跪在灶台前,他沒有把剛剛那些人的談話說給母親聽,他不想因為這事母親跟他們翻臉,最後和他們的孩子做不了朋友。
沒過幾秒鐘,隔了一牆,母親的話傳過來:“難道你就跪得飽?還不過來吃飯”
在那個時候,農村停電那是家常便飯。映着紅紅燭火,一對母子同桌而食,一切又是那麼溫馨。
時光飛速,不覺寒假將盡之前,卻是紅燈挂彩,炮杖連響,鑼鼓喧天,醒獅鬧新年春。鄭香月大年三十跟隨小夥伴們挨家竄訪,卻是每到一定時候,每家每戶都似商量好的一樣,將其它小孩拉進屋中,將鄭香月一人推拒在門外,約莫兩三分鐘后,其它孩子再熱熱鬧鬧跳出來。
鄭香月在他們進屋時,就一人在外吃着兜里的葵花籽等候着。
鄭香月幸好不是很聰明,竟然沒猜出,別人推他到門外,是要給其它小孩派利是紅包,獨缺少了他的。
就是鄭香月的這份傻,使他過了一個很不錯的童年。
皆說孩子未經教化與禽獸無異。在年初二,鄭香月的表妹前來做客,鄭香月就哄表妹到兩米高的腐朽樓梯上玩耍,結果摔落而下,磕腫了後腦勺,聽到表妹疼叫,鄭香月歡喜地跳着雙腳鼓掌稱快:“好好好!”
在年初六的時候,鄭香月正巧見着一阿婆在日暮時分,將一頭大水牛趕至畜棚,還親眼見那阿婆將什麼東西塞進旁邊的牆縫之中。
在阿婆走後,好奇心的驅使之下,鄭香月偷摸着前去牆縫之中翻找,似是找到了一件東西,未及觀看趕緊取出逃了老遠才打開一瞧,不覺失望透頂:“原來是一把鑰匙,又開不了我家的門,留着有什麼用?”隨手扔在地上。
次日正午,正見那阿婆臉上流着清淚逮住正在玩耍的鄭香月就問:“你看到我的鑰匙了嗎?就放在那個牆縫裏!”隨着手指指的方向,鄭香月心虛忐忑不安,背脊發涼:“沒,沒見着。”
阿婆臉上帶淚雙手乞求說道:“你再問問其它小朋友有沒有撿到一把鑰匙,誰要還回來,我給他五塊錢!再不找到鑰匙,牛都要渴死了,只好找人砸門了。”
五塊錢!鄭香月眼睛閃着亮光:“好好。”說完撒腿去找,卻怎麼也找不到了。
鄭香月悻悻返回之際,正見阿婆喚了人手將那畜棚門砸開,將大水牛牽了出來,那牛的兩隻大眼睛像人眼一般死死瞧望着路過的鄭香月。只聽大水牛“哞”的一聲就似要朝鄭香月衝撞過來,就被人早用韁繩牽住制服。畢竟良心受遣,鄭香月嚇得雙腿一軟,差絲釀嗆倒地。
過年之後,便是1997年,再到九月一日,鄭香月沒有和同班同學一同上二年級,而是繼續留在一年級。就因此事,鄭香月還和母親大鬧過一場:“為什麼他們都上二年級了,我還卻要留在一年級?”
母親那是恨鐵不成鋼:“他們天天罵你月狗,你還熱臉貼他們冷屁股,天天粘着和他們一起玩,你真是一點志氣也沒有!你跟他們一起上二年級的話,你這一輩子怎麼抬得起頭?”
鄭香月地上打滾:“我就不依我就要上二年級!”
母親:“你成績那麼爛怎麼上二年級?你要承諾我,現在給你出一年級的試卷能考一百分,我就讓你上二年級。”
鄭香月自己成績心中有數,不敢胡鬧了。村中小學只有一個老師,同時教一二兩個年級。三年級到六年級就要到一公裡外的長逕小學上了。當鄭香月上二年級時,以前罵他月狗的人都在一公裡外的長逕小學上三年級。因此相互接觸的少,加上受學校教育知了禮儀廉恥,學了科學破了封建迷信便很少稱呼鄭香月為月狗了。加上鄭香月留了一個年級,在同班更顯牛高馬大,成了班裏的大隊長,自然沒人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