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第 56 章
克里站在後院裏，韋恩莊園的“後院”可太大了，而他的目的地離宅子很遠，在一個偏僻的角落裏。
那兒長滿野草，高至膝蓋，這個季節遍地枯黃，阿福還沒有騰出時間打理它們。
他披着黑色的呢子大衣，頭上帶着頂黑色的紳士帽，腳步緩緩，拿着那根黑漆手杖撥開擋路的枯草。
鞋底踏在枯枝落葉上的沙沙聲是唯一的背景音，天幕灰沉，西落的日頭被雲朵兜在地平線上，遠遠暈紅一角。
金橙色的枯草紅了葉邊，風吹動它們時才認出原來是夕陽留在那。
克里停下腳步，他在一個小石碑前停下，摘下了帽子，站在那兒看完整個日落。
那裏埋着他養的第一隻貓，童年時他的好夥伴，托馬斯和瑪莎給他的生日禮物。
小灰是平凡的、因為壽命走到盡頭而去世的。它確實沒有什麼痛苦，只是時候到了就被上帝領去了天堂。
說來唏噓，它於自己最快樂的一天來到他身邊，見證了金色的童年，陪伴他最無憂無慮的那段時光。緊接着它又同自己經歷了那場改變命運的變故，他孤獨時，經常和貓咪傾訴那些不能說的話。
而在布魯斯離開修行回來之前，伴隨着他們年齡的增長，它也跟不上他們的腳步了，於一個安靜的午後離開。在那之前，它一直跟着克里和阿福，用毛絨絨的身軀貼着他們的腳踝，似乎在做最後的道別。
克里靜靜地站在這，直到鍍在他身上的溫暖夕陽暗淡下去，天色擦黑，能看見林子裏的螢火蟲點點光彩的時候。
他抖落一身夜的寒氣，踏了踏步子，重新扣上帽子。起了風，拂亂他的發梢，讓那柔軟的髮絲冰冷起來。
他趕着刺骨的夜風離開，一路安靜地走到韋恩家的墓地，從懷裏拿出一支鮮花，同已經放在那兒的另外兩支放在一起。
今天是布魯斯的生日。
白天他們一起給他舉辦了小小的家庭聚會，午後他作為花花公子參加了每年都不能缺席的社交生日宴會，傍晚他來到父母的墓前，而夜幕降臨后，蝙蝠俠會回到犯罪巷。
在那個黑暗夜晚的周年之日，他會回到這裏。
有時是停駐在建築的制高點上俯瞰，沉默地守護那條小巷；有時會是於大街上幽靈一般遊走而過，震懾所有心懷不軌的罪犯；有時他太忙，也會開着蝙蝠車拐進這裏徘徊幾次。
眾所周知的，犯罪巷是哥譚的縮影，是哥譚罪惡的代表，它在哥譚人眼裏有着不一般的含義。
而蝙蝠俠，這座城市的守護者，哥譚的黑暗騎士。偶爾會現身於這個特殊的地方，給那裏的人們帶來一個不一樣的夜晚。.
“為何我如此迫切地想要回到這裏？”
“這種朝聖的旅途，這種讓犯罪巷每年的今夜不得被犯罪染指的衝動……”
這就像他的固定儀式，好比每個周六，當夜色逐漸融入周日的黎明之時，他會帶着羅賓一同站在哥譚建築的陰影里，等待聖馬丁大教堂的鐘聲，他會在那一刻靜靜冥想。
蝙蝠的身影在街巷間閃過，他逮住一個毒_販，把用繩索綁住的他從樓頂拋下，小混混撕心裂肺的叫聲震懾走了蠢蠢欲動的傢伙們，他把人提上來，也如願得到了對方的招供。
就在他追查到了毒_品的源頭，將毒_販們打包送進監獄，把所有抓到的吸_毒者送進戒毒所后，夜幕緩緩褪去，黎明即將燃起，蝙蝠俠孤獨地回到了重歸寂靜的街頭。
而就在他拐進熟悉的小巷，回到他的蝙蝠車身邊時，眼前的景象讓他腳步一滯。
“難以置信。”他心道。
蝙蝠車兩個前輪的輪胎不翼而飛，就在他離開處理那些人的時候，哥譚的某個膽子賊大的小毛賊光臨了這條隱蔽的小巷。
“確實得佩服他們，要從蝙蝠俠的車上拆下什麼來，可不是雕蟲小技之為……”
正當蝙蝠俠蹲下身檢查車輪的時候，一個罪犯回到了犯罪現場——
他從巷尾拐進來，而蝙蝠俠蹲在車后，暗夜和他的黑色披風都掩藏了他的身影。他傾聽腳步聲，結合他反回來的舉動，和種種留在現場的痕迹，初步就斷出這很大可能是一個孩子。
於是蝙蝠俠沒有選擇閃身出來立刻將那人制伏，他停在那裏，只是在腳步聲靠近后，扭頭的同時站起身。
“啊哦。”
一個男孩的走進他的視線，他幾乎在那小山一般高大的男人幽靈那樣鑽出后嚇得呆立在當場。
“好吧，這是要回來幹完你的活嗎，孩子？”
披風垂落，黑暗騎士有着一雙冰冷的白色眼睛，尖尖的蝙蝠耳朵和夜色融為一體。那蝙蝠手套下包裹的拳頭鐵般堅硬，又快又准蝙蝠鏢不知道會從什麼角度飛來……哦天哪，天哪，他一隻手就能輕鬆地把人提起來吧！
“你得把我的輪胎還回來。”
這低沉，沙啞，可怖的聲音！
男孩的第一個動作卻是把一隻手、和手上的東西一起背到身後，昂起他的頭：“誰告訴你是我拿走它們的？”
街頭孩子的口音，帶着男孩天不怕地不怕的膽子，個性十足的桀驁不馴，還有一點虛張聲勢的嘴硬。
“那你拿着撬胎棒又是幹什麼？”
他走近了一步，只消一低頭，就能看清男孩藏在背後的東西，那在路燈暗淡光線下閃着一弧銀光的“作案工具”。
他有一頭濃密的黑髮，有在打理。身體健康，沒有營養不良的痕迹，沒有外露的明顯傷疤。看眼神——那雙漂亮的藍綠色眸子像燦爛的寶石，狡黠聰慧，比普通孩子的純真更加成熟老套，面相卻透着一股堅定和個性。
而就在他靠近一步，下意識開始觀察這個特殊的男孩時，小傢伙突然反擊，他反手揮起手裏的撬胎棒，朝着蝙蝠俠就掃去一棍。
“干這個！”
電光火石間，蝙蝠俠收住自己要格擋的手，挨了這一下捂住腹部：“你個小混蛋……”
男孩轉身就跑：“來抓我啊，你這個大蠢蛋！”
蝙蝠俠嘆了口氣，掏出腰間的勾爪槍躍到了建築樓頂，影子一般跟在那個孩子身後，直到他帶自己找到那兩枚輪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