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都齊全神貫注，留意怪物的一舉一動。

這時，窗戶的玻璃突然被打破，“鏘”的一聲響，玻璃碎片散落。窗花把怪物擋在外面，不能闖進房間。怪物把尖錐狀的手伸了進來，沿着周圍摸索，而且不斷地以尖錐狀的手輕敲着摸索過的地方。

這的確把白都齊兄妹嚇了一跳，這是意料之外，白都齊完全沒料到除了客廳那隻怪物之外，還會有另外一隻！

——窗外的那一隻，就是最初的那一隻，牠在外墻上爬來爬去的徘徊着，似乎在尋找進屋的門路。

這下白都齊想明白了。

“原來城市裏到處都是這種怪物呀！”

白都齊一開始就認定怪物喪失了視覺，就一定完全單憑聽覺來辨別方向，只要不作出任何聲響，就能確保安全。可現在他要改觀了，憑他在生物學上的研究，他發現怪物的聽力，以怪物級別來形容的確是草率了些。

——這些怪物的聽力，是三維聽覺！即聲音定位，以音波掃描環境，比眼睛看到的更多。

這次，怪物把手縮回去，換了自己的腦袋伸了進來。這雙空洞的眼睛正正地望着白都齊，他被這雙視而不見的眼睛迫視得心寒不已，冷汗浹背，恐懼與寒意直襲心底。

怪物望着白都齊就像蜜蜂找到了花蕊，從血盆般的大嘴巴里伸出長長的舌頭，長如蝮蛇，長舌上佈滿了尖刺狀的碎骨，舌尖上還長成一塊二吋長的白色（碎骨組成）刀狀物，足以割喉殺人，非常危險。

這刀一般的舌尖直指向足有五步之遙的白都齊臉上，在這指明方向的威脅前面，白都齊的身體激發出本能的保命反應。他矮着身子向前彈出，足有三步距離，手再往前伸出，足二步距離，廚刀所到之處，剛好是怪物的脖子。

廚刀從下而上斜斜的直刺入怪物的咽喉，觸感柔韌而層次複雜，就像刺入牛脖子那樣，而裏面的組織就似覆蓋了很多層，而且厚薄不一；血管卻像打了很多大大小小各異的繩結似的，這可能是血管的結節，感覺十分詭異而厭惡。

這些觸感令白都齊口中的唾液忽有腥膩的錯覺，幾欲想吐。

白都齊順勢割斷怪物的咽喉，料想會噴出腥臭的血液，卻沒有一滴血從喉嚨里流出來。

雖然如此，但怪物尖錐狀的手卻護着喉嚨，動作似以雙手捂住自己的脖子。不管是斷了氣管，還是斷了血管，現在怪物因沒抓穩身體，從十一樓的窗口外摔了下去，還聽到重重的墜落聲。

白都齊此刻沒有多餘心力去確認樓下怪物的生死，剛才怪物的一連串的動靜，已經惹來客廳那隻怪物的注意，牠好像聽出了什麼似的，拚命的敲着門，想從聲音掃描房裏的情形，不停地敲着，不停地傾聽着。

白都齊忽然想起客廳的影院音響設備，透過眼鏡的微型電腦連接智能家居，把音響設備打開，播放歌曲，以擾亂怪物的聽力。

白都齊確實是做到，把歌曲播放了，擾亂了怪物的迴音定位，但他很快就看到這方法的缺點。

這些音響設備雖然能擾亂怪物的聽力判斷，令牠一時迷惑，但反而再引來兩隻怪物從陽台外爬進來。

原本白都齊以為怪物會聯合起來，卻萬萬沒想到，三隻怪物竟然會扭打在一起。似乎，怪物之間沒有識別，只要是會動的生物，都會成為被攻擊的對象；或是，怪物們與獸類一樣，存在爭奪獵物的擁有權！

這不得而知，須要日後深入調查。

且不說怪物的生態及習性，先說怪物們在屋裏的情況。怪物扭曲的身體看似不靈活，但攻擊的動作卻十分刁鑽而快速，無從預測。三隻怪物你來我往纏在一起，尖錐狀的手掌腳掌互相鑿入對方的身體，不時以舌頭當成鞭子揮動來攻擊，此起彼伏。

