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死者情緒穩定
‘前方直行五百米后左轉’
在能見度不足十米的樹林裏，導航依舊努力的彰顯着自己的存在感。
“我們真的要跟着導航走嗎？”
柳承業躡手躡腳的扶着旁邊的樹，一步一探頭，手機屏幕的亮光照在靜寂無聲的濃霧中格外滲人。
“至少我們現在還在路上。”
白貓蹲在柳承業的肩膀上，二人腳下是依稀能看出道路的地面。
十分鐘前，在一顆顆從車邊長出的樹木把車門徹底封死前，一人一貓決定下車徒步前進。
當然徒步的只有柳承業。
而在下車后，幾顆樹迅速破開車底的地面把整輛車頂起，現在柳承業的車應該還在樹頂上掛着。
也不知道這在不在保險的覆蓋範圍。
今天早上出發時，洛牧在地圖上確認了黃縣的位置，只是依然沒有找到陳家村。
但是距離黃縣十公里左右的山裏有一個村子，叫坪山村，這是距離黃縣最近的一個村子，也是導航目前指向的位置。
本來在來之前洛牧還不確定陳家村和這個坪山村是不是一個，但現在周圍的異常現象應該證明他們找對了地方。
進入樹林的瞬間，洛牧能感受到周圍的樹木中存在着一種和組織成員能量十分相近的氣息。
但這種能量和組織成員體內的相比，少了那種落葉的腐朽味道，更加純粹且散發著生機。
更為不同的是，這些樹木中的能量洛牧無法吸收，即使洛牧招出葉片插入樹榦中，那個熟悉的電子音依舊沒有傳來，並且他無法操控這些植物。
此時距離坪山村還有四公里，前面的樹林根本看不到頭。
如果以坪山村為中心，這麼大範圍的地方都被這些瘋長的樹木覆蓋，這種程度的能量釋放，一定是組織要找的東西。
也是洛牧想要找的，可以讓自己能繼續‘當觀眾’，不用再顧忌倒計時的龐大能量。
就是洛牧多少還是有些可惜，周圍有大量能量不能吸收。
不過要是組織真的在支援這個地方，能碰見幾個組織成員變成早餐那應該是很容易的事。
就看看是哪個倒霉蛋先被他碰見。
‘前方左轉后直行三公里’
二人又走過一個轉彎處。
作為一個貓爬架，即使走路的樣子很慫，但柳承業的移動速度還是很快的。畢竟跟着洛爸洛媽訓練了這麼多年，高級的技術沒學會，體能倒是沒落下。
如果能把一步一探頭的動作減少一點，洛牧估計他們應該能早到半小時。
但貓爬架心裏苦啊！
這種一看就是恐怖片里配角為主角逃走自己犧牲的經典位置，他屬實是不敢走快。
就怕一腳踩到一片不像是路的地方，直接給自己帶走。或者走着走着突然發現前面的路消失了。
……
就像眼前這樣。
柳承業滿腦子的胡思亂想，在踩到一片不像是路的地方瞬間停止
柳承業語氣帶着顫抖：“我，我們，還往前走嗎？”
看着前面已經消失的道路，而導航上的箭頭依舊堅定的指向前方，柳承業真誠發問。
前方，原本是道路的位置，此時已經被花草取代。那些本不該在這個季節出現的鮮艷顏色，點綴着濃霧下的幽暗叢林。
寒風吹過，讓濃霧淡了幾分，影影綽綽的能看到前方不遠處的樹林中，十幾道黑色的影子在樹下搖晃。
洛牧從柳承業肩膀跳下，
變回人形態，徑直走向花叢。
就如同百官面見帝王一般，洛牧走進花叢的瞬間，周圍的花叢無風自動，倒伏一片。一旁的樹上也發出了葉片互相碰撞的嘩啦聲。
洛牧走過的地方，留下一道露出地面道路的軌跡。
見洛牧進去沒有任何異動，剛才自覺躲在樹后的柳承業也迅速小跑跟上洛牧留下的痕迹。
向前幾十米，剛才只有模糊輪廓的黑影此時已經暴露出真面目。
一具屍體。
一具安詳且鮮艷的屍體。
屍體上背後長出的食人花藤蔓證明了他組織成員的身份。
可本該聽命於他的藤蔓，此時卻纏繞着他的脖子，像一根上吊繩一樣把他吊在樹上。
撕破衣服長出的鮮花，盛開在屍體每一片皮膚之上，自上而下流下的血液，把原本顏色各異的花朵都染成了紅色。
但最怪異的還是屍體臉上的表情。
他在笑。
沒有掙扎，沒有痛苦，即使身上已經被無數花朵扎的支離破碎。
就好像陷入了一場不會醒來的美夢，屍體臉上是滿足的微笑。
而洛牧巡視周圍一圈，晃動的黑影大概有幾十個，每一個都是如此。
死者情緒穩定。
洛牧如此評價。
“屍體而已，可以繼續走。”
跟在洛牧身後亦步亦趨的柳承業，看着周圍表情安詳的屍體，有些不寒而慄。
“您就不擔心這些人是怎麼死的”
柳承業看着洛牧一臉平靜的表情，有些害怕還有些無奈。
