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胡田的主場
眼看堂上是一場僵局,青北王有些不耐,他自是身份高貴,對這種侍女之事,實在不願多花心思,今日還有更重要之事。
更何況,雖然這個女子有些胡鬧,但是能夠以一人,力阻四個九級高手,也是難得的人才了。
他清清嗓子:“既然陳樂山願意收留你,你定要恪守本分,在他身邊好生保護。”
眾人都知道陳樂山,雖然在軍中實力堪比宗師,但是終究是個三刀宗師,過後就很虛弱,離開軍隊,更是只有五級武道,可以說是缺點太過於明顯了。
昨日要不是有這個女子,只怕當時就被別人拿住,甚至擊殺也難說,這個女子固然粗鄙,但是保護陳樂山的心意還是十足的。
果然,聽到青北王這般說,姬素雲就正色地回答:
“那是自然,既然是公子的侍女,只要我還在這世間,可就不能讓人害了他。”
見她說得這般認真,要以死保護陳樂山,連蕭薇薇也不能說什麼了,除了太過狐媚,其他也算還好。
他們卻是不知道,所謂的不在世間,對於姬素雲來說,可不是身死的意思。
陳樂山見大家不再糾結,就對她說:“那你去吧,陳一,你來收拾一下,帶她下去。”
陳一進來,叫幾個親兵將箱子抬下去安置,而姬素雲卻不走。
她很自然地站到陳樂山的身後:
“我既然是保護公子的侍女,那是一刻也不會離開的。”
蕭薇薇心裏哼一聲,等將來慢慢收拾你,自持公主身份,悶着不做聲。
陳樂山無奈,只好示意陳一先下去。
這時和陳一錯身進來一個人,是胡田主簿,他來到堂上對眾人行禮。
青北王蕭敬然對着陳樂山說:
“昨日突然找不到你,胡主簿也趕來,幫忙尋找,也是忙了大半夜。”
陳樂山忙起身致謝,胡田趕緊還禮:“應該的,應該的。”
落塵道長和三持和尚,知道胡田是青北王叫來的,現在這般說胡田自己趕來,那就是必定對胡田有所請了。
青北王請胡田落座,開口說道:“陳樂山在我西北,天下師範都在關注着,朝中各位大人也是多有挂念,他一身安危,那可都是我的責任啊!”
“可是連日以來,前有小軍鎮圍殺,後有韋公略相逼,更有小民騷擾,而李玉送信來,朝中幾位大人,似乎對陳樂山放縱西衛城叛賊,甚是不滿。”
青北王蕭敬然自是在說近日情況,眾人基本都是知道的,只是說道陳樂山放縱叛賊,這事都是才知道。
這個罪名要說也是不小,一個處置不當,即便是陳樂山身份非常,只怕也是難以預料後果。
大漢朝雖然皇權鼎盛,但是朝臣的能力,也不可小看。即便是青北王蕭敬然也有跪在聚賢殿的時刻,即便神武帝蕭以恆,也有以身頂罪,來施加壓力的被迫之舉。
如果朝中某些大人抓住陳樂山這一點,未必能夠至他於死地,卻也可搞得他身敗名裂。
要知道即便是陳靜,當年也是黯然告老還鄉。
難怪蕭敬然要把胡田請來,特意說是胡田自行趕來,便是先送胡田一個關心陳樂山的情誼,這便是抬人之法,也是把胡田納入自己人的範疇。
胡田被這麼一抬,又畢竟在青北王麾下,自然也就會儘力而為,否則,輕描淡寫地去議論時事,得罪朝臣,可是不智之舉。
這般鋪墊之後,青北王繼續說:“李玉常說,胡田有大才,做個主簿可是屈才了。如今陳樂山這事情,也只有請教胡先生了。”
說道此處,連安平公主蕭薇薇也放下身段,起身給胡田行禮了。
陳樂山眼皮一跳,蕭薇薇如此任性,也開始規矩起來,心下甚暖,暗下決心。
胡田自然是聰慧過人,知道青北王是在抬舉自己,但是當眾如此說道,連任性的公主也這麼重視,這份面子還是大了去,更何況被李玉稱道,那更是一件值得酒後吹噓的談資了,當下決意盡心儘力。
他起身給公主還禮:“公主殿下折煞下臣了。”
他對青北王說道:“我雖然是周將軍的主簿,但是周將軍一直以王爺部將自居自傲,此次李長史大人手書一封,言道王爺會獵小孤山,周將軍立即星夜兼程,對王爺的忠心,可謂赤忱。”
他這一番話,說得極有技巧,青北王抬舉拉攏他,他卻先說周運啟如何忠於王爺,這是嚴守周將軍下屬的本分,為周運啟在王爺面前表功,也暗示自己身在周將軍之下,卻也時刻關注王爺的安危,當得是上下一心。
青北王連連點頭:“遂意之忠義,我豈有不知道,也都是你等幫襯的好。”
這轎子都抬了,胡田開始說正題:
“我的區區小才,難登大堂,當不得李長史大人的謬讚,但是身為下屬,哪裏能不盡心儘力呢?我且儘力,君等且一聽,當與不當,還望莫要恥笑了。”
眾人連連稱道豈敢,獨有侍女姬素雲,早就在陳樂山身後翻了好幾次白眼,顯然對這些言辭應對甚是不屑,此時也不管眾人,低頭去逗橘貓包子。
好歹一個大高手,這般粗鄙,眾人都是視如未見。而蕭薇薇現在對她的舉止反而有些放心了,樂山可瞧不上這等野丫頭,連我可不也是要收着點性子嗎?
