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夜談
天將破曉時,洞窟內的一位修士向毖潯介紹着自己,“我們是來自北齊儋州的青門宗的修士。”
青門宗修士拋出了想要結交的好意,毖潯則上下打量對方,漸漸想起了一些梅太刀教的毖潯以為自己一輩子都用不着的知識。
黃追雁,字玄安,她是在世的壽數最長的一位北齊的儋州侯,以純血妖族的身份進入人族朝堂,甚至經歷了兩任北齊君主。想起北齊君主王鍾儀,自然要相應地提當今大魏的君主李貞,還有毗鄰兩國的梁國半妖君主柳文秀,她們造成中原人族修士三國鼎立的局面。
除了這三個國家,其他地帶都是李詩畫曾經提到過宗門制,周邊相鄰小國環繞着各大宗門,或締結契約友好相處,或井水不犯河水。
這三個大國的君主以及國內高手都能在修行界叫的上名,而遙遠的塞外有位香脂國的絕色男王也聞名於修行界,還向世人證明男子也有雄心壯志。
思此,毖潯忽然看向身邊的李佩宇,心中不正經地想,若是肅王好好管理自己的封地魑州,這絕色男王的稱號不知最後會落到誰身上。
魑州,這個州如名妖魔肆虐,很難管理,但對於挂名毫無實權的肅王來說也算塊地。
毖潯在重型牢獄中聽聞梁國正內亂,又不信仰擅斬妖除魔的森羅萬象,任國內妖魔流竄相鄰的兩國的兩州。流竄到大魏的魑州,加重了肅王管理的難度,而相鄰的北齊儋州則在黃追雁的治理下成功攔截了這些妖魔。
這也解釋了李佩宇不在自己的封地好好獃着,進京城到處亂晃的行為。一對比,儋州侯則顯得名副其實,還有餘力放出手下的修士前來探刺萬千慈母蕊。
毖潯說,“諸位道友好,我們來自大魏,受監察司所託調查萬千慈母蕊。”
毖潯發現自己逃了后拿監察司做擋箭牌心裏毫無阻礙,而青門宗修士聽罷,掃過吊在洞頂的分身使者默默腹誹道,你管這叫調查?
腹誹歸腹誹,青門宗修士終是樂呵呵道:“閣下身手非凡,真當不付監察司所託。”
看毖潯樂於攀談,修士也笑着拋了個話頭,“我聽聞監察司內有四煞,分別是狂,陰,色,邪四煞,常年鎮壓在大魏重型牢獄下,直到重要任務才放出,而近日那四煞之首,邪煞逃竄至邊境城,大殺四方……”
我的天,不是丹桓開玩笑說是四霸嗎?怎麼傳到北齊就成了四煞?
說到這,修士正襟危坐,拱手朝毖潯作揖,“我見小友身手不凡,年少有為,定能捉了這邪煞,為民除害。”
見這位女修態度浩然坦蕩,毖潯縱有一肚子想傾訴的話只能憋着,她接過話頭保證會留意邪煞的動向,雖然這個任務是讓毖潯“我查我自己,我殺我自己。”
李佩宇在毖潯背後輕笑出聲,她立刻回頭瞪他了一眼,毖潯又和北齊修士明裡暗裏多探了些情報,無奈地發現越來越多的高手修士湧入邊境后,萬千慈母蕊果然藏得越來越深,作惡的頻次逐漸減少,情報也減少,按這勢頭似乎要收手轉到下一個城邦。
萬千慈母蕊之前在修士界名聲寥寥,再結合邊境城壤接三國的邊境,毖潯推測這個花妖是從內亂不斷的梁國逃出的,因此具體誕生時期不可考。
但毖潯還知道吞火寺的第一手情報,萬千慈母蕊是受人指使。另外,她手上還有一個超越其他人的隱晦的線索,金剛杵。
加上苦神趾離中遇到古越青戈用的,毖潯一共遇到了三把能置人死地金剛杵,雖分別來自不同的人,但共同的指向都是古越人,順着這個線索查,總能弄清。
天色漸亮,毖潯掐了話頭,揮手將一直吊著的分身使者解綁,迎着晨曦絢爛的光摁住將它斬首,李佩宇和徐旺財一人牽一邊麻袋的角,讓毖潯把分身使者殘片塞進麻袋裏抗在肩上帶走。
青門宗修士們目視這可怕的一目,忽然覺得那個斬首時撲個不停的分身使者竟有些……可憐。
毖潯帶着分身使者回到據點,收拾好又得出發,跨過邊境界碑來到大魏,接受昔日同行盛蔓的考察,幸好還有一天就能獲取信任在大魏境內自由活動。
據點內放着一面大銅鏡,她現在的形象,自己都認不出了,身體漸漸拔高,算是女修體型中的高個子,臉上沒貼面罩時面色慘白,單看臉弱不經風的樣子,因為血蠱時時刻刻需要滋養。
面對案台上擺放的一排武器,毖潯選擇了一個短刀立刻劃開自己的胳膊,看到滲出的血線變長變寬,不消一會兒蠕動成血蠱,將分身使者殘片扔進去后,又削了煦蝦的聖骸一點點放進去,她記得某人消化蝴蝶骨般大小的聖骸就疼了一路,斷不能貪多重蹈覆轍。
這種感覺有些說不出的奇怪,毖潯自己早飯都沒吃,就得給血蠱做一頓美餐,血蠱們被喂得白白胖胖,其中一個扭動着肥碩的身子拱着主人的指尖,蹦蹦跳跳個不停。
毖潯掐着它,放進了傷口中,古怪地看它不情願地扭動兩下,消失在奔騰的血液中。
屏風后的另一邊,得到毖潯准許一起出任務的李佩宇貼好了面罩,手拍屏風,“阿潯,你好了么?”
“你過來一下。”毖潯呼喊道。
李佩宇一踏入屏風的另一端,映入眼帘的就是這極富衝擊性的一幕,少女眉眼彎彎,灧灧的容色在貼了一半的面罩中露出,指尖把玩着血蠱,蒼白的肌膚下潛藏着無數個生命體,朝他勾勾手指時紅瞳中眼波流轉像是艷鬼。
他緊張地走近,目光落在毖潯伸出的指尖時呼吸驀然急促,神情遊離。他想,他們都是世人眼中的怪人了,都得時時刻刻穿着斗篷和面罩遮面,但怪人又如何,只兩人惺惺相惜就好。
像是踏入了幻境般,李佩宇投入地低頭,眼睫輕顫,強勢地扼住她的手伸舌舔去血蠱,吞下幫助壓制丁三的存在,防止他再次蘇醒給黑煞通風報信,順便擾亂它和吞火寺的聯繫。
毖潯像是被燙到似的,縮瑟着收回手,“你舔什麼?”
少年只是看着她笑,還未束好的黑髮流瀉在背後,表情低眉順眼,看上去任她責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