怪物撕斗時，血肉橫飛……且慢，好像有點不對。

啊！原來是一滴血都沒有！就只有骨肉橫飛而已！

白都齊一直在注意，為何怪物的傷口沒有一滴血流出來？連體液也沒有一滴！

——怪哉！完會不合理，肯定有個機制代替血液運行。

但怪物就是怪物，不合常理才叫怪。

白都齊由恐懼轉為好奇，甚至乎對怪物的生物結構產生了職業性的研究興趣。

-

三頭怪物互相纏鬥后，三敗俱傷，殘存的一頭怪物奄奄一息，其餘二頭都變成了肉塊和碎片。

於白都齊的觀察，怪物只要腦部沒受到傷害，儘管剩下半截身體，甚至剩下一顆頭顱，也不會死。雖然不會死，但沒有再生能力，傷口也沒有癒合，活動機制跟昆蟲相似，威脅性也就降低了不少。

白都齊把監控的視頻存檔在眼鏡里的記憶體之中，並將所見到的想法化為文件檔記錄下來，作為日後參考和研究。

三頭怪物中的兩頭，身體在纏鬥中不是被鑿穿打得稀爛，就是被切成塊狀，現在屋裏到處都是肉塊和骨屑，殘存的那頭怪物剩下左上半身，及一條左臂。原本痛苦的表情明顯地放鬆了些許，令人有種生命即將要燃燼的錯覺。

——牠是怪物！對牠不能有半點鬆懈。

到現在，白都齊依然無法向外界聯繫，雖然現時尚且安全，但終不能一直躲在房間裏，坐以待斃，所以必須要有所行動。

首先，屋裏的門被防護閘擋下，需要解鎖才能打開。其次，將如何應付外面的怪物及將會遇到的未知兇險？

再者，逃生路線如何斷定？要往那裏去求助？還是首先聯合生還的鄰居，一同前往附近的派出所，然後再找父母？

無論如何，首要條件是先保護好自己和妹妹的安全。

但無奈，白都齊除了一柄廚刀外，就沒有其他防衛手段，他看着手中廚刀傻傻地冷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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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白都瑩瑟縮在衣櫥的角落，已經憋不住，把睡裙尿濕。她自己在衣櫥里把衣服換了，就把弄髒的衣服隨手掉在衣櫥外面。哥哥白都齊看見了，也不知道能說什麼，就當沒看見，悄悄的把臟衣服丟了垃圾桶里，裝作若無其事。

他估計外面的情況並不樂觀，整理好兄妹二人的隨身之物，就打算前往廚房取些零食餅乾之類的食物。就隔着衣櫥門跟白都瑩說：“瑩瑩，哥哥要去廚房取吃的，你一人安安靜靜的待在房裏，可不可以？”

“不可以！”白都瑩立刻跳了出來：“我們一塊過去。”

白都齊有點為難，輕聲說：“外面有怪獸，我必須先確認外面是否安全，所以你只能在房門後面等我，如有情況，你必須把門鎖上。”

白都瑩答應了。她始終害怕怪物，對牠心有餘悸。她找出觀星用墨鏡（重點是視野會轉為黑白色。），並把它戴上，眼不見為凈，即使看見了血腥場面也有弱化效果。她就老實的待在門后。

白都齊再一觀察客廳動靜，那頭怪物還沒死透，還在拚命掙扎，這情景十分可怖。但總比從沉靜中驟然而動的好。

白都齊持廚刀的手一直藏在身後，生怕讓妹妹看了不安。他左手開了一條門縫，持刀的右手早已在門的另一邊防備着，然後身體慢慢的越過門縫，再跟白都瑩示意關門。

白都齊邊注視着怪物，邊移動腳步，在微弱的燈光下，摸黑的找零食櫃，把食物都放到妹妹那貼滿公仔貼紙的背囊里（這是兒童版本的求生背囊）。

雖然怪物奄奄一息，但白都齊卻不敢有一絲鬆懈，生怕怪物會迴光返照，突如其來的全力撲向自己，那時必然會措手不及。所以，他的腳步盡量快而輕，急而不亂，剋制腳力，減少發出聲音。

然而，怪物的一雙空洞無助的眼窩卻由始至終地盯着白都齊。這令人覺得十分毛骨悚然，明明是視而未睹，卻又能明確地盯着你。

白都齊迅速地走進房間，把門上鎖，把貼滿公仔貼紙的背囊放在一邊。白都瑩好奇地打開了背囊，裏面都是她平時愛吃的零食。但此時此刻，她並沒有因此而特別高興，反而有種以後再也吃不到這些零食的預感。

現在，隨身物品食物都準備好了，就差怎麼離開這個住所！

住宅門外的防護閘是中央系統控制，在災難時發動。現在的情況，恐怕是系統控制失誤。這道閘是由一種能耐高低溫、抗衝擊和絕緣的物質製成。白都齊是無論如何都無法破壞。而中央系統的網絡是獨立的加密制式，他亦無法登入中央系統進行防護閘的解鎖。

