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戰術問題

第六章 戰術問題

十月是冀南人的金秋時節,也是秋收秋種最繁忙的時日。李軒回到家鄉的翌日,天剛拂曉,他在朦朧睡意中聽到母親做飯的聲音。繼而是父親與大哥起床洗臉的細小之聲。

李軒知道這是父親與大哥要早早下地幹活了,便一骨碌從炕上爬起來,揉了一下惺忪的眼睛,利落地穿好衣服,走出屋門。

常玉蘭看到李軒起了床,便有些心疼地說:“軒兒,你怎麼起來了?我們都輕手輕腳,就是想讓你多睡一會兒,那知還是把你吵醒了。”

李軒有些歉仄地說:“娘,爹和大哥一年四季在地里幹活,供我上學。我回家了,那有睡懶覺不下地幹活的道理。”

娘見拗不過李軒,便說:“軒兒,那你洗把臉吃飯吧,吃了飯隨你爹到地犁地吧。”

飯後,李繼山讓大兒李甘扛上犁,小兒李軒扛上耙,並讓牛馱上套繩之類的犁地用具,自己牽着牛韁繩向西山走去。一條小黃狗撒着歡兒跑前殿後,嗅這聞那兒,忙個不停。

牛和狗是李繼山除家庭成員外最喜愛的兩件活物。

他的這頭耕牛是六年前從集市上買回的一頭小牛犢,經過李老漢的精心飼養,小牛已經長成一頭力大無窮的犍牛。近幾年,他家裏的犁地、耙耮、播種、送肥、運土、拉莊稼等農活全靠這頭犍牛擔承。是李老漢不會說話但可會意的一個好幫手。他的舉手投足和每一聲吆喝,這頭黃牛都心領神會,素稔其意,按意而行。牛的這種默契配合,使李繼山對牛產生了深深的情感。處於對牛的護愛,今日讓兩個兒子扛着犁和耙,就是怕犁、耙等帶鐵刃的農具刺划牛身而不讓牛馱的愛牛情結一種展現。夏割青,冬飼干,湯水勤飲,農忙加料,就是自己少吃幾口也不能讓牛挨餓,一直是李繼山對牛堅守的飼養底線。與李繼山相處了六七年的這頭黃牛,成了老李頭的心肝寶貝,成了他須臾離不開的夥伴,成了他生活中的重要一部分。

這條黃狗也跟了李繼山五六年了。這是他老婆從娘家抱來的一隻雛狗,養了不到一年,這條小狗在他這個窮家居然也長成體壯毛亮,能看家護院的大狗了。李家的房舍是北屋5間,東西廂房各3間。這都是十多年前,具有石匠之技的李繼山帶着孩子們在山上鑿劈石料,運回家中,充作蓋房的青磚,並砸刨青石(石灰石)毛料,將青石燒製成石灰,利用從山上自採的石頭和自燒的石灰,耗費三四年時間,蓋起的簡陋石房。他家的院牆都是自己用土拌麥秸和成泥打成的土矮牆,門戶也是用木棍釘成的柴扉。在這樣一個房孬、牆矮、門不牢的家裏,這條能報警守夜的黃犬對李家的安全起了很重要的作用。閑暇之時,李繼山常愛撫摸着圍趴在自己身邊的黃狗腦袋說:“你可是我們老李家的好門神啊!”五六年來,這條黃狗不嫌自家貧寒,始終不舍不棄地在李家誠篤值守,使李繼山對這條狗一直頗有好感,成了與他形影不離的“老夥計”。

不到半個時辰,李繼山父子三人便來到了位於村西西山東坡的地里。他家的四畝山崗地,分成兩塊,一塊大一點的約有二畝二分,一塊小一點的約有一畝八分。經過李繼山多年的精心施肥養護,位於西山腳下的這兩塊土薄石厚的山坡地也從沙化中變成了較為肥沃的壤土,這兩塊被李繼山視為全家人命根子的田地,傾注了李老漢太多的心血和汗水。他照顧土地和莊稼有細密的心思。惜土如命、視地如金,是李繼山幾十年來真實心情的真實寫照。

由於今年的雨水充沛,他家這兩塊怕旱不怕澇的山坡地獲得了好收成。穀子、玉米收割后,又下了一場甘澍,這場及時雨對耕種小麥非常適時。雖說幾乎年年都會有嚴重的春旱,形成十年六不收的夏季薄歉年景,但今年地里有墒,李繼山還是抱着賭一把的心思耕地種麥,以求明年仍是風調雨順,再使夏糧有個好收成。

隨着空中一聲清脆的響鞭,黃犍牛奮蹄拉套,開犁了。

好牛識犁。在犁鏵翻起犁花的開墒第一犁中,犍牛憑着在此地多年耕犁的經驗,犁出了一條筆直的犁道。到了地頭,李繼山輕輕一拉牛鼻桊兒,吆喝一聲,犍牛便準確地轉彎,沿着開梨的墒溝不緊不慢地向回返耕。

李軒與李甘在父親的安排下,對父親前幾天拉到地里的一堆堆農家肥向地里進行均勻的拋撒。以使犁地將肥翻到地下,為明年莊稼的豐收打下堅實的基礎。也為瘠薄的田地增加些養分。

時至半上午,在牛與人來回往返的一體配合下,便深淺一致地耕犁出這塊地的一半面積。牛的脊背上淌下了一片濕漉漉的汗珠。李繼山便“吁、吁”吆喝了兩聲,讓牛在地頭休息了起來。

“甘兒、軒兒你們倆也歇一會兒吧,”李繼山也招呼兩個正埋頭撒糞的兒子到地頭坐會兒。

李繼山拿起旱煙袋,裝上煙絲,望着剛剛犁起並散發著泥土香味的黑黑黃黃的鬆軟犁花兒,心裏有一種愉悅的成就感,便點着煙,悠閑地抽起煙來。

乘着休息的間隙,李軒對正在吸煙的李繼山說:“爹,我到西山上玩一會兒。“

李繼山默默點了一下頭,權且應允。

西山就在地邊不遠處,李軒很快便蹬上了西山的一座主峰。

他望着連綿不絕的群峰,心曠神怡,頓覺山雄峰遠,天寬地闊,不由的大喊了幾聲:“西山,我來了!西山,我回來了!”

洪亮的聲音在山谷中回蕩,在山峰間迴響。

西山位於太行山東麓,處於邯鄲、武安、磁縣三縣交界處。由幾十座山峰組成一條南北向的山帶。雖然海拔僅有四五百米,但綿延起伏,一望無際,荊棘遍地,雜草叢生,非常適宜隱蔽。山中還有幾個不為人知的洞穴和一個涓涓流水的清泉。這一四季不竭不枯的小泉,便是大寧河的源頭。這是小時候,李軒與幾個要好的小夥伴在山中探密時發現的。另外,西山再往西,便進入太行山腹地。望着莽莽群山,李軒暗自思忖,這西山不是進可攻、退可守的良好根據地嗎。如果我們在這裏安營紮寨,利用對山形地勢熟悉的優勢,在這裏與日本鬼子採用繞山轉的藏貓兒游擊作戰法,豈不是天然的良好戰場嗎?想到此,李軒給了自己一個肯定的答案,臉上露出了暢快的笑容。

下山後,父親與哥哥已經開始幹活,只不過後半晌是哥哥李甘吆牛犁地。李軒便拿起钁頭刨犁不到頭的地角,並在邊刨地中邊思索着如何在西山開展抗日游擊戰的具體戰術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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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烽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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