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楚逸與周厭文

第八章 楚逸與周厭文

楚逸不知道自己還能等到這麼一天,他看了眼廚房裏面正在給他做菜的周厭文,總覺得有些不太真實的樣子恍惚着,直到彬彬和圓圓都看不下去叫了他一聲了他才回過神來,彬彬說要去上廁所,楚逸就提議大家先休息一下,圓圓撐着自己圓乎乎的小腦袋睜着自己圓圓的大眼睛看着楚逸,小大人般的模樣道:

“小楚老師,你為什麼總是看那個叔叔啊?”

楚逸沒想到自己這麼的明顯,於是紅着臉對面前眼神清澈的小朋友辯駁道:

“沒有啊!哪有!小朋友不可以瞎說的啊!”

圓圓可是不吃那一套,這些日子越發的熟了之後她可是明白了楚逸就是個軟柿子,隨便你捏,於是立即反駁道:

“圓圓才沒有瞎說呢!小楚老師你就是光顧着看裏面的叔叔了!你剛剛連彬彬寫錯的單詞都發發現!你才是在撒謊呢!哼!大朋友撒謊也是不對的哦!”

圓圓說的義正言辭,就連小胖食指都豎了起來,放在楚逸的面前煞有介事地搖了搖。

楚逸被圓圓辯駁得沒了借口,於是只能採取強制措施把圓圓嘚啵的個不停的小嘴巴給捂上,生怕剛剛他們兩個的對話被廚房裏面的人聽見,但是心裏面又隱隱地期望他能看見,於是捂完圓圓又仍不住地悄咪咪往廚房瞟了一眼,只見廚房裏面的人正圍着圍裙做着飯,不過這次,他卻好像是後背有眼睛似的感應到了楚逸不斷往這邊投遞過來的目光,於是這次他一回頭,一逮一個準兒,正好對上了楚逸畏畏縮縮的目光並且見證他落荒而逃的樣子,周厭文笑了笑搖了搖頭,蓋上蓋子覺得等這個魚湯再悶一悶就能上桌了。

現在已經是七點了,因為李嬸兒今天要到外地去處理一些貨物的事情,所以這兩天周末彬彬和圓圓就會一直呆在楚逸這邊讓他幫忙照顧着,本來沒了李嬸兒楚逸還在為自己能不能給孩子們燒出什麼正常的飯菜而發愁呢,沒想到晚上周厭文就像是掐指算到了似的按時按點地提着菜、出現在了他家門口。

“吃飯了,把東西都收拾一下吧!”

周厭文捧着一盆魚湯走了過來,催促着楚逸和兩個孩子趕緊把桌子上面的書本啊什麼的要趕緊地收一收。

楚逸看他這樣子於是趕緊把桌上的東西快刀斬亂麻地往旁邊一推,給周厭文騰出了一個足夠的空間。

接下來的菜還有:青椒肉絲、炒牛肉、番茄蛋湯和豆芽菜,再加上一鍋新鮮出爐的飯,楚逸和兩個孩子都是光問着味道都已經快流口水了,於是等到真正開飯的時候三個人就和餓虎撲食一樣往大嘴巴小嘴巴里不停地塞着東西、滿桌子的四個人結果只有咀嚼聲是最大的,不過,這樣的形式對於周厭文這個廚師來說也算是最好的褒獎了。

楚逸一邊大口地往自己嘴裏面塞東西,一面還三不五時地注意着旁邊的周厭文,但凡他有個什麼風吹草動的,楚逸立馬也就跟着繃緊了精神,就連周厭文越過他拿上一張紙他都能立馬坐直身子坐上個半天。

“吃啊!”

周厭文看着旁邊的楚逸忽然僵住似的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只嚼飯不吃菜,於是就夾了一筷子的魚放在了她的碗裏,催促他吃。

楚逸連忙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然後把那一塊子的魚肉趕緊塞到了嘴巴里。

彬彬和圓圓這兩個小鬼頭平時要麼不出聲,要麼語不驚人死不休,只聽見彬彬看着楚逸和周厭文說道:

“叔叔偏心,只夾魚肉給小楚老師吃!”

圓圓也坐在一邊,用小筷子敲着碗邊幫腔道:

“就是就是!叔叔偏心!圓圓也要!”

楚逸被這兩個小孩子叫得又是害羞又是腦袋大,只得提了嗓子喊道:

“行了行了!小祖宗們你們可不要再叫了!我給你們兩夾魚肉還不行么?說!要吃哪塊?”

