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樂
某處山腰,正好低頭可見難路城。
少年郎池雲手拿着一張自己畫的草圖。
十分潦草。
賀白紙看着城主府坐落的位置,看不真切,大概是城西的位置。
四進院子。
……
昏暗的屋子裏,被人持橘黃色的火焰照亮,渡上一曾橘黃。
如有難路城的百姓就會知道,此人是城主的繼承人,姜進。
桌上放着四張紙。
畫著四個少年。
少年郎池雲就在上面。
其他三張已被鋼釘穿過腦顱。
“等那些捕快死亡后,這人本來是要被我們殺了,一陣怪霧,我們又回到了城門口。”
桌沿旁突兀出現三名漢子。
左邊這位腰垮長劍,不過不是劍修,只是位武夫,武夫分一品到九品,他是三品中。
而右邊的則手拿一串古怪鐲子,有龍盤繞在上面。
中間的就很平常,兩手空空,籠着袖子,中年模樣,行走大街也不會被人發現。
可正是這個位敢率先開口。
姜進袖中滑落一張紙,他拈出來鋪在桌子上。
“近來才入城,與人結伴,那人看不出深淺,多多留意,倒是他,是個草境中品的人物,貌似劍修,白叔可能要費費些力氣。”
被稱作白叔的平平無奇男子皮笑肉不笑,“劍修,即使是草境,與鍊氣士的木境也能一戰,若分勝負,我有把握勝他,分生死,我恐怕會留下性命。”
白叔沒有再說,冷然領命,他的青花瓷丹丸也在城主手上。
有些人能給你一切,自然也能奪走你一切。
他比誰都知道,脫離掌控了的人很危險,他們會不顧一切的揭發檢舉城主,那時候也是唇亡齒寒,他並不認為,有人能扳倒城主。
像他這樣的苦命人還有很多。
姜進笑道:“你運氣好的話,一會去北子巷找個人。”
姜進給其他人吩咐完配合白叔行動,才持着燈盞離去。
“白大哥,真的不加入那小子嗎,說不定,真有希望呢,那可是你拉扯大的孩子啊。”
那位三品武夫滿眼希冀的看着自己的白大哥。
自己這些人很多,受白大哥的照顧。
除了城主,沒人知道他的名字。
白大哥的眼神沒有任何情感。
武夫呢喃道:“那可是小池子啊,你知道嗎,那陣雲霧出現的時候,我多開心。”
“他活下去了,你知道嗎。”
“活下去了,希望他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白大哥輕輕整理了一下武夫的布衣領口,走的如履薄冰,在思考着什麼。
……
“賀大哥,我們的存在只是一把見不得光的刀,那姜城主也不敢大張旗鼓的找我,小心些入城是沒關係的。”
說著,池雲把一張麵皮貼在臉上。
“肖哥教我的,他早年被仇家追殺,叛出師門,一直靠着麵皮東躲西藏,最後被姜城主收留。”
賀白紙點點頭:“還有嗎。”
二人一鬼,因為池雲沒有通關文碟,鬼主帶着他率先入城。
最後在一處僻靜巷陌碰頭,名位花腰巷。
……
城南最近多了一個攤子,賣古玩。
攤主是個少年,一頭銀色短髮,別人問起也只是笑着說小的時候不識葯,吃錯了。
今日生意也不好,少年便蹲在地上,輕輕呵出一口氣,擦着古玩。
隨後又在攤子上畫起山水。
有位中年男子站在少年面前。
“奉命來接閣下,有失遠迎,貴客登門許久卻不自知”白蘞抱拳,肅聲開口。
少年笑着揮手,讓他趕緊收禮,“姜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我這次不主動露面你們估計到死都發現不了我。”
寬闊的街面跑來一個穿紅裙的女孩,輕車熟路的踢向少年。
少年洋裝要躲,還是讓女孩一腳踢在腿上。
少年苦笑道:“陳喧,給我點面子,這兒還有人呢。”
沈木安把手放在矮了自己一拳的女孩頭上,有些滑稽,這似乎是他找回場子的唯一方式了。
女孩半點不饒人:“你跟我說過的,不會再沾染這些凡夫俗子的事。”
少年掏出一把糖葫蘆。
“這次不一樣,當年我落難此處他家嗯……幾十代祖宗以上吧,幫了一下我。”
女孩咽了一下吐沫,看了看糖葫蘆,眼神痴痴:“別逗了,你還在乎這個。”
少年把糖葫蘆給她后,便沒被約束,任由他和白蘞離去。
沈木安的扳指發出細微亮光,變成了中年男子守着古玩。
白蘞是個老江湖,雖心湖震撼,但喜怒驚不形於色。
沈木安站在一座白蘞的私人宅院中,略微思考,手伸入袖中,看似是從袖中拿出,其實是一件可納物品的小柳葉,和佛的須彌芥子一樣,小小芥子,卻能收下一整座山頭。
可見此人,謹慎非常。
這位不知活了幾千年的怪物,拿出一張捲軸,緩緩鋪開,整座小院瀰漫出縈縈白氣,如墜雲霧,六枚尖錐在地圖上空徐徐旋轉。
沈木安手指壓住一枚,笑問:“我手指一壓,那隻跑出去的跳蚤立馬灰飛煙滅,你可信?”
