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哀
難路城,果然難,鬼王恢復沒心沒肺的樣子,吃了許多小吃,又拿筷子夾走了賀白紙的陽春麵,不咸不淡的說了句,一般般。
小攤老闆也不惱,繼續樂呵呵的招待客人。
賀白紙身上的包袱大了許多,都是乾糧。
還剩二千五百文三十文。
快要出城門口時,身後有一群人疾跑。
最前方,是一個少年,眉清目秀,拔腿狂奔。
七八名帶刀官府捕快就要抓住他時,又一個提速把他們甩在後面。
鬼主不為所動,賀白紙更沒有這份閑心,路線不變繼續朝外面走。
正要掏出文碟,懷裏里一沉,那少年歇斯底里的喊:“東西在他那!”
賀白紙沒跑。
“好啊,還有同夥接應。”
八名捕快分出三人去追少年,餘下四人怒目圓睜,握刀圍住。
鬼王更不是好說話的主,腳步微微一挪,劃出一個弧度,輕輕一剁,磅礴氣機傾瀉而出。
頓時人仰馬翻。
鬼主抓着一卷長發,“他還會來找你。”
賀白紙打算如果那少年追上他,就把東西還給他,不過總感覺此物會招惹是非。
……
行走于山林之間,鬼王更加沒有顧忌,化做鬼魂,穿行木林之間,嘴裏還嗚咽的叫着。
頗有做鬼的覺悟。
賀白紙歪着頭問道:“你做鬼做到這個位置真沒幹過什麼混賬事嗎,你要是干過,我可是會叫人來收了你的。”
鬼王哈哈大笑:“收我?誰敢收我?別一臉不相信,做人有人道,做鬼有鬼道,我哪敢胡作非為,說不得你們紫雷劍府的老神仙就要過來降妖除魔了。”
小雨漸漸下起,拉出雨幕。
鬼王當即拉出一位山頭小鬼,笑眯眯的詢問了遮風擋雨的地方,說出地點后如獲大赦,半點沒有想要跟鬼主套近乎的意思。
不是鬼主太凶神惡煞,而是不敢搶奪這份機緣,比他厲害的,大有鬼在。
鬼主橫躺空中,雙手帶動着袖子飄飛,如一個橫着的陀螺,大喊着,我先滾了。
賀白紙無言以對,心想,鬼主這東西很好當嗎?
走入破敗屋子。
隨後安心等待起那名少年,藉機調息,運氣催乾衣服,鬼主則繼續以飄渺形態翻滾在空中,累了,又一手枕着腦袋,躺在空中。
賀白紙懷中一陣滾燙,旁邊的一張纏繞了些蛛絲網的桌子忽然發出聲響。
一個瓷杯緩緩滾動。
鬼主慵懶的眯眼看着,還剝着一顆糖。
查看片刻,手上氣機徐徐流轉,一有不對,匣內之劍就會出現。
審視一圈沒什麼古怪,這是最古怪的。
鬼主嘆息一聲,打了個響指,一位眼神飄忽的鬼魂出現,胳膊被齊肩削去一隻。
“是個可憐鬼,生前被人給活生生砍死了,魂魄不全無法成為真正的鬼靠着屋子的聚陰風水得以保全到現在,因為我的陰氣太重他得到了點補償,得以凝出一點實質,碰巧弄了一下那個杯子。”
賀白紙沉思着,有些可怕,處處是鬼。
他不禁想着若是在大街上行走會不會有鬼魂隱形一同行走。
“別想那有的沒的,你身邊不就有這麼個例子嘛,鬼弱有弱的好處,強有強的弊處,太弱容易隱形,就像他這樣,太強,就很難了成了鬼,不得直受陽光,而且隱形也會很難,基本要到了我這個境界才能,他也算運氣好的了,死時魂魄留在此地,還能苟活,多少亡人還沒能成鬼就已經被光照蕩滌。”
鬼主打了個響指,殘缺魂魄重新消失。
賀白紙有些不自在和一個鬼魂在此地有些瘮人。
小雨漸漸停息,不過天空依舊陰沉。
賀白紙孜孜不倦的開始每日的練氣,不斷吐納,氣息連綿不絕,不過在鬼主看來屬實是小孩把戲,他看到過有修士吐納一吐就是一雲海,一吸就如龍捲。
