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受傷的少婦
少女的衣服太厚,看不見傷口,背上幾處箭傷不足以要命,腹部衣服已破,不像是中箭。南真不敢亂翻她的衣服,救人要緊,眼見她前後都有傷,腹部傷得最厲害,背是不行的,抱起少女,又是一陣狂奔。
江州的金烏門藥鋪已經被召德老和尚搗毀,幸虧江州城可不是一般小城鎮,南真循着最繁華的地段飛奔而去,很快便在一座大牌坊不遠處找到一家藥鋪。南真敲門、入戶、看傷、診治,一切都非常順利,掌柜的和郎中聽說之後都來了。兩人見了這情形,神色里還是閃現出了一些異樣,畢竟一個小和尚抱着身受重傷的少女來尋診,還是實在有點不太尋常。
南真靜靜地坐在茶几邊等待,渾身的濕氣已經被混元炁散盡,一個時辰過去了,他仍舊不急不燥。經過一翻折騰的他,身體不但不累,反而是越發的氣息充盈,竟感覺體內有一股暖暖的氣息在四處遊走,救人和殺人來得都是那麼的突然,而二者帶給他的感受卻是天壤之別。
房門打開,掌柜和郎中走了進來,兩人面色有些凝重。掌柜開口道:“幸虧送來及時,傷已經處理過了,沒有什麼大礙,只是......,”轉頭看着他個瘦小的郎中停住說話,南真也看着那郎中。郎中看了看他倆,略帶微笑地招呼着南真坐下道:“小師傅別著急,這位夫人身體底子好,雖身遭重創,但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來,她們母子二人均平平安安。”
“夫人、母子二人?”南真有點意外,自己竟然一下救了兩條人命。老闆從袖裏取出一個錦袋遞給南真,“這是那位女士身上之物,請小師傅收好。”
南真打開袋子,一包銀錢,別無它物。南真剛剛在外邊等候的時候一直在考慮接下來如何安置這位被他救下來的女士,他一個俗家小沙彌,實在是不方便,也沒經驗處理這種棘手的問題。
“掌柜的,我想請求您一件事,就不知當不當講,”“小師傅請講,”。南真頓了一下開口道:“深更半夜來打擾二位,實在是感激不盡。這位女施主與我本不相熟,是我在城外恰巧遇見她有傷在身才把她帶到此處請求救治,我一個出家人照看她實在是不方便,您能不能暫時收留下她在此調養。”南真一口氣說完,也不等老闆回話,就深深一個鞠躬。
老闆臉色微變,看了看身邊的郎中,那郎中遞了一個眼神給他。“小師傅,咱們藥王齋來在這江州城時日不久,那位女士身中槍箭之傷,她的身份可不簡單,萬一出什麼紕漏,那可是大罪呀!”“老闆此話怎講?”南真驚異地問道。
“小師傅真不知道么?”老闆神色凝重地看着南真,然後起身掀起門帘緊張地看了看外面,轉身進來關上房門,此時那位郎中到是鎮定地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地看着南真。
老闆關門坐下后對南真說道:“我二人還以為小師傅是知道那位夫人身份的,那位夫人項上掛有一個玉佩,適才小師傅一進門我就發現了。那個玉佩是老朽兩年前去江寧府偶然見到的,而那個物件的主人如今聽說已經被滿門抄斬了。”老闆說到這裏就沉默了,他在思考着這裏邊的各種關聯。
聽完老闆的話,南真心裏升起一股悲涼之氣,自己的身世何嘗不是如此呢,滿門抄斬、孤苦伶仃,看來今日之事自己是做對了,不管她是什麼身份,她與自己同病相憐,一定要把此事做妥當了才行。
南真從那錦袋裏拿出些銀錢給老闆,老闆也不作推辭收下了。他不想再多說什麼,進屋抱起那女人起身就走。這時,那位郎中開口了,“小師傅,她此時不宜顛簸勞累,你若不嫌棄,老朽在城北老君山下有一處宅院,你可以帶她到那裏暫住。”南真這時茫茫然然,心裏沒有什麼更好的主意,一個小和尚抱着一個女子四處亂跑究竟不是辦法。南真感激地接受了老者的建議,謝過兩人,老闆又讓一個小童子趕來一輛馬車,把他們倆送到了老君山下的一個小院落。小童子臨走時,南真又拿了些銀錢給他,讓他回去轉交給那位郎中。
