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通緝與保險
資料的厚度是很能體現一個人重要程度的衡量指標。
當你不重要的時候，你的資料會是堆在某人桌面上的厚厚一疊A4紙。但其中只有一張關於你，幾十年的人生寥寥幾筆帶過。
而當你很重要的時候，你的資料會是某人桌上的一個薄薄的文件袋。
雖然只有幾張，但無論你前面的十幾年人人生有多無聊，也會被事無巨細的記錄其中，上面的每一個字都是關於你。
龐武面前的這一份資料明顯是很重要的。
雖然桌上有電腦，但龐武還是習慣紙質工作，後勤部也了解他的習慣，送來了紙質的檔案。
黑色的寬大辦公桌上，完成了使命的文件袋已經被丟到桌子邊緣，桌面上幾張A4紙順序排列，黑色的打印字體旁是工整的黑色批註。
對於龐武這級別來說，只要知道一個人的名字就能把一個人連帶祖宗八輩的資料都翻出來。
但是看過了無數人詳細資料的龐武看着眼前這份古怪資料依然有些頭痛的揉揉眉心。
從資料的主體開始，除了各種必備的證明和幾條升學經歷之外，幾乎沒有參與過任何的社會活動。
而關於資料主體的父母，二人歸國二十年來除了買菜做飯就是各種遊山玩水。歸國前二十年的經歷，幾張紙上到處都是各種，‘推測’，‘可能’的不確定詞彙。
只能大概判斷夫妻二人回國前在全世界各地犯了不少事，但具體哪些也沒有確切證據。
十幾張紙的無用信息讓龐武有些懷疑後勤部門的工作能力。
“咚咚咚”
“報告！”
清晨的敲門聲打斷了龐武的思考。
“進！”
左手拿着一個紙筒和一個文件袋，右手拎着兩袋包子和豆漿，臉上掛着討好笑容的長安市對策部第三小隊隊長王明達走進辦公室。
王明達用腳帶上門，隨後立刻小跑到辦公桌旁卸貨。
兩袋包子和豆漿在桌上攤成一片，本就快被資料佔滿的辦公桌瞬間就沒了地方，把早就搖搖欲墜的文件袋擠了下去。
掛着討好笑容的王明達俯身把包子豆漿往前一推，推到龐武面前，順便把龐武按順序排好的資料推了了亂套還掉下去兩張，不顧龐武逐漸鐵青的臉色，開口邀功。
“我剛出去買的包子和豆漿，您趁熱吃！”
看着對自己行為毫不自知還在笑的王明達，龐武太陽穴青筋直跳。
“吃！吃什麼？組織組織沒查完，鬧事的能力者查不到！
這麼多事沒處理完就想着吃！
大早上不去查案去買早點。！
王明達你腦子裏能不能有點正事！分不分得清輕重緩急！”
一串連珠炮一樣的喝問帶着火星子，瞬間讓寫了一晚上檢查此時還不太清醒的王明達，像直接拿冰水洗了把臉。
門外等他的小組成員聞聲直接撤退。
“王隊又挨罵了，沒半個點出不來，咱先吃個早點去！”
十分講義氣。
“這不是您讓我早上來交檢查的。我想着您肯定又熬了一晚上沒吃東西，就給您帶點早點。”
一臉委屈的王明達把紙筒展開，遞給龐武。
龐武接過王明達的檢查，掃了一眼，拉開手邊的抽屜放了進去。
桌上的資料已經被完全打亂，不過亂不亂影響也不大，這份資料里有用的東西確實不多。
這樣想着龐武也沒再追究，
畢竟王明達跟了自己這麼多年，他也知道這人就是這種性格，這種事他是見慣了，也習慣了。
龐武解開膠袋，從裏面拿出一個包子。
“吃了沒？沒吃就坐下一塊吃。”
龐武指着辦公桌旁邊的沙發。
王明達看出老領導也沒有真的發火，一點不客氣的拿了個包子和豆漿就坐在邊上。
“這是昨晚那個能力者的資料？”王明達撿起他推掉的幾張A4紙隨便看了兩眼說道，“這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有啊！”
說完他又突然想起什麼，連忙把手邊的文件袋遞給龐武。
“差點忘了，剛才碰見後勤部的聞昌他讓我把這個送過來，說是一些被隱藏的就醫資料。”
“就醫資料？聞昌自己怎麼不過來？”
“他說後勤部有點急事，要趕緊去處理，也沒說是啥事。”
龐武也沒多問，雖然後勤部隸屬於對策部，但是具體的內部管理跟他也沒什麼關係。
解開文件袋，裏面是幾張複印的就醫證明和診斷書。
內容不多，龐武一分多鐘就看了一遍，看完后龐武的臉色迅速變陰沉。
王明達也好奇除了自己什麼能讓領導臉色變這麼快，湊上前拿起了一張診斷。
診斷就幾行，王明達看完嘴裏咬着包子但話不停：“情感淡漠？看着不像。您是不知道昨天做屍檢的幹員從那人肚子裏掏出多少東西！”
龐武沒說話，皺着眉頭打開辦公桌上的電腦屏幕，登錄對策部的系統，點開發佈通緝這一欄。
【高危能力者通緝】
姓名：洛牧
年齡：21
能力：不明。推測為植物操縱
……
龐武迅速操作着電腦，不一會兒一張通緝令就已經發到了秦省所有對策幹員的系統中。
