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紙人
紙人一步一步走向被鼠群埋葬起來的洛羽秋。對它來說,眼前的人即便是被群鼠啃咬着也一動不動,即使沒死,也幾乎喪失了活動的能力。
他快步向前邁着,地上的紙老鼠紛紛讓出兩條通道讓它踏上腳步,接近獵物。
又一次響起了幾聲嘻嘻的怪笑聲,傳到洛羽秋耳里,感覺聽起來對方似乎在慶祝。
它在慶祝什麼?慶祝自己死掉之後,它可以吞噬自己,開葷吃席了嗎?
靠近自己的腳步越來越近,他甚至可以從群鼠的間隙看到紙人黑鞋鞋尖。
被鼠群覆蓋的洛羽秋突然目光凌厲,鬆開緊壓住傷口的手指,任憑鮮血從傷口噴出。噴濺到在身上到處亂爬的紙老鼠們,頓時他們燃燒起來,亂叫着從洛羽秋身上滾落,同時的洛羽秋暴起衝破火焰,一個下勾拳,猛地揍向了躲閃不及的紙人。
血液化為火焰,順着紙人被抓住的腿迅速蔓延,在身上到處亂竄。
眼中看到的場景同時也起了變化,燈火通明的超市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了破敗不堪的建築框架。月光從屋頂的破洞投射下來,照亮了鋪滿灰塵,垃圾遍地的室內,同時也照亮了藏匿在暗處的其他紙人。
鬆開燒得只剩下框架的紙人,洛羽秋迅速轉身,染着血的拳頭再次揮出,一拳重重砸在了衝上來想要偷襲的紙人,緊接着他又接連揮出兩拳。紙人身上頓時破開了三個大洞,火焰從洞裏冒出燃燒成片。
這樣的話,那個所謂的結界就算是破解了吧。
洛羽秋轉身向屋外跑去,向著汽車的方向出去,但還沒來得及跑出門口,黑暗中再次閃出兩個紙人,將出口嚴嚴實實擋住了。
他衝上去再次揮拳,擊退擋路的兩個紙人,但這次卻沒起到效果。
因為夜風的緣故,拳頭上沾着的血已經乾涸了。
手腕上傷口也不再往外留學。傷口邊緣的皮膚泛着白,幾道血痕殘留在傷口附近的皮膚上。他焦急着用另一隻手去擠壓傷口,但是這次無論怎麼用力,他卻只從傷口擠出來不足以形成一滴血珠的鮮血。
用來割破皮膚的刀片也不知道掉到了哪裏,這下想要離開這裏是真的一點辦法又沒有了。
那個人怎麼還不出來?難道還被困在車裏?!
洛羽秋想起了還在車裏的陸銘,倘若對方的話,解決這兩個紙人肯定不在話下。
但是都這麼半天了,卻還是沒有見到對方出現。
一定還有哪裏不對勁,只能靠自己了。看着出口那兩個開始僵硬的擺動手腳,撲向自己的紙人,洛羽秋抬起受了傷的手腕,張嘴狠狠咬了下去。
兩道火光同時衝天而起,擋路的紙人瞬間被燒為灰燼。巨大的火焰將洛羽秋失去血色的臉照得通紅,他看到一道黑影漸漸靠近,穿過火牆,走向自己。
對方手上一抹金光,不斷搖晃着,洛羽秋看着那好像是一頁紙符。
“陸