“你有聞到花香嗎？”洛牧腳步沒停，反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
柳承業伸着脖子使勁吸了兩口氣：“沒聞到。”
“沒聞到就是安全的，前提是你要跟在我身邊才聞不到。”
“這些花應該會釋放出某些影響人感知的物質，只是受我影響而停止。”
聞言，已經落下了兩步的柳承業，隱約感到一縷花香湧入鼻尖，心中一慌，緊跑跟上洛牧。
組織的人看見自己有食慾，但是這裏的植物卻是在避開，或者是歡迎自己？
洛牧在思考這些植物是人為操縱的可能性。
一旁的柳承業走一步低頭看一眼，生怕踩上周圍的花。
……
無言行走了二十多分鐘后，導航再次發來提示。
‘前方左轉后直行五百米抵達目的地’
隨着二人的深入，周圍的懸挂的屍體逐漸減少，每隔幾十米才能看到一具。但是周圍的鮮花卻變得愈發鮮艷茂盛，周圍的樹木也比外圍的粗壯了許多。
同時越靠近坪山村，籠罩周圍的濃霧也逐漸消散。幾縷陽光透過樹梢照進了陰冷的樹林，為地上的各色花朵換上一層暖色濾鏡。
如果忽略掉周圍的屍體，這確實是冬日難得一見的美好畫面。
失去濃霧的遮蓋，洛牧的視線穿過前方的樹木，可以隱約看到幾棟民房。
只是已經馬上抵達目的地，洛牧還是沒有等到自己的‘早餐’。
一路的屍體雖然不是乾屍，但是體內卻沒有絲毫能量。
洛牧在思考是不是錯判了組織的規模？這一路上的幾百具屍體有沒有可能就是組織的主力，剩下的人已經無力再戰。
還是又和之前幾個據點一樣躲在外圍的某個地下空間？
一邊想着一邊往前走，在洛牧已經能透過樹林，看清遠處的民房屋檐下掛的辣椒時，柳承業的驚呼響徹四周。
“洛少爺，前面有東西！”
順着柳承業手指的方向看去，遠處一個明顯與屍體搖晃時影子不同的會動物體正在向二人靠近。
洛牧觀察片刻，確定了前方來的不是什麼危險生物后，瞬間變回貓躍到柳承業的肩膀上，讓他被迫恢復了自己的貓爬架身份。
“別怕，是個人。”
洛牧的聲音在柳承業腦海中響起，讓已經滿頭冷汗，準備掉頭跑的柳承業收回了步伐。
未知總是令人恐懼，但當搖晃前進的未知物體在陽光下露出真面目時，即使知道這裏出現一個人不太對勁，柳承業也還是鬆了口氣。
來人是一個老太太，一頭銀絲稍有散亂，右手拄拐，步履蹣跚的向一人一貓走來。
老太太走到柳承業面前站定，佝僂的身子也就一米五左右的身高，抬起頭才能看見柳承業一米八多的正臉。
“小夥子來咱坪山村做啥呀？”
老太太的聲音很慈祥。
柳承業按照洛牧在腦海中的聲音複述回答：“我來陳家村旅遊，迷路了走到這裏。”
“沒迷路，沒迷路！”老太太臉上露出和煦的笑容，“這兒就是陳家村，七八年前改的名字，改成了坪山村。”
“那可太好了，大娘，我能進村借宿兩天嗎？”柳承業勉強表現出肩膀上機甲駕駛員要求的驚喜表情，然後繼續複述洛牧的問題。
“可以，可以，遠來都是客，村裏的娃出去打工沒回來，空屋子多的很。”老太太對於有人來到小山村做客很歡迎。
“我帶一隻貓不會打擾村裡人吧？”
老太太面露疑惑的問道：“什麼貓？你帶貓了？”
“就是我肩……”
柳承業本能的想問出口，但被洛牧的聲音制止：“沒事，沒事，就是我一朋友也想來，但他有隻貓不知道能不能一起帶來。”
“沒事，村裡野貓野狗多得是，不在乎這一隻的，叫你朋友放心來！”
老太太對於柳承業肩膀上的貓似乎視而不見。
“一路走過來累了吧，先跟我進村找地方歇歇腳，喝口水，一會兒大娘給你找住的地方。”
“呃，我還是…好的，謝謝大娘！”柳承業內心的強烈想不安讓他要拒絕，但是洛牧要求他應下來。
“行，前面就是村口兒，幾步路就到。”
柳承業跟着老太太的緩慢腳步，猶豫向前。
距離村口還有大概不到五十米的距離，這是人類生活痕迹和樹林花叢的分界線，異常的變化。在這裏戛然而止。
走出叢林，完全覆蓋身體的陽光，讓柳承業一路上的緊張情緒釋放了不少。
柳承業在腦海中問洛牧：“那老太太好像看不見您蹲在我肩膀上啊，您就不覺得有些不對勁？”
“你是因為這種事才感覺不對勁嗎？”
洛牧對於柳承業的神奇腦迴路表示疑問。
“啊？”
柳承業沒明白洛牧的意思。
洛牧用爪子推柳承業的腦袋回頭看。
“你有沒有想過，外面幾百個人都死在林子裏，那這個老太太是怎麼從花叢里走過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