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兇狠伴讀
韓望非常之不爽,他不懂,為什麼攝政王要讓他來給那個小乞丐當伴讀,他堂堂一個將門虎子,將來是要上戰場與敵軍廝殺的,而不是跟個老嬤嬤一樣要照顧小孩!
雖然他也沒大到那裏去,年歲甚至還小了小皇帝幾個月,但蕭長歌比他少吃了幾頓白米細面,矮了他一頭,所以每每看他都要抬起腦袋,看他一雙鼻孔朝天沖,兩蹙劍眉邪上飛。
韓望騎着九尺高馬,粗壯的韁繩被他緊緊纂在手中,馬兒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情緒,亦是揚起前蹄不耐地嘶鳴。
蕭長歌望着不遠處的高頭大馬,一身黑色勁裝襯得少年意氣風發,真可謂是鮮衣怒馬少年郎,只是少年的眼裏燃燒着熊熊火焰,白皙的面龐似乎也被燒的通紅。
“跟個娘們一樣!磨磨唧唧,知道老子等了你多久嗎?”
此話一出,在場之人皆是捏了一把冷汗,心道這韓家小將軍果真是大膽,竟然對聖駕無禮!
不過他們很快說服了自己,貌似聖上,卻是沒什麼威懾力。
今日的小皇帝換了一身白色的常服,銀絲雲紋腰帶把那枯枝一般的小腰勒得幾近於無,縮着腦袋猶如鵪鶉。韓望收回了要踢他幾腳的想法,就這麼個小身板,估計連一腳都受不住。
蕭長歌硬着頭皮走近,知道他不喜,便故意喊了一聲,“韓望哥哥。”
韓望目瞪口呆,手捂着胸口,面如菜色,那糯糯的口音飄進耳里,險些讓他摔下馬背。見他那窩囊樣,韓望更是生了一肚子氣,甩起馬鞭,面色不善地吼着讓他不許喊哥哥!
鞭子帶起一陣涼風,狠狠的揚起了小皇帝的鬢髮,那雙烏溜溜的眼睛被嚇得躲了起來。
蕭長歌已有幾分猜測,瘟神絕對沒那麼好心,安排韓望來,不過來嫌她日子過得安逸了些。
一匹矮小的白色馬駒子被宮人牽了出來,小馬四肢短小粗壯,身體肌肉蓬勃,一頭白色的毛髮飄逸出幾分帥氣,此刻正憨憨地朝主人奔來。
“陛下,陛下未學過馬術,先用這頭白馬駒子練着,這白馬性情溫和,倒是適合初學者。”
蕭長歌和白馬對視,分明看到了它眼中的嫌棄,好嘛,她都沒嫌棄它不威武雄壯,它到先發制人看不起她個子矮小了?
“呵,也好,娘們兒就該騎娘們兒的馬。”韓望不屑地看着那小皇帝,那張小臉真是比小姑娘還秀氣,待會兒該不會哭鼻子吧,想到這,他又忍不住發笑。
小短腿就小短腿吧,蕭長歌也無所謂,她並非不會騎馬,相反,馬術還非常精湛,嬤嬤和御馬場的宮人是同鄉,時常帶着她來敘舊,一來二去她跟馬場的人混熟了,御馬就是家常便飯。
此下現狀,還是不可過於畢露鋒芒,蕭長歌深知此理。
“你怎麼這麼笨!上個馬都不會!”
“先踩腳蹬!你的腦袋是豬腦子嗎?”
“這麼短的馬你都爬不上,真是廢物啊!”
宮人索性都當自己聾了,他們或許不知道皇帝的權力有多大,但這宮裏誰做主還是分得清的。
主子們的鬥爭,蓋與他們宮人無關。
蕭長歌十足十把一個廢物皇帝演的淋漓盡致,直打算着把人氣走最好,在第不知道幾次失敗后,韓望終於忍不住飛身下馬,邁着大步就朝她衝來。
有那麼一瞬間,蕭長歌覺得自己要被揍了。
韓望也確實拳頭髮硬了,衝到小皇帝跟前時愣是忍住了發白的拳頭,只是怒氣全都化為巨吼,震得她耳膜疼,兩眼花。
“腿分開!手抓緊!給老子上去!”韓望抓着蕭長歌的小屁股,舉着她往馬背上扔。
蕭長歌沒想到他那麼大膽,屁股下那雙手跟鐵爪一樣抓着她,這下也不管什麼演不演戲了,藉著他的勁兒一個靈活翻身。
韓望鬆了口氣,蕭長歌捏了把汗。
手上那綿軟的觸感似乎還沒消失,韓望看着自己的雙手,嫌棄地往身上擦了擦,似乎摸到了什麼腌臢東西,他不由鄙夷,果真是個娘們兒,一身軟骨,真是沒骨氣。
可手上那股奇異的觸感不停地在腦子迴旋,他越發生氣,便越看那小皇帝越不順眼,今日本該去校場的,非要他來陪這小廢物練馬術,索性手上也不再客氣,大掌一揮,白馬受了驚嚇,撒了前蹄往前奔。
蕭長歌一下驚呼,雙腿暗暗夾進馬背,嘴上卻發出恐懼的叫喊。
一個翻身上馬,回首隻見少年飄揚的黑髮,韓望策馬前去,追趕着受驚的白馬。他越是追,白馬越是踢踏揚蹄,直把背上之人顛成一塊豆腐。
回頭看少年不懷好意的笑容,蕭長歌暗自心驚!