這時，白都齊的電子眼鏡在左上角報時是深夜00:00點。他看着這時間點，忽有所想，看着疲倦的白都瑩，有把原本的想法放棄念頭，心想：“還是讓妹妹好好睡一覺，明天再作打算吧。”

但是，世事往往不到你所考慮。

白都齊聽到門外面的防護閘收起來的聲音，心想：“怎麼又解鎖了？”

防護閘關閉，意味着危險指數已經降低，表示狀況已經安全。

但白都齊很明白現在還不安全。

為什麼？

因為客廳那頭怪物還活着，那怎麼會安全呢？

就是說，外面情況可能非常糟糕了。

——識別安全指數的系統失誤了？！

——還是生命指數（生還者係數）已經過低了？！

——在沒有生命會受到威脅的情況下，所以系統解除了緊急狀態？！

都不排除這些可能，現在電源雖然恢復，但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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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白都瑩帶着疲倦的雙眼，可憐兮兮的說：“我要找爸爸媽媽，我不要待在家裏了，家裏好可怕啊！”

白都齊原本一心一意，想方設法都要離開這裏，到外面去尋求救助。如今，原本無法突破的防護閘現已經解鎖，卻猶豫不決，躊躇原地。

最主要是他不願意讓妹妹涉險，但待在家裏也不是百分之百的安全，橫豎也要面對危險，只是遲和早的區別。

妹妹白都瑩也沒有他想像那麼柔弱，她已經戴好墨鏡，背上背囊，緊緊抱好小熊毛公仔，就等哥哥帶着她出發。

——初生之犢不畏虎！

白都齊只好步步為營，小心翼翼了。

二人離開房間，白都齊才發覺怪物的上半身不在原來的位置了，他立刻把妹妹推回房去，守在門外。

這一次，白都齊不能躲在房間，他必須把怪物解決了，才能放心前進。

——腹背受敵，無路可退，後方必須安全，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白都齊靠貼着門，目光環視客廳，應急燈的光線並不足以照亮客廳每個角落，他全神貫注。

忽聽得門后的妹妹大叫：“小心上面呀！哥哥！”

這一聲提醒，白都齊這才反應過，迅速而又猛然地邊往後退邊往上方揮出一刀。

但太遲了！

白都齊的動作再快，反應再敏捷，也是一個未經過訓練的身軀，並不足以與怪物相提並論。

白都齊揮刀去到一半就被剩下上半身的怪物撲倒。怪物僅唯一的手臂壓着他的胸口，令他一時喘不過氣。

怪物張開嘴巴，沒有伸出小刀長舌，反而露出參差不齊碎骨似的牙齒，想往白都齊的脖子上啃咬！

白都齊用手臂奮力地架住怪物的脖子，令對方無法啃咬自己。但他力氣不足，不能堅持太久。

怪物只剩上半身，體重本就小了大半半，而怪力也大打折扣。但白都齊太過儒弱，一時間未反應過來。反而，白都瑩清楚明白，於是大聲叫喊提醒：“哥哥！翻身呀！翻身呀！”

一言驚醒夢中人，白都齊迅即反了個身，把怪物推開，順勢由左至右橫揮一刀，把怪物的脖子切開了。

怪物的脖子被切開，身首不在一處，但餘力未衰，頭顱在落地之前，伸出小刀長舌。白都齊全神貫注，似有預感，早已有所防備，頭往右斜斜側去，小刀舌頭剛從左邊面額劃過，把左邊面額劃出了一道血痕。

白都齊順勢一腳把怪物頭顱踢飛，一直飛出露台，直往樓下墜落。

怪物就算剩下頭顱，也不好對付，一根如鞭如蛇的小刀長舌，變幻莫測，以白都齊現在的武力是無法應付的。

一聽見外面毫無動靜，白都瑩就從房門后搶了出來，不知何時，手裏多了一張長條形透明膠布，示意要往白都齊的面額傷口貼上去，哥哥自然蹲下身子，把面迎上，讓妹妹貼上膠布。

透明膠帶貼妥后，傷口位置的膠帶由透明轉為乳白色。這是凝血膠布，膠布上面有一層叫做凝血因子的蛋白質塗層，能瞬間讓血小板凝固。傷口癒合后，能恢復如初，不留下傷疤。

白都齊如夢初醒，一直在門后的妹妹怎麼知道廳里的情況？是透視眼？還是預知能力？

他用了一種複雜的眼神看着天真爛漫而笑容甜美的妹妹；而笑容甜美的妹妹，眼神卻憂心而又關切地看着哥哥。

白都齊心裏暗忖：“也許，在我遇到危險的瞬間，妹妹被激發出什麼能力出來了？”

這時，白都齊的傷口隱隱發出又痛又麻感覺，心想：“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