王明達在旁邊已經看呆。
他沒有發通緝令的權限，這流程他還是第一次見。
“龐局，您不是之前還想着招攬這人嗎？怎麼就發通緝令了？”
在成為對策部長以前，龐武是長安市警局局長，後來調走了王明達也一直習慣叫龐局。
“你也看了診斷，你說說你的看法。”
龐武沒有回答，而是反問自己的下屬。
王明達撓撓頭，看領導沒有生氣而是真的在問他，壯着膽子回答道：“我覺得不至於。”
“昨天鑒證部門提交的報告我也看了，那些被塞進組織成員肚子裏的塑料瓶之前應該屬於那個拾荒老人。我們推斷這個能力者可能是在為老人的不幸遭遇而進行報復。”
“這人可能不是很守規矩，但是應該正義感很強！我覺得還是有招攬的可能。”
“沒有可能！”
龐武搖搖頭，對於王明達的看法表示否定。
“我們不可能招攬這樣一個人！”
“你有這樣的想法說明你沒看懂診斷書。”
龐武拿回王明達手裏的診斷書，在‘缺少共情心理’和‘麻木’‘冷漠’幾個字上劃了線又遞迴給王明達。
“老人不幸遇難和組織成員被虐殺，在我們正常人眼中很容易就產生如你所說的‘報復’這種因果聯繫。
但是對於一個缺少共情能力的人來說，他可能對親人的離世都毫無反應，他為什麼會對一個素不相識的拾荒老人共情？”
龐武語氣凝重的點出王明達看法中的關鍵錯誤。
王明達困惑的看着領導：“那他鬧出這麼大動靜是為什麼？”
“就是因為不知道為什麼，所以我們不能招攬這種人！”
“我們的對策幹員，從事這份工作的理由有很多，可能是為了刺激，可能是為了養家餬口，可能是為了使命感保家衛國！
不管具體理由是什麼，他們做事是圍繞着一個自己的準則去做的。”
龐武指向電腦屏幕通緝令上那個面部表情的青年。
“但這個人，他可能某一天救了命是因為他想明天借你錢；他可能某一天在你背後給你一刀只是因為你昨天吃了他一個包子！”
“他今天因為一個老人殺死一個組織成員，明天就可能因為一棵樹而殺死一個我們的幹員！”
龐武猛地一拍桌子，幾張A4紙被掌風吹到地上。
“所以，這種不穩定因素，我們不但不能招攬，而且要快速清除！”
……
聽完龐武的解釋，王明達陷入沉默，辦公室里只剩下他咀嚼的聲音。
之前的包子吃完，剛才聽到一半，他又從袋子裏拿了一個。
龐武看着自己低頭大口啃包子的下屬，也不知道他是的在若有所思，還是在思考是不是應該找點醋。
龐武有些後悔，自己跟這種沒心沒肺的憨貨說這些有什麼用。
龐武把辦公桌上的袋子往王明達旁邊一扔：“滾回你辦公室吃去！”
王明達拎着包子低頭走了出去，好像在思考着什麼。
看着自己這個常年把腦子當擺設的下屬終於開始想點事兒，龐武也是很欣慰，只是有句話他留着沒說，說了估計那個憨貨也聽不懂。
龐武滾動鼠標，滑到通緝令發佈的最後一頁，這裏是他需要上報給京城對策總部的最終意見和理由。
他可以直接發佈通緝令，但是值此用人之際，任何高危能力者通緝發佈后，都需要給對策總部一份簡短的陳述來說明必要性。
在這一欄里，除了幾張診斷外，龐武還附了一句話。
一個想毀滅世界的組織或者是想統治世界的野心家並不可怕。
相比這些有着明確目標的人來說，一個完全不在意世界走向何方，只是在這個巨大舞台上肆意起舞的怪物，才是最大的災難！
——-——
此時怪物正在對司機的智力水平進行評估。
“我真是跟着導航走的！黃縣旁邊就這一個村，就這一條路我還能走錯？”
‘前方直行一公里后右轉’
“我覺得一條路和前方沒路還是有區別的。”
清晨天剛蒙蒙亮，微弱的陽光正努力地驅散着冷意，但是車內的人選擇暖風，玻璃上一層白霧擋住了視線。
車內，一人一貓，還有一個導航正在就前方是否有路進行討論。
夾在支架上的手機顯示前方道路暢通，請直行。
但是從車前窗看出去，幾十米外，原本的道路變成了一片樹林。
‘前方直行一公里后右轉’
導航依舊固執的不接受現實。
柳承業把車熄火，打算下去看看，但是一旁的洛牧阻止了他。
白貓爪子拍在柳承業拉手剎的右手上，隨即用尾巴點點前方。
車窗外，剛才距離幾十米的樹林，現在離車只有十幾米，白色的霧氣讓人看不清林子中的情況
“應該地方是沒錯的。”
洛牧想起老鼠記憶中的關鍵詞‘迷霧’。
“但是，我們似乎走不了了。”
洛牧尾巴向旁邊一指，柳承業順着看過去，後視鏡中剛才他們來時的路已經消失不見，變成了一片翠綠的樹林，正逐漸靠近。
看著錶情逐漸崩壞的柳承業，洛牧關心的問道：
“你車有沒有上保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