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少婦李荷碧
老君山是當地人取的名,南真在汴梁時也知道當地有老君山,道家思想在中原、在南詔都較盛行,人們常常把那些雄奇險峻適合修道修仙的高山稱之為老君山。江州城北的這座老君山同樣也是修道之人的聖地,像南真住的這種小院落,老君山上還有很多,都是一些散人、方外之士閉關修行的處所。因此,這山上時不時還可以遇到幾位修道人。南真一身農人打扮,顯得不倫不類,以為他是山上獵戶之類的農人,見到他的人都叫他小哥,並沒有引起別人太多的關注。
自從女人醒過來以後,南真就再也沒幫她換過腹部的槍傷葯。她雖然身體虛弱,但是手上的動作不受影響,背部的箭傷南真和女人都沒那麼尷尬,所以他們之間的關係進展得比較正常。
女人自從睜開眼見到南真后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默默地配合著南真的安排,她既沒有少女的嬌羞,也沒有婦人的多疑,只是眼裏有隱隱可見的悲傷。南真十五年來不是在道觀就是寺院,對於女人的認知少之又少,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接觸女人就讓他遇到了一個待產的少婦,更是他讓他有點措手不及。
兩個月過去,傷筋動骨一百天,才六十多天,她就可以下地了。她高高瘦瘦的身體簡直是弱不禁風,她慢慢走到窗戶前,眼睛無力地看着窗外盤腿打坐的南真。“小師傅,您可以幫我個忙嗎?”她終於開口了,南真走進屋子看着他“你還好吧?怎麼下床了,什麼事都不用管,先把傷養好了再說。”女人低下頭,“我其實早就醒了,藥鋪里你們的談話我聽得清清楚楚。”“你躺下說話,我救你之事也是碰巧之事,你不必放心上。”
“我叫李荷碧,父親是......”。南真聽她簡單訴說了自己的身世,這位李小姐是淮南一位有名的將軍之女,由於高層內部爭權殃及其父,父親被殺,家族幾十人遭受牽連。南真越聽越覺得此女與自己的身世如出一轍,不由又增添了幾分同情心。
“李小姐,那日在藥鋪我就大概知道了你的身世,也正因你這樣的身世我才決定繼續照顧你,因為我也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我四歲時父母及家族就被人屠殺,所以,我救你,是我自己內心的一次救贖,是同命運人之間的一絲情意,你不必顧慮太多,好好養傷,不要覺得有愧於我,我希望看到的是你儘快的康復。”
“小師傅,大恩不言謝。不過我確實有一事相求,請您再幫我一次。”南真看着她堅定的表情,知道這事對她的重要程度。“你說來看看,我能不能辦得到。”“幫我拿掉肚裏的孩子。”女人的態度堅決鎮定,絕不是一時心血來潮的腦殘決定。
南真一百個不理解地看着李小姐,“說說你的想法。”“因為我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這是主要原因。其次,我現在家破人亡,一個弱女子如何自保還是問題,無法為肚子裏的孩子提供安全的保障,我不想孩子出生后孤苦伶仃地在這個世間遭受磨難。最後,我不知道這孩子的父親是誰,因為他們豬狗不如,所以我不願意,這個最重要。”
南真有點糊塗,在他沒完全弄明白事情的究竟時,他是不會幫她做任何事的。“你既然都與我講到這份上了,就再說清楚一點,孩子的事到底怎麼回事。”‘畢竟一個女人連這樣的事都告訴了自己,也不必再顧忌什麼了,搞清楚狀況再說。’南真嘴裏說著,心裏也在想着。
李小姐經歷了生死,這幾個月一直飽受折磨地在思考着孩子的事,最終終於下定了決心。“我父原來也是一方霸主,後來兵敗才來到了淮南。至此,我們就寄人籬下。父親精通文武,來到淮南后也確實得到了大人的重用,可是在這亂世立足談何容易。父親從小他對我和姐妹們就非常疼愛,我的兩個姐姐都作為政治籌碼嫁給了軍閥和政客,她們最後都鬱鬱而終,她們都與我差不多的年紀。”李小姐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
“大姐嫁給一位將軍,將軍在戰場上陣亡,結果受其牽連慘死在敵人的殘暴蹂躪之下。二姐嫁的是一個狗官,狗官跟着犯上作亂被誅殺,結果二姐和孩子也一起被牽連。”李小姐傷心得語不成聲,南真看着她,心裏生出了些許憐憫,他的父母、師伯早已過世,可師叔的死並沒過去多長時間,對至親至愛的人的感情他是明白的。
李小姐又悠悠說道:“父親看着兩個姐姐的命運如此坎坷,就一直把我留在家中,也不管什麼人來提親,他總是不答應,所以我十六歲了都沒成親。可我母親看在眼裏急在心頭,父親不要文官武將,她就為我悄悄找來了江州的哥哥,讓他在江州幫我尋了一個當地名士的兒子,”李小姐說到這裏,緊咬住紅唇,眼裏噴出了一股陰森森的怒火。“哪知這對狗父子禽獸不如,父親沒出事前他們深藏不露,等到去年父親出事後,他們終於露出了他們醜惡的嘴臉。”李小姐匍匐在床頭又是一陣輕輕的抽泣。“他那兒子名面上是個謙謙君子,暗地裏卻整日在外胡作非為,我與他婚後一年都沒有懷上子嗣。他們爺倆都是偽君子,外人眼裏的名人名士不過是他們奸淫擄掠的保護傘,我父才出事,他們父子就不分彼此對我百般糟蹋蹂躪。”李小姐聲嘶力竭地捂面說道:“你說我還能生下此子嗎?”
南真聽完后也不禁為之動容,‘那召德方丈一代高僧不也一樣有着許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嗎?還有被自己斬殺的那三人,難說暗地裏他們也一樣為虎作倀,自己愧疚了那麼多日子,說不定到頭來卻是在為惡人感傷。’想到此處,南真的心情釋然了許多。
“李小姐,你的事令在下也十分憤慨,既然你已經想好了,只要你將來不會因此刻的決定後悔,我可以答應你讓我辦的事。”
李荷碧抬起頭來充滿感激地看着南真,“謝謝小師傅,這件事一定要謝謝你,因為這事雖然是為我做了一件好事,但畢竟有傷天理,我實在是無路可走了。”
當晚,南真就去了江州。他沒去藥王齋,而是在另外一家藥鋪開了方子抓了葯。因為孩子已經快三十周,他又讓藥鋪為他介紹了一個會護理的婆子帶了回來。朱小姐的身體還很虛,南真又去山上修行的道士處買了一些養氣培元的丹藥和幾株幾十年的人蔘,一切準備妥當。那婆子經驗豐富,在小院裏整整在了十五天才把事辦完。
一晃又是兩個月,李小姐的身體恢復得很快,由於心情好了,加上年紀輕底子好,背上的箭傷也已痊癒,只是腹部的槍傷創口大,所以還不能用力。至於小孩的事她雖然不提,但是明顯還有些讓她無法釋懷。
幾個月的相處,南真和李小姐之間的氣氛有了變化。李荷碧比南真大了兩歲多,都說女孩子比同齡男孩成熟,可是李荷碧卻是那麼幼稚,從小生活在錦衣玉食蜜罐里的她竟然不知道很多世俗之事,南真雖然也是一青瓜蛋子,但終歸從小顛沛流離經歷了許多常人都無法經歷過的事,再加上他身負高級功法,智慧才學都要比這位大小姐要厲害得多,是以,南真反而像哥哥一樣在為‘妹妹’出謀劃策、解惑答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