胡田起身,捻着鬍鬚:
“陳山主大考出山,天下矚目,都是欲知山主的志向啊!”
“當日,君臣民三道,天下人可都在等着陳山主的選擇。可以說,山主不管選擇哪一個,都自有各種對策,選擇君臣,則必然直入朝堂,選擇民道,那就是追溯了大師範之路,也是天下師範所望,不入朝堂卻勝入朝堂。”
青北王和落塵道長點點頭,三持和尚微閉雙目,表情恬淡,蕭薇薇聽得津津有味,連姬素雲都站起來,認真地聽起來。
陳樂山心道,這個時代的能人當真是不少,這個胡田自己以為也就那樣,不想說起此類策論,竟然似乎不輸於李玉。
胡田已經進入自己的狀態,兀自在堂中踱步,引得眾人眼光隨他打轉,都在聚精會神。
“只是誰也想不到,陳山主的選擇出人意料。當日山主對安平公主一般話,說得直抒胸臆,暢快淋漓。”
在蕭薇薇紅着臉,灼灼注視之下,胡田重複着陳樂山當時的告白之語:
“雪蓮盛於千刃冰而不賞,賢者達在萬重山而無言,皆是人間大恨,是以不得不賞,不得不言,不可不好也。此非小人之舉,乃是君子之風,還請善存。”
“說得好啊,當真是豪情盡顯,一掃天下暮氣,這便是,寧向直中取,不可曲中求。”
寧向直中取,不可曲中求。眾人回味着胡田的話,心道原來如此啊。
畢竟儒家義理,於細微處見分教,雖然都能感覺到陳樂山那句話,於三道有所不同,聽起來甚是暢快,但直到胡田直接剖析出話中真意,眾人方才明白,陳樂山是做了一個什麼選擇。
姬素雲自然也是聽過這段話的,此刻聽了胡田的解析,再看向陳樂山的背影,不覺高大起來,這個陳樂山看起來是個謙謙君子,卻原來心底竟是一個豪情萬丈,魄力十足,想要什麼就直接拿,裝都不裝,明搶的主啊,嗯,深得吾心。
幸好胡田不知道姬素雲的心語,不然估計當場氣暈了。
“如果僅僅如此,卻也不見得有後面那般波折是非了。”胡田猶自在自己的思海中披荊斬棘,已經不再留意眾人反應。
“大學士胡士奇,依舊不放棄,百般勸說,終究引出了陳山主的志氣所向。”
“他當日說道,大丈夫當掃除天下,掃一屋於天下何益?然後直接表達自己向武之心,竟是要以武證道。”
“如果說前一段,說的是陳山主的行事態度,這後面說的就是山主的目的!”
胡田已經走到大堂正中間,對着大堂之外了,上午的陽光照進大堂,他此刻迴轉身,面色在陰影之中,雙目有神,看着青北王,又把目光從堂中諸人身上逐一掃過,包括姬素雲.
他面色嚴肅,聲音開始變得低沉,對着陳樂山問道:
“那麼天下人就要問了,陳山主一旦成就了武道,卻是要掃除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