馬駒子被氣勢洶洶的烏鬃戰馬追趕,四條短腿跟裝了火輪一般,蕭長歌只覺得自己要變成鳥,身體已經不受控制了。
閆公公在原地跺着腳,哀怨這韓家小將軍欺負人到頭上了,陛下這嬌貴的龍軀,怎麼受的住這般顛簸。
瞅瞅他那不長眼的馬鞭子,堪堪要抽到陛下身上了!
蕭長歌暗暗控制韁繩,回頭看身後的小子興緻正濃,勢必要把她的隔夜飯給顛出來。手中猛地上拉,白馬受到束縛猛地揚蹄,當然,這只是她的預測。
實際情況卻是坐下的馬兒受夠了這個不靠譜的主人,急急一個轉彎擺尾,巨大的慣性讓背上的人失去了重心,雙手下意識地往身後甩去!
完了!
蕭長歌腦子一片空白,心臟似乎也停止了跳動,耳邊只能甚至能聽見颯颯風聲,她已經做好要卧床數月的準備了。
預想種的疼痛被沒有襲來,反而落進了一個堅實的懷抱,一陣屬於男孩子的青春氣味撞進她的鼻腔,腰上似乎被一雙鷹爪箍住。
耳膜驟然一疼,“真是個蠢貨!”
韓望長臂一撈,把險些要砸地的笨蛋抱到前面,小小的人兒跟麵糰一樣軟,他甚至都沒費什麼力氣。
方才見他險些摔落,心中不免大讚,卻不知為何雙手不受控制,等把人救上來才意識到自己真的太心軟了,韓望懊惱,見懷中的笨蛋還敢揚起臉偷看自己,故而紅着臉道,“看什麼看!”
蕭長歌欲哭無淚,她都暗示那麼明顯了,這小子是沒看見她已經一下巴的鼻血了么!
韓望跟俘獲了敵軍大將一樣,心情異常激動,恨不得再繞場跑他個幾圈,只是旁邊的宮人皆滿臉驚恐地看向他,風太大,也許在為自己歡呼吧!
蕭長歌不斷地拍打身前的手臂,卻得到頭上的一頓怒吼,這烏鬃戰馬不是一般的高,蕭長歌被顛得身子直往身後靠去。
韓望一愣,一股淡淡的奶香味飄進鼻腔,懷裏像塞了一團軟乎乎的棉花,他低頭一看,只看見一個圓滾滾的小腦袋,莫名有些可愛,跟顆葡萄一般。
蕭長歌覺得這輩子的鼻血都要流光了,正當她哀嘆命途多舛時,身下的黑馬忽然前蹄高揚,來不住驚呼,單薄的身子又如同巨浪拍岸被拍到馬背上。
“王爺?”
只見對面的攝政王一臉寒霜,身上還穿的是黑金的寬袖朝服,頭上的玉冠在微微搖晃。
他一手牽着韁繩,黑色的馬兒體型與韓望的無異,看來都是征戰沙場的前鋒,只是比起韓望的激動,顧弋的那匹顯得沉穩冷靜得多。
一瞬間,蕭長歌看着這瘟神的臉,莫名地想哭,那是一種類似嬤嬤一般的歸宿感,事實上她也哭了,鼻子不流血了,眼睛卻接力落下一顆顆碩大又委屈的淚珠。
顧弋沒多說,只是沉着臉策馬靠近,伸出結實的長臂抱過了那慘兮兮的小兒。
“陛下初次御馬,過於激動了,臣帶您去看太醫。”
韓望這才發現,那小蠢貨胸前一灘鮮紅的血跡,半張臉全是飛濺的血珠,看着跟摔下馬大受重傷一般。
面對攝政王投來冷漠的眼神,韓望跟吃了天大的啞巴虧一般,他可沒有讓這小蠢貨掉下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