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請法海吃飯的小姑娘

“大師，大師？”

法海試了試了慧鼻息，卻是已然圓寂了。

他也只好嘆了口氣，站起身來，與卿月走出屍橫遍地的大堂，來到大街上。

遠遠看見楊鴇媽挑着燈籠，與幾個府衙差役正從街頭趕來，法海便道：

“卿月姑娘，想來此地已無危險，小人受人所託，只怕衙役們過來后，急切間脫不了身，只得就此告辭了。”

卿月點頭道：

“此間後事，卿月自會料理，公子路上千萬小心！”

法海聽得卿月關切之語，心內一熱，笑道：

“姑娘也請多多珍重！”

說罷，他依依不捨的退到一旁的巷子裏，才轉身離去。

原來那三清丹雖是大補之物，卻要七七四十九天才能被人體漸漸吸收。

昨夜施仙兒的骨鐧恰好打在法海丹田，將三清丹打的粉碎，導致法海純陽真氣瞬間陡然大增，竟沿着任脈橫衝而出，強行撞開層層穴道關卡，自行周天循環起來，也是由此擊退了施仙兒。

雖然他此刻不懂如何將內力聚集運用，但雄渾真氣周天循環，卻使得他體力無比旺盛。

他回味與卿月姑娘一夜相處情形，不覺心中興奮，便在這巷子裏輕輕一跳，沒想到卻一下子躍出了十幾丈，他嘴裏驚呼一聲：

“哎……哎呀……怎麼回……！”

還沒喊完，便“嘭”的一聲，撞在了巷尾的牆壁上。

所幸有純陽真氣護體，倒也沒受什麼傷。

他爬起來，心內愈發高興，索性沿着官路拔腿跑去，只一炷香功夫，便行出了十幾里，來到一處小鎮，名喚盤雲鎮。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他一夜不曾合眼，到底有些睏乏了，便試着縱身一躍，果然穩穩落到一處屋頂上。

他清苦慣了，也不怎麼講究，便在後脊遮陰處一躺，沉沉的睡了過去。

等他醒來的時候，已是中午時分，一直未曾吃飯，他早已是飢腸轆轆，便從屋頂躍下，隨意進了一處酒館，對着店家喊道：

“麻煩來碗兒素麵。”

“好來！客官樓上請。”

法海在樓上角落裏坐了，只見店小二跑上來，陪着笑臉道：

“得罪公子，今日客人太多，請先預付了賬款吧？”

法海知道，定是店家見他穿的破舊，怕他吃完沒錢結賬。

他是見慣了人情冷暖的人，也不惱怒，只是去懷中摸錢。

然而他忽的想起，不但積攢的十兩紋銀，就連剩餘的二兩碎銀，也都交付了楊鴇媽。

至於這幾日砍柴得來的幾個銅錢，昨晚等待卿月姑娘時，也都賞了紫嫣唱曲兒，現在身上委實分文全無了。

法海只好笑道：

“出來的匆忙，竟忘了帶錢，等我回去取吧！”

說罷，起身便走。

小二隻當他是有意來吃霸王餐的，當即變了臉色立在一旁。

這時，只聽得一個清脆的女孩兒聲音道：

“小二！一碗素麵，值幾錢銀子？再給這位哥哥加一碟玉帶蝦仁、一道梅菜東坡肉、一份清蒸鱸魚、一隻金陵燒雞、一盤豆豉牛肉、一籠蟹黃蒸餃，一屜灌湯肉包、一碗四蔬丸子湯，儘管記在本姑娘賬上便是！”

法海順着聲音看去，只見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位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穿戴也並非什麼錦衣華服，只是明眸皓齒、甚是冰雪可愛。

她面前桌上，盤盤碗碗的倒擺了十幾樣山珍海味，也不知她小小的一個人，吃不吃的完。

法海慌忙施禮道：

“萍水相逢，怎好如此叨擾姑娘？”

那小姑娘也不還禮，只是笑道：

“什麼叨擾不叨擾？四海之內皆是兄弟姐妹，哥哥不必客氣！”

法海笑道：

“若姑娘執意慷慨，小人只要一碗兒素麵即可，怎敢多費姑娘錢鈔？”

