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帶三娃後娘15
白宜珍似乎是笑了。
她對白霜的選擇一點都不意外,被拐賣、流浪的人是沒辦法拒絕這潑天的富貴的。
所以她確信白霜不會拒絕,即便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十幾年的未曾謀面,生死不明足夠將兩人的關係劃分成為陌生人。
她能將她留下來已經是最後的仁慈了。
白霜攥緊衣袖的手慢慢鬆開,抬眼朝白宜珍看去,細而長的眉,似潭水般深邃的眼,以及塗著正紅色口脂的唇。
抬腕倒茶間,一股慵懶華麗之美。
白霜喉嚨處酸疼,她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也不知道該想些什麼。回房間的路上,白霜連欣賞風景的心思都沒有。
倒是那個服侍在她身邊的秋月嘰嘰喳喳,一直在給她講述院子裏那些裝飾的由來,說個沒完沒了。
秋月看白霜心思低落,安慰起她來,“白小姐你別想太多,夫人性格就是那樣,但刀子嘴豆腐心,她人很好的,就是不喜歡錶達。”
親生骨肉?
白霜聽了這個詞,垂眸失神了好半天。
長而舒捲的睫毛覆蓋住那雙茶色的眸子,眸色深沉而凝重。
恰巧此刻路過休憩的涼亭,她停住了步伐,盯着廊橋下遊走的紅色鯉魚,聲音平淡,“我知道,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秋月撓撓腦袋,不知道白霜說的是什麼“魚”,思索了好半天,見白霜看着池塘里肆意游鬧的魚兒。
雙手一拍,驚喜道:“白小姐晚上是想吃魚片粥嗎?我馬上去吩咐廚房給您做。”
白霜失笑,收了看魚的目光,往自己房間的方向走去,“好。”
身後盛九聽了白霜那句話,微彎着的腰身僵了一下,又連忙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接下來的幾天白霜都沒見着白夫人,家俊被送去了學堂,一連半個月都不在白家。
她就一邊養身體一邊喝苦澀的葯,順帶被秋月帶着四處逛了一圈,白家家業深厚,府邸祖輩傳下來到白宜珍這裏已經是第四代了。
不管是為官為商,白家人總能在相應的領域取得顯著的成就。
白宜珍與前夫離婚的底氣也是在這一點。
聽秋月談到這個八卦的時候,白霜正在泡茶,坐在圓攢尖的涼亭下,淺青色的竹節柄壺內緩緩流出蒸騰的茶水,一股淺淡苦澀的芳香瀰漫開來。
秋月一邊給白霜打下手一邊說:“反正那個男人不是什麼好東西,貪財好色,恬不知恥,夫人當時和他鬧離婚的時候,他還死活不同意,非要分走一半家產,結果夫人請人連夜去把他堵在喝醉酒回家的路上,害他嚇出了癔症,後來……”
秋月說話的聲音小了點,“小姐你別生氣,這些我也都是聽說來的,不一定真,你就、你就當我喝茶喝醉了瞎說的。”
“因為那個男人的緣故,夫人對小姐也不大親密,後來就讓那人鑽了空子,將……將小姐給抱走了。”
白宜珍當然在白霜走丟的第一時間發動僕人去找尋了,但海市四省通衢,往來商戶眾多,魚龍混雜,本身就亂。
在茫茫人海中撈一個孩子根本不是一件容易事情,以至於後來大家都放棄了,自然而然園子裏都沒人提及白家那個小姐。
現在白霜回來了,白夫人也提點過她一兩句,應該讓白霜知道的東西就不應該隱瞞,但那些話白夫人說不出口,自然就得借秋月的嘴。
這也是為什麼一向老實忠厚的盛九沒有攔着秋月說的原因。
白霜掀開臉上覆蓋的那層輕紗品了一口茶,問站在旁邊的盛九,“滿花樓的位置訂好了嗎。”
盛九擦去桌上的水漬,回答道,“訂好了,酒樓每日限定的脆皮烤乳鴿和青提酒也為您留了一份。”
白霜不知道應不應該慶幸,似乎每一個世界回到正軌后,她都能過上這樣閑散富貴的生活。
她放下茶杯,“你的口音和秋月不一樣,你不是海市人?在這裏幹了多久?”
盛九擦桌子的手頓了一瞬,微不可察,隨即將腦袋垂得更深了些,“以前是川安的,後來跑過一段時間的碼頭,有人說海市碼頭多,機會多,我就來了這裏,幹了快三年了。”
白霜將另一盞倒好的茶推向盛九,“喝吧。”.
海市人口流動管理嚴格,她當時只想着逃離那個村子,可如果真的隨着火車來了海市,最終的下場只會是被堵在火車站。
沒有身份,沒有戶口,即便僥倖逃過了審查,最終也會是黑戶口,在海市顛沛流離,如果沒有遇見白宜珍,死亡就是她的最終結果。
所以盛九在說謊,他就是本地人。
一個在白府幹了快三年的人,口音居然還保持着川安口音,怎麼想怎麼奇怪。
白霜私底下叫過他一聲“時衍”,奈何對方沒有任何反應,連同捏手指的小動作都沒有,她甚至懷疑起自己的判斷是否正確。
盛九可能並不是時衍。
可白霜的直覺總是偏向他就是時衍,甚至是和前幾個世界一樣,失去了記憶的時衍。
至於大牛村所發生的事情,白霜曾將那些看到的事情全部寫下來,甚至地址,村裏的狀況,等等全部記錄了下來。
鄭重的遞給了白宜珍。
對方塗著紅色丹蔻的纖細手指捻過那幾張薄薄寫滿字的紙,一一劃過那些字字珠璣的話,喜怒不變。
最後往桌上一扔,勾唇一笑,動作輕慢而不屑:“字寫得還挺好看。”
那不是白桃,白霜確定。
也是因此白霜這幾天都沒往她面前跑,她知道,大牛村的事情不會有着落了。不過這是虛假的世界,不是嗎?
發生的事情也都是假的。
她又何必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