白蘞抱拳:“不敢不信。”
“你倒是實在。”
捲軸是實實在在的堪輿圖,上面還有官府印璽,如今凡物落在他手裏,竟還有此等功效。
以尖錐刺向堪輿圖,上面標着朱紅三字“花腰巷。”
漆黑的尖錐刺破堪輿圖,同時,花腰巷子上空,一柄如仙人手筆的巨大鐵錐刺破雲海,裹挾着磅礴氣力出現。
雲海上下翻湧,幾率雲朵縈繞着鐵錐,如蛟龍盤石,緩緩遊走。
雲朵間幾率遊絲小紫電噼里啪啦作響。
鬼王眼睛眯成一條縫,臉色陰沉。
他單膝下跪,單手覆蓋在地上,凝出肉身,隨後地底源源不斷的漆黑枷鎖鐵鏈出現,如一條條出動之蛇,一把巨大的黑色鐮刀出現,正是漆黑鐵鏈所纏繞的物件。
鬼王踏碎青石板磚,身影消逝,無數根鐵鏈如暴雨,死死禁錮住鐵錐。
“呦呵!小小難路城還有此等人物。”
沈木安嘴裏蹦出這幾個字后,騰出一隻手,一枚印璽覆蓋在堪輿圖上。
六條金龍自那朝霞間御風而來,輾轉騰挪之間已至鐵錐處,一通亂咬甩尾之後,鐵鏈紛紛脆碎,如下黑雪,最終消融於天地間。
黑色鐮刀虛影出現於難路城上空,一頭金龍首當其衝,被虛影一刀斬斷了頭顱。
池雲心湖大震:“劍術已成君把去,有蛟龍處斬蛟龍,況且這已經是真龍了吧。”
鬼主身上黑衣被紅色火焰焚燒,漸漸取代成了一件火紅的衣服。
衣袖翻飛,如同魔道中人。
鐵鏈再次出現,源源不斷的。
“老子可是來自九重天。”要是在這座淪陷於地的天下讓人給打輸了,那群老傢伙指定得嘲笑個幾百年。
沈木安操作着其餘五枚鐵錐。
六枚鐵錐出現,各有不同幽藍,橘黃,火紅,淡綠,黝黑,霜白。
五枚鐵錐層層相疊隨後架在黝黑上面。
鬼主如同暗夜中的貓,步履輕快,出現在白蘞的私密小院門口。
沈木安擠出一個笑臉:“能好好說不。”
鬼主也是個無賴性格:“不能。”
悍然出手,就要削去這顆頭顱,漆黑鐮刀被他掄來。
鬼力肆意流轉。
一柄飛劍如白虹,瞬息而至。
一位少女坐在牆頭咀嚼着糖葫蘆,手裏還捧着一大把。
鬼主陡然退步,一鐮刀砍向飛劍,後者被拍飛,少女馭劍回鞘。
“你不講理,那我們也不講,只好,二打一了。”少女含糊不清道。
鬼主眯笑一下,賤兮兮地道:“你吃這糖葫蘆,牙不怕壞嗎。”
少女囫圇吞下,“一個劍修,牙壞了,這樂子可就大了。”
鬼主身體傾斜,鐮刀頗有靈性地出現在他後背,讓他靠着。
“是啊,樂子大了。”
鬼主手上出現噴涌拳意,身體比那柄飛劍還要快上一些。
一拳直擊少女面門。
徐喧側頭躲避,喧囂拳意激蕩起她鬢角青死。
徐喧正要報之一拳,可鬼主早已再次一閃而消,飄然離開城頭。
冷意直擊身後,心湖中出現懼意,她想後撤,可已經來不及了。
鐮刀從之前被鬼主靠着的原地飄來,前後夾擊。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徐喧索性不躲了,六柄飛劍從一枚桃葉中出現,將她牢牢圍住,黑鐮在劍身上濺起一陣火花,留下漆黑的火燃燒着劍身,一拳轟上劍身,有些隔山打牛的意味,徐喧還是被一拳震的七葷八素。
“太生猛了。”沈木安感慨了一句。
被錘了一拳的劍出現蛛裂,幾近破碎,徐喧都快瘋了,劍修的佩劍哪一劍是凡物,都是自己靠着一點點機緣弄來的,哪怕是劍尖斷折,都要花出幾百個難路城不止,這一下,還是廢了六把。
“小鬼,你欺人太甚!”
回應他的是如急驟暴雨的拳,一拳拳的將那六柄劍悉數打碎。
要殺就殺,你當著我的面毀我法器卻不殺我?
沈木安苦笑一下他也想上去幫忙,奈何動用完那些神通對神意有些損傷,上去反而容易幫倒忙。
“我是大鬼,鬼主的鬼,也是鬼王的鬼。”
鬼主肩膀處鮮紅大袍被她劍氣撕裂,血浸濕衣襟,紅衣勝血。
賀白紙早早的尋着戰鬥餘波前來,和池雲站在一處屋脊上,剛好能看見院子。
鬼主被少女反撲一拳,飛出二十步,在空中變動姿勢,雙腳落地,慣性倒退幾步剛好靠在那個鐮刀上。
沈木安收起堪輿圖,“能否就此收手。”
鬼主雙手枕着後腦勺,砸吧一下嘴:“這可不行,嘶~”他動了一下肩膀,牽扯到了傷口“我都多久沒受傷了,萬一我打着打着破鏡了怎麼辦。”
“碧落黃泉,百鬼夜行,你至少是鬼境,在哪都是鬼王,又何必與我等結仇。”沈木安眼神陰鷙。
“老子是泉境,就算老子在這輕而易舉把你打殺了也是泉境。”
“好好,你是泉境,我是草境,真是艸了。”
莫說是一方鬼王,就算是天地間的所有鬼能有幾個鬼境,行境在九重天一個都沒有,一重天倒是有一個,只是壽元即將耗盡,最多再活三千年,已經是個活了幾十萬年的老王八了,沒有逆天機緣絕對突破不了而那位行境正是鬼之一族鬼王,歷代鬼王都只到鬼境,只有他到了行。
鬼王可以是一方水土的最強鬼,也能是鬼之一族的最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