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恐怖故事中的經典橋段
如果當你知道眼前的人可能是怪物，現在你到了怪物的家，怪物向你介紹他的怪物朋友，還給你做了一頓午飯，此時你正確的做法是什麼？
A：笑着吃完怪物遞給你的午餐。
B：趁怪物不注意奪門而出。
C：讓怪物先喝一碗，看怪物有沒
有事
D：直接一頭撞死，讓怪物沒有下
手的機會
柳承業現在就面對着這種艱難選擇。
……
被洛牧一句話點醒之後，柳承業不知道自己該掉頭跑還是跟着老太太進村，整個人僵在原地。
看着前面老太太的背影，柳承業只感覺一縷若有若無的花香衝進鼻尖，屍體的安詳微笑在眼前回蕩。
“走啊小夥子！怎麼停下了？”
聽見身後腳步停止，老太太緩緩轉過頭，臉上依然帶着慈祥的笑容。
但是在柳承業眼裏，眼前的老太太做任何動作都像在看着一個披着人皮的怪物在努力裝作人類的樣子，這種恐懼簡稱恐怖谷效應。
洛牧的爪子搭在柳承業的脖子上，明顯能感受到柳承業心率急速上升。
“要不咱不進去了？”
即使是意識通話，洛牧也能聽出柳承業話語中的退堂鼓交響曲。
“我在你身邊沒事的，就和剛才那些花一樣，他們應該不會攻擊我們。”
“真的嗎？”
就三個字還帶着顫音。
“真的。”
依然是聽不出情緒的語氣，但是想起之前幾次自己也都沒缺胳膊少腿，柳承業對於洛牧的能力還是比較有信心。
同時柳承業想起了師母的死亡凝視，自己要真讓洛牧自己一個人進去，萬一出什麼事。
嗯…比較起來，真的很難說是落在怪物手裏好一些還是被師母折磨好一些。
想到這裏柳承業擠出一絲笑容朝老太太揮手。
“來了大娘，我剛才系個鞋帶。”
“兩步路就到，大娘家就村頭那間。”
老太太對於柳承業沒有鞋帶的靴子並沒有提出疑問，轉過頭繼續慢悠悠的往村裡走，柳承業趕緊跟上。
……
真的不會傷害嗎？
大概吧。
洛牧也不是很確定。
和外面那些樹和屍體不一樣，洛牧很難確定眼前這個‘人’的成分。
雖然老太太體內存在和外圍樹木一樣，卻極其微弱的能量。但是洛牧在其體內感受不到任何植物存在的痕迹。
而在逐漸靠近村子的過程中，除了自己攜帶的一些植物種子，洛牧感受不到村子裏的任何植物，包括剛才柳承業踩過的一顆雜草。
這種感受讓洛牧想起之前去買種子時在花鳥市場看到的東西——一個巨大的塑料盆景。
——-——
跟隨老太太進村后，如果排除掉一些主觀猜測，柳承業確實感受到了民風淳樸。
老太太把柳承業帶到自己家。
沒有進門后突然變陰森的鬼宅，老太太也沒有突然表演把頭扭轉一百八十度的經典橋段。
只是一間正常的農家小院。
紅磚牆，黑瓦頂，院裏的水缸，小石桌，大門貼的對聯福字。
一切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正常到柳承業的心率都降了不少。
老太太把老伴叫出來認了個臉，就和老伴一起去廚房忙活去了，留下自己二十六歲的孫子和柳承業尬聊。
現代年輕人面對長輩佈置的聊天任務，
一般的處理步驟都是微笑，打招呼，掏手機，低頭，保持沉默。
但是老太太的孫子不一樣，很是健談，或者說有些社交牛逼症。
從柳承業生辰八字聊到興趣愛好，從社會時事聊到學習工作，聊到柳承業有些崩潰。
作為休息時常年家裏蹲，工作還見不得人的柳承業來說，這種場面確實很難應付，溢滿的尷尬甚至把柳承業內心的恐懼驅散了大半。