那小姑娘拍了拍包裹，道：

“本姑娘包里有的是銀子！請人吃飯，只請一碗兒素麵，豈不被人笑話？哥哥儘管敞開肚皮吃，若不夠時，隨意喊小二加菜便是！”

法海忙道：

“僅是方才那些菜品，小人怕是三頓還吃不完呢！還是減幾樣兒吧，不然也是浪費了。”

小姑娘頓時柳眉微蹙，嗔道：

“你這哥哥怎麼如此婆婆媽媽！又不用你付銀子，只管回去坐等上菜便是！”

法海見狀，也只好道：

“那……那小人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多謝姑娘！”

小姑娘立刻又微笑起來，她從包裹中摸出一錠紋銀，扔給小二，道：

“你還站在這裏不走，是怕姑娘沒有銀子么？”

小二將銀子拿在手裏，笑道：

“姑娘說哪裏話？小人這就去催菜！”

不一時，小二便將各色菜品陸續端了上來，一則法海確實餓的狠了，二則他終日打柴之人，哪裏吃過這許多的佳肴美味？只一會兒功夫，七八盤菜品倒被他吃掉了大半。

那冰雪可愛的小姑娘，只將桌上飯菜挨個兒嘗了一遍，就差不多飽了。

此時卻見一個描眉畫眼的婆子走過來，滿臉堆笑的道：

“姑娘，店裏菜品可還滿意？”

小姑娘說道：

“馬馬虎虎吧，你是何人？”

那婆子用手裏紗巾掃了下板凳，坐在旁邊，說道：

“別人都叫我梅婆婆。小姑娘是哪裏人呀？咱們雲夢城裏，從沒見過您這樣的美人兒呢！”

小姑娘微微一笑，道：

“我家住青……青城山鄉下的一個鎮子裏！”

梅婆婆道：

“那可真是夠遠的！姑娘來我們盤雲鎮是探親，還是？”

小姑娘道：

“我只是遊山玩水，在此路過而已。婆婆到底有什麼事兒呀？”

那梅婆婆笑道：

“本來這件事應該跟令尊令堂商議，但姑娘雙親不在此處，也只好跟姑娘親自提提。

所謂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嘿嘿！老身有一門好親想說給姑娘！”

小姑娘恍然大悟，笑道：

“原來你是個說媒的媒婆婆呀！”

梅婆婆也笑道：

“老身的確姓梅，也的確是個說媒的媒婆婆！”

小姑娘也不怕羞，只是覺得好玩兒，便問道：

“婆婆想把我說給哪戶人家呀？”

梅婆婆道：

“姑娘你福分可真不小呢！你看那邊的員外，他便是中原首屈一指、富可敵國的國丈大人——賈老爺！”

小姑娘順着那婆子眼神兒看去，只見對面窗下果然坐着一位矮矮胖胖的員外，已是六十幾歲年紀，一身綾羅綢緞甚是華麗，身後立着四五個穿戴整齊的粗布下人，俱是雙手倒背身後，昂首挺胸的立着，倒也有些氣派。

小姑娘笑道：

“婆婆要把我說給員外家的哪位公子？讓他本人上來便是，姑娘且先看看他賣相如何！”

梅婆婆笑道：

“賈老爺家裏的確有幾位公子，但這次差老身前來提親的，卻不是旁人，正是賈老爺自己！

他方才對姑娘可是一見鍾情，嘿嘿！姑娘嫁過去必是穿金戴銀、錦衣玉食，到時可要重重地謝我這個媒人才是！”

小姑娘驚愕之餘，立即柳眉倒豎，拍案而起，道：

“你這婆婆，居然要把我十五歲的小姑娘，說給快入土的老不羞？”

法海也是暗覺不恥，他心道，若是小姑娘今日惹上麻煩，自己定不能袖手旁觀！

梅婆婆趕忙站起來，滿嘴如同放鞭炮一般，噼噼啪啪的說道：

“姑娘不要動怒！賈老爺歲數是大了一些，可人家是本地望族，堂堂的國丈大人！不知多少人家排隊都想把女兒嫁給他呢！

今日他一見姑娘，便拿出三百兩黃金、並三顆珠子作為聘禮！嘿嘿，先不說黃金，就這樣大而圓的珠子，只怕天下也僅有這三顆，再也找不到第四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