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鏡子
巨手再次出現在五重天，那抹揮之不去的幽藍色頂立在蒼穹之上，擁立這雙巨手的教徒們齊齊地坐在一起，雙手合十向它虔誠地祈禱。
一月琥珀色的瞳孔倒影着這一幕，心中倒數幾個數后，看到巨手果然消失了，在五重天和六重天之間建立的祭壇上一個和自己身形相仿的少女也跟着倒下。
一月默默地注視着倒下的人，心想自己有別的任務，不會參與移植真火抗下新任祭司的任務，不會像個……一樣被拋棄。
中間的詞，作為精神體的自己從誕生開始就只擁有薄薄的趾離，她想不出很形象的詞彙，只知道被拋棄的概念，因此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強迫自己摒棄雜念的一月轉身通過刻滿修假功法的暗道，通往了六重天，再伸手轉換空間，去往二月修鍊的地方去接他。
二月和自己是……關係，想到關係這個概念時，一月的腦中再次空白，像九重天對待不懂修假功法的外人展示的一樣曠遠，充滿不知道具體該怎麼形容的雜亂藍色物質，無法去清晰界定。
但是二月笑着與她定下了叫做約定的契約，每次修行完畢后一月都得去接他，一月心中明白這種口頭上的契約毫無術法約束的效應，但是不履行就會失去二月閑暇時間和她講的新鮮概念。
這些新鮮概念幫助她在新一批精神體中更好修行，脫穎而出成為最強，二月講這些海一明令禁止的修行知識以外的詞，眼裏會發光，他偷偷地收穫了快樂，一月收穫了新知識，二人好像是互利互惠的關係，但又不正確。
踏入監牢時，極冷地獄的寒氣鋪面而來，皎白的堅冰映出了許多自己的樣子，正對着的一塊堅冰埋着二月，等他撐住了，睜開眼，自己就結束了約定的一半。
二月的睫毛上沾着許多飛雪，感到有暖源接近時，湛藍色的眼眸立刻暴露在外，眼底滿是欣喜之意，“一月，早安。”
無論來接他多少次，二月總會表現得像第一次見她履行契約一樣開心。
一月見怪不怪地點頭，等到二月站起身和她一起回到七重天，聽他躲避海一悄悄說新的知識時，才算一月真正的一天的開始。
一月推開七重天的大門，所有有任務在身的精神體都住在這，這些精神體比起九重天的同類們都要強一些，當然，也往往來源於同一個人。
目光所到之處，除了髮飾，腳步不一致，到處都是相似的人。
因此她做不到和一些熟面孔點頭打個照面，只得徑直地走向二月住的房內，在房內生火，助他回暖，然後坐到他的床上，等待二月開口。
二月見狀笑嘻嘻道：“哎呀，一月，我們畢竟是異性，總要避嫌，你不能每次來都這樣……熱情。”
“我聽不懂，你上次說異性的知識，沒講完。”一月催促道。
二月無奈的搖搖頭，拿出床底藏的一個東西，很圓很光滑，“今天就從這裏開始吧，這個東西叫做鏡子……”
空氣一時間凝固起來，房內生的火也隨着一月身上湧出的氣勢瘋狂搖曳，一月沉着臉瞪着鏡子裏的精神體，心想對方未經允許，沒有契約綁定就擅自闖進這間屋子，必須給予警告。
一月如臨大敵道：“我倒數五下，你趕緊離開這裏。”
二月錯愕地指着自己，“我嗎？為什麼？”
“不是你。”一月指着鏡子的面容，“是她，她憑藉這個法器偷聽我們說話，不守規矩。”
二月將鏡子倒轉過來，看到了一個青年的模樣，又揮了揮示意一月站到他的身側，“這是個能映出人的外表的普通物品，不信你看，我們都在上面。”
比極寒地獄中的堅冰還要通透的物品倒影着一月和二月的模樣，一月皺着眉捧起鏡子看了又看，才確定這不是法器，心裏忽然湧起類似修行時頓悟功法時的開竅之感。
“一月！你在哪！？”
一月下意識地將鏡子收回，又伸出手將二月護着身後，緊張地注視着慌亂入門的十一月，“什麼事？”
十一月說，“海一和二長老方才呼喊你，你沒有回應，我們以為你失道了。”
失道，指的是修行吞火寺功法時死去，靈魂回到玄牝中等待復生的過程，一月身為新一代最強，從來沒失過道，這個表現可以解釋十一月的緊張。
但事實是一月方才捧着鏡子，內心大震，沒及時回應，二月及時推了推一月，“她在幫我修行，專註理解精妙功法，沒聽到。”
十一月也點了點頭，似乎默認了一月和二月關係好，又抓住一月的手腕說，“來不及了，你快去九重天。”
匆匆趕到九重天，一月麻木地向二長老伏地跪拜，幸好跪地之前多看了一眼，發現二長老古越小柔表情緩和，並沒有問責的意思。
古越小柔說，“起來吧，以後我喊你都不用行禮，任務要緊。”
一月起身，看到古越小柔身旁站着位少女，身為上任祭司毖潯的精神體的一月與眼前的少女都有着常人難辨的相似外貌。
古越小柔指着那位無名少女，“這是你的任務目標大概樣子，上任祭司逃了，我們不惜一切代價都得讓她死，或者儘可能抓回來。”
負責總管九重天的一切，以及各個精神體的修行狀況的海一殷切地看向一月，指望她能快速給出答覆，給大家一個都滿意的結果。
“二長老，上任祭司已逃，斷不可能還留有之前的樣子等着我們找。”一月又指着那個人像說，“況且這裏面是我的樣子，身為精神體的我和祭司終有些不一樣。”
古越小柔喜出望外，“你能明白這個東西是鏡子？”
當古越小柔揮手讓鏡子轉向時，一月眼前的少女消失了，只反射着九重天的其他部分。古越小柔有些鄭重地拍着一月的肩，“這個任務刺殺部分就全權交給你了，午後隨我去邊境城。”
接下來的流程一月都已經熟悉，大抵是目送古越小柔走出九重天，隨後海一再誇讚她兩句。
沒來由的，這次一月想獨自做一個大膽的決定，她忽然請求道：“二長老，我可不可以再帶一個人，我保證他一定不會拖我們的後腿。”
古越小柔饒有興趣地回頭，還沒等一月說出帶的人是誰，就直接同意了。
一月重重地鬆了口氣，心想趕緊回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