在老太太孫子的自說自話的兩個小時裏，洛牧蹲在一邊也大概了解了這村子的情況。
老太太叫陳英，老伴叫陳業以前是這裏的村長，孫子叫陳興文。看三人的名字就知道，這裏以前叫陳家村的原因就是陳是這裏的大姓。
村裏的年輕人大多出去打工，留下的人大多是四五十歲往上的中年人和老人，村裡常住的大概二百多。
除了對村子外的異常景象隻字不提之外，就是一個很普通的村子。
柳承業在聽完兩小時的絮叨后，有些懷疑他眼前的有沒有可能不是什麼披着人皮的怪物。畢竟，這麼嘴碎的怪物，確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
“這真的不是人嗎？”
柳承業看着桌上被視而不見的洛牧，手指悄悄指向桌對面終於歇嘴玩手機的陳興文。
“我也從來沒說過他們不是人。我只是認為這老太太能經過花叢不受傷害不合理。”
“而且……”
洛牧聞着空氣中傳來的燉雞香氣。
端着一口砂鍋的陳業掀開門帘走進屋。
“興文，幫你奶奶端菜去！”老大爺聲音洪亮。
“吃一口應該是很好的確認方式。”
洛牧的回答在腦海中響起。
柳承業看着眼前還冒着熱氣的砂鍋，他覺得今天自己有可能走不出這間屋子。
……
“後生快吃啊！這今天現殺的雞，蘑菇也是今天新摘的，在城裏你肯定吃不到這好東西。”
老太太給柳承業盛了滿滿一大碗，有湯有雞腿有蘑菇。
經典橋段之怪物遞給你一碗聞起來很香的食物，但是你不知道這是拿什麼做的。
柳承業僵硬地接過老太太遞過來的碗。
飄着油花的雞湯，已經燉到幾乎脫骨的雞腿，還有砂鍋邊上的辣炒白菜，西紅柿炒雞蛋，地三鮮，還有一盤拍黃瓜。
就憑賣相和香味就能看出手藝不錯。
但是柳承業很清楚，在大多數故事裏，一般越香的食物吃下去死的越快。
柳承業看着老太太的慈祥微笑有些想哭。
“一般不吃的人會死的更快。”
來自洛牧的善意提醒。
柳承業拿起勺，拿勺的手微微顫抖，臉上時一副英勇就義的表情。
……
香！
真香！
這是柳承業把勺子放進嘴裏五秒內的唯一感受。
大概是當斷頭飯吃了吧。
柳承業感覺自己從來沒喝過這麼好喝的雞湯。
“味道怎麼樣？”
老大爺露出期待的表情。
“好喝，很好喝！”
在確認自己對面的人沒有在他喝完后字面意義上的翻臉，以及碗裏的食物沒有變成什麼奇怪的東西。
劫後餘生的喜悅從柳承業心底冒出。
“好喝就行！吃菜，菜也好吃！”
老大爺給柳承業夾菜。
柳承業也反夾回去。
貌似是沒有異常的一頓飯。
看着餐桌上四人一幅其樂融融的的景象，洛牧用尾巴戳戳柳承業，示意他提問。
“大娘，咱這兒附近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嗎。”
“好玩的地方啊，還真沒有，我們這山裏的一個小村子，周圍除了山就是山。”
老太太搖搖頭表示沒有。
“小柳你是怎麼想起來我們這旅遊的？”
一句話差點給柳承業問的拿不住筷子。
“啊，這個，嗯，就是聽說這兒附近風景好，就來看看！”
“看風景我知道個好地方！”
老太太的孫子插了一句。
“村子南邊出去有個小山坡，那邊早上能看日出。”
“好，我明早去看看。”
柳承業隨意應付一句，又問回老太太。
“還有什麼其他地方嗎，我之前聽說你們這裏有棵很大的果樹，您知道在哪嗎？”
老太太皺着眉想了想，還是搖搖頭：“沒聽過有什麼果樹，我們村附近也不種果樹，你聽誰說的？”