鬼主沒有出言譏諷,畢竟自己練修鍊都不會,有什麼資格嘲笑一個知道如何長身體的孩童。
這吐納法就是問劍時齊鑄所授,每日騰出兩個時辰,氣海可以更加雄厚,等為了進入草境巔峰而開鑿身體竅穴,可以更加有把握。
不斷的對自身錘鍊打磨就是劍修要做的。
饒是此地的大鬼也不敢在青天白日下露面,一直靜靜等待深夜降臨。
他不能像手底下的小弟一樣,畏首畏尾,大道之爭,不爭怎得大道。
就算是運氣不好,被這位天大的機緣給打死他也覺得死得其所了,比起白白錯過他會後悔,爭取一下,萬一成了呢。
那位少年郎還是沒來。
賀白紙望着懷中的包袱,絞盡腦汁的想着,什麼樣的東西會讓一方縣令大動干戈。
鬼主倒是無所謂,畢竟是熬過了千年光陰的老怪物,夸夸其談地和此地山鬼聊了起來。
說自己不會修鍊時他們都一臉不信,鬼主也沒心情解釋,任由他們認為自己是不想留下一些緣分。
不能就不能唄,反正靠着此地山水的聚陰,加上一些近期死亡之人的魂魄還能大補一下修為,慢慢熬,總是有出路的,反正不像那些練氣士,根骨決定修為,機緣決定修為,十分複雜,他們只需要數千年如一日就好了。
那群孤魂野鬼討不得半點好處,紛紛在鬼主聊無可聊時作鳥獸散。
“那少年不會是被官府的人逮住了吧。”賀白紙揣測道。
鬼主在屋子裏翻來覆去,細若蚊吟的說了句不知道。
鬼主十分積極地給賀白紙喂起了拳。
第一拳,鬼主凝出實質,五指攥拳,又鬆開,反覆幾次。
一拳勢如破竹,有雪白小電縈繞,是拳意,和劍意有異曲同工,拳意只要領悟到出拳的真諦,做到連貫,以及修為的加持就能出現,相比劍意比較簡單。
賀白紙抬臂抵擋,在和鬼主的同修為下他還是被一拳轟飛,拳罡在體內炸開,寸寸肌肉內盤旋,久久才散去。
鬼主十分有工具人的覺悟,繼續在空中翻滾,等待着賀白紙養傷后,再給他一拳,打架嘛,首先得學會挨打。
氣血氣海全部都在翻騰,似乎要打破那看不見的枷鎖。
心湖被一石激起千層浪,此時驚濤駭浪,眉頭緊緊皺着。
鬼主耷拉着眼皮看着賀白紙,完了完了老神仙叫我給他做護道人,他被我一拳乾死了咋辦。
細密汗水滲出額頭。
賀白紙幽幽站起,又被鬼王一拳重重撞在牆壁上。
背後出現淤青。
見他真熬不住了,鬼王才殷勤地給他敷藥。
賀白紙咧嘴謝了一下。
纏上繃帶,安安靜靜的躺在地上。
前方,有人緩緩前行。
是一位少年郎,正是城口給他物件的那位。
“你該解釋一下,條理不清楚我會把你抓回去。”賀白紙笑道。
少年郎小跑過來,打開包袱,示意他們看。
一枚圓形瓷器出現。
如丹藥。
但有青花紋路。
“我是縣令老爺養在府里的修士之一,執此物可控我生死,我把這個給你們就是看中了你的修為,必然能保護的很好,而我則不能攜帶此物去見人,我見的那位你很熟悉,江老神仙。”
江平又在搗鼓啥?
不帶瓷器也很明顯了,怕被江平給拿了去,再度成為他人手中刀。
隨後,少年郎,點了點眉心:“我天生有一雙氣運眼,你,不會讓干出我不情願的事。”
賀白紙思緒飄向難路城。
江老先生真是給我拋下一個大大的難題。
鬼主拿着一把雞毛撣,殷勤地把桌上灰塵,蛛網掃的一乾二淨。
讓賀白紙坐下。
猜出一點鬼王身份的少年郎沒敢坐。
鬼王道破天機:“所以你想讓他去幫你救出你的兄弟姐妹。”
少年郎有些羞愧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