彬彬指了指魚尾,圓圓指了指魚頭。

於是楚逸就按照梁文小祖宗的指示各自給他們夾了魚頭和魚尾兩塊兒肉放進他們碗裏,他們這才安定下來。

楚逸夾完之後習慣性地瞥了周厭文一眼,沒想到周厭文這時候也在看着他,他拿着碗筷看着他的樣子和剛剛那兩個等肉吃的小朋友如出一轍,楚逸覺得他自己並沒有會錯意,於是試探性地問道:

“你要吃哪塊兒?”

果然,周厭文的眼神往魚上瞥了瞥,慢慢地說了一句:

“魚眼睛。”

楚逸心裏面一陣感嘆:還是沒變!死變態!

雖然他心裏面這麼罵著,但是他嘴角的笑卻出賣了他,因為故人重逢哪能全是欣喜呢?更多的是害怕,害怕時光漸遠,大家都已經改變,而自己才是那個固執地滯留在舊時光裏面的人,不過還好,就像那些舊日從未變過的習慣一樣,眼前的故人或許也是個固執己見、不願捨棄回憶的人。

“喏,給你!看你吃了這麼多年也沒見你眼神有多好啊!”

楚逸把魚眼睛放到了周厭文的碗裏之後,還不忘小聲逼逼兩句,周厭文也不說什麼,只是將自己鼻樑上面的眼鏡扶了扶,吃了兩口飯之後說道:

“明天陪我去老房子那邊看看吧!”

楚逸本來還挺輕鬆的心情在聽完周厭文的這一句話之後立馬就有些沉重了起來,他點點頭,輕輕地應了一聲:

“好。”

彬彬和圓圓這兩個小鬼頭平時說什麼都聽不見,但是現在說到玩的時候他們的耳朵就跟戴了一層濾網似的馬上就反應了過來,異口同聲閃着圓圓的大眼睛說道:

“去玩?去哪裏玩?我也要去!”

楚逸連忙安撫道:

“是叔叔要去老城區看看啦!不是去玩兒!而且你們明天還有作業要寫的啊,怎麼去玩兒?”

圓圓和彬彬一聽到楚逸說到是去老城區一下子就失去熱情了,於是兩個人又非常同步地低頭吃飯了:

“哦,那我還是不去了!”

楚逸哭笑不得,但是除了覺得好笑之餘剩下的就是蒼涼和感慨了:唉,現在就連小孩子都知道老城區是個沒什麼好去的破敗地方了,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呢?明明那時候他們還在那一片玩得風生水起的記憶還那麼鮮活,怎麼一瞬間他們就都這麼長大了呢?而那個地方也就這樣沒了人、敗落了。雖然周燕玩在旁邊一句也沒說得十分沉默,但是楚逸知道他現在一定也是這樣想的。

終於是吵吵鬧鬧地吃完飯了,幸好兩個小孩子是吃飽了就困,沒有多需要楚逸費什麼力氣去哄,在客廳看了一會兒動畫片之後兩個小傢伙就已經自己吵着要睡覺了,於是楚逸就帶着他們兩個睡到了自己的房間裏了,出來之後他看見默默把桌子收拾好了的周厭文正站在陽台上抽着煙,他看了一會兒之後還是走了上去和他並排站在了一起,看着窗外的月亮,接過了周厭文遞給他的一支過過火的煙。

周厭文的聲音在黑夜裏更顯得低沉,他在吸了一口煙之後慢慢地開口道:

“怎麼一直都沒問過我······”

楚逸沒等他說完就已經顯得有些急促地打斷道:

“你這不是自己就開始說了么?”

周厭文似乎知道了他為什麼生氣了一樣,不過他並不慌張,只是笑了笑,然後就又扯了一個看似無關的話題:

“什麼時候開始抽煙的?”

楚逸的小脾氣似乎從剛剛上來了就沒有消下去過:

“那你又是什麼時候開始抽的?”