“就是道聽途說，沒有也沒事。吃飯，吃飯！”
說著柳承業給老太太夾了一筷子菜，把這個話題蓋過去。
……
一頓午飯結束，賓主盡歡。
柳承業拒絕了老太太讓孫子帶着逛逛的好意，自己去村裡轉悠。
主要還是作為貓爬架。
一下午的時間，柳承業在洛牧的指示下，強行克服社恐，挨家挨戶的敲門打招呼。
目標是從村北頭到村南頭，從村東頭到村西頭，把每一戶人家都過一遍。
村裏的人對於他這個少有的外來人很是熱情好客，每敲一戶人家，每碰見一個行人，都會讓他進自己家坐坐。
而每一戶人家的表情語氣，都和正常人一模一樣，沒有任何的不和諧之處。
現在還剩最後幾家沒去。
“洛少爺，就剩這幾家咱們應該不用繼續了吧？我看這裏的人都挺正常的。”
柳承業揉了揉因為笑了一下午而有些僵硬的臉，看向一邊的白貓。
“我覺得最前面的那家可能就是我們要找的地方。”
洛牧背對着太陽落下的方向，前方几十米，越過連續的幾戶人家，一座院子孤零零的倚靠在冬日的夕陽之中。
大門上的紅油漆已經有些掉色，院子邊緣，幾條枯枝探出院牆，在地上劃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頂頭這家看着和之前的看着也沒啥區別啊？就是和其他屋子遠了點。”
柳承業端詳半天也沒看出前面的院子有什麼特殊之處。
“你還記不記得剛才你去的那一家人姓什麼。”洛牧問道
“姓趙。”
“再往前一家。”
“姓陳。”
“再往前。”
“姓王。”
柳承業不太明白這些問題的意義。
“再往前數三家。”
十幾分鐘前的瞬時記憶，柳承業需要回憶一下。
“一家姓趙，一家姓陳，一家…姓王！”
“再往前數三家。”
柳承業已經有些冒冷汗。
“趙，陳，王！”
“之前去的許多陳姓人家，其中有許多嘴上說著姓陳，但在我翻他們東西的時看到的卻是其他姓氏，甚至有些提到名字的，連名字都不同。
這些證件姓名和實際姓名不一致的有好多家，沒有什麼規律的散落在村裡。但從我們拐到這條路開始，這三個姓就在按照同樣的順序重複。
而且這條街里的好客村民，在我們出了院門之後，就再沒有發出過一絲聲音。
一旁的鄰居聽到我們在逐家拜訪，卻每次都要敲門后等半分鐘才來開門。”
洛牧看着遠處的孤院，感受到一絲髮現有趣故事的興奮，用尾巴指着下一家的紅漆門。
“你可以去敲下一家的門試試看，看看他會不會等半分鐘才開，或者問問他是不是姓王。”
…
在恐懼和未知的恐懼之間，柳承業決定還是去了解下問題的根源。
“我去問問！”
柳承業上前抬手敲門。
而就在他剛敲響第一下的瞬間，嘎吱的開門聲從身後響起，隨後此起彼伏。
然後一道影子沿着夕陽的餘暉，投射到柳承業的腳下。
隨後是第二道，第三道，直到本就不寬的街道，被夕陽最後一絲餘暉無限拉長的影子覆蓋。
經典橋段之危險總在找到真相時的背後。
柳承業緩緩低頭看着腳下的影子，咽了咽口水。臉上露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看向白貓。
“您說，我現在回頭道歉還來不得來的及？”
“相比於道歉我覺得你還是想想跟我說什麼比較好。”
洛牧反向蹲在柳承業的肩膀上，看着不遠處直勾勾的盯着柳承業的幾十個村民，認真地說：
“至少我能幫你把遺言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