小院佈置簡單,是那位老郎中在此處採藥、收葯、製作丹方的地方,唯一齊全的用具就是熬藥燉湯的瓶瓶罐罐。南真把婦人安放在卧房后,天邊已開始發白。忙碌了一夜的南真也沒有感覺到疲倦,這女子已有身孕,應該出去弄點吃喝的來,既然自己遇到了這事,就得妥善地處理好。
天大亮后南真走出小院,緩坡上,一條曲折的小路順着小宅院的側方一直遠遠通到幾十裡外的一個村子,路的另一頭是江州城方向,十幾裡外有一個十字交叉路,中間橫穿的像似官道,很寬闊,直走是進村的大道,左邊是緩坡地,右邊是水田。在路的交叉口處有兩家店鋪,一家茶鋪,一家鐵匠鋪,兩店鋪不遠處又有三四戶人家。他住的小宅院其實就是在這片房子後方的山腰處。正在南真觀察時,坡頭一人舉着手在招呼他,南真一看是那個小童子。
“先生讓我給你送了葯和衣物,他交待讓你換上這身衣服方便,”南真接過小童子遞過來的包袱和幾包葯。“先生說了,這幾包都是外傷葯,每天都要用蒸籠溫熱后敷在傷口處包紮好,另外還要口服小瓶里的丹藥,每天早晚各一粒。”南真又取出幾個銀錢給小童子,小童子開心地收下了,南真沒說什麼話,他知道這次是給自己的,高興地走了。
南真換上衣服,一套短裝,城裏苦力和鄉下農夫常穿的衣物,一塊頭巾把他的光頭包得嚴嚴實實的。然後端着一碗熱水到那女子的房間,準備給她喂葯。
雖然經過一夜的折騰,但南真還不知道這女子長什麼樣。走到床邊,看她緊緊閉着雙眼,身材比一般女人較長大,頭髮有點凌亂。南真弓身把她稍稍扶起,左手取出一粒藥丸塞進她嘴裏,心想‘這樣直挺挺地怎麼喝水’,然後把她放倒,‘躺倒了嗆水,不行’左手端着水,右手伸手到她腦後抬起腦袋,她嘴唇閉得緊緊的,南真幾次努力都沒把水喂進嘴裏。最後把一床被子墊到她身後,讓她斜躺着,找來一把湯勺才把水喂到了她嘴裏。可是,南詔發現那粒丹藥在她嘴裏一直含着並沒有咽下去,南真又用小勺子把嘴撬開,摳出丹藥,這葯是咀嚼着吃的那種,想用口裏的唾液融化了可不簡單。
找來小碗,把丹藥研磨稀了混着溫水一勺子一勺子地喂她吃完,弄得出了一身大汗,心想這服侍人的事可比他練凝元一炁難多了,隨後內心一陣大笑了之。
女人出格以後才真正成為女人,沒結過婚的女子都叫做姑娘,是以那些年紀超出雙十還沒嫁人的女子都被人稱之為‘老姑娘’。南真看着這個女子,年紀和自己差不多,生得白白凈凈,應該是像藥店老闆說的那樣,是個身份地位比較高的大家小姐。
女人昏睡了三天,南真勞累了三天。最受罪的事是換藥,她腹部的傷其實不在腹部,而是在兩肺之間,心房下半寸不到的地方,再稍微偏開毫釐她就將香消玉損。南真少年心性,對男女之事懵懵懂懂,他練的混元炁是道家陰柔功法,其中有一些克制人體飲嗜慾念的訣要,因此,他的意念不會受到多少影響。但換藥時需要除去女人上身的衣服,上身完全赤裸地呈現在面前,如果是普通人沒有混元炁勁的修為,這種強烈的視覺衝擊肯定沒人能把持得住。即使像南真一樣,每一次換完也是面紅耳赤、胸悶氣短,非常難堪。
南真本想去村裡找了個婦人來照看她,他不想在她清醒後知道是自己給她換的葯。但是,藥王齋的老掌柜所說的那人干係實在重大,他不想為此節外生枝,與那些藩鎮梟雄扯上關係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
第四天早上,女人醒了。她很正常,沒有出現什麼過激的反應,南真一直擔心女人會哭,但她沒哭,是不是因為身體非常虛弱沒有體力和精神的緣故,她不但不哭,還很聽南真的話,說什麼就做什麼,沒有半點反抗,這讓南真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南真也沒有問她什麼,他本來也不想知道她的什麼,只希望她早日康復,自己能早點回到寺里辦自己的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