周厭文這時候倒是沒有迴避,而是看着遠方再次地呼出了一口煙氣,緩緩道:

“從離開你的時候。”

楚逸舉着本來準備送到嘴邊的香煙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動作頓了頓,然後又繼續放回嘴邊,狠狠地吸了一口:

“是么?我也是。”

周厭文在聽到這句話之後本來沒什麼反應,只是慢慢地吸完了自己嘴裏的一口煙,然後動作優雅地扔掉它往地上踩了踩,可是,忽然之間他就像是一隻已經觀察了獵物很久的豹子一樣,迅速而又精準地撲了上來,他扔掉了楚逸嘴裏面的煙頭,帶着滾燙氣息和煙草味的熱氣迅速靠近,似乎是想用這樣的熱力來擁抱甚至融化懷裏面的這個人。可即使是楚逸這麼個看上去軟軟沒有主見的男孩子在經過了漫長歲月的等待和洗禮之後他也學會了拒絕和要一個清楚的答案,所以他奮力地推拒着,兩個男人就在黑暗中這樣無聲的角力着,不明所以的人在外看着就像是在打架一樣,但是只有他們兩個才知道他們有多麼地愛對方。兩個人推着推着動作越來越大,火氣也越來越大,楚逸將這麼多年這麼多天自己好不容易忍下來的那些困惑和痛苦全部傾注在了這場兩個人的角力賽中,最後一個沒控制住,楚逸狠狠地甩開了周厭文壓制着他的手,周厭文一個沒注意手就這麼甩了出去,碰到了頭頂上的晾衣架,稀里嘩啦,頭頂上的衣服全部掉了下來,落在了周厭文和楚逸的身上、肩上還有頭頂上,只見本來還生着氣的楚逸一下子就笑了出來,因為周厭文的那張冰山臉上正正好好地頂着一個大褲衩,而且那個褲衩好像還是前幾天洗的那一條。等等!前幾天洗的那一條?

楚逸想到這裏想去阻止的時候,周厭文已經把頭頂上的那條褲衩拿下來放到了眼前了,本來冷着一張臉的周厭文此時卻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只見他慢慢悠悠地把他手上的那團東西放到了自己的鼻子上,笑道:

“這不是前幾天的么?還沒收回去呢?嗯,洗的蠻香的么!”

楚逸的臉色卻像是和周厭文調換了一下一樣來了個七百二十度的大轉變,他想:完了完了,這下完了!周厭文那天肯定早就被自己吵醒了,就說他平時那麼一個淺眠的人怎麼那天就睡得那麼死呢?感情他一早就看見了自己的動作了,還在那裏裝睡!越想越氣憤的楚逸立馬就上去搶了周厭文手裏面的那團布料,紅着臉壓着聲音在周厭文耳邊吼道:

“給我!”

周厭文也沒多阻攔就讓他搶了去,因為依照他對楚逸的了解,要是自己再這麼撩撥下去的話,楚逸這個小炮仗肯定是要爆的。

果不其然,對面的楚逸紅着臉把自己剛剛搶到手的那團布料馬上揉吧揉吧塞到了自己的褲袋裏看不見了才算完。

周厭文也不繼續惹他,只是低下身子慢慢地幫着楚逸把剛剛掉在地上的那些衣服撿起來,乾的拍拍疊起,濕的也就只能找個盆子放着準備待會兒一起回爐再洗一遍了。周厭文在撿東西的時候覺得自己剛剛那隻劃到了晾衣架的手有點疼,估計是破了點皮,可是沒想到的是那個傷口不僅是劃破了周厭文的皮還劃破了周厭文的衣服,一個傷口得有七八厘米那麼長,血把半截袖子都染紅了,楚逸進來在燈光下看到了之後立馬被下了一跳,然後立馬給周厭文找東西擦了擦就拎着自己的衣服拉着周厭文出了門。

周厭文都到了小區門口了好像還是沒反應過來似的問楚逸道:

“去哪兒?”

楚逸根本不理他,一邊看着手機上的打車訂單有沒有人響應,一邊在門口急着攔車,等到能上了計程車了楚逸才紅着一張臉對旁邊還一臉無辜的周厭文吼道:

“你是不是沒腦子?手劃了這麼大難道沒有感覺的么?要是得了破傷風怎麼辦?”

吼完楚逸就把自己的臉轉到一邊去了,剩下周厭文愣在那裏一言不發,過了很久之後周厭文才慢慢靠在楚逸的肩膀上輕輕說道:

“在國外的時候也有受傷生病,比這個嚴重的都有過,但是從來沒人這麼擔心過我,可能這樣長久下來我的痛感已經不那麼靈敏了吧!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有意讓你擔心的。”

楚逸雖然沒有轉過頭來,但是周厭文通過靠在他身上聽着他的呼吸聲就知道:他不生氣了。他用另一隻手摩挲着楚逸的手腕,楚逸的手腕上有一隻紅繩,雖然一開始看着不起眼,但是摸了就是到這是很用心編的,他問道:

“你呢?這麼多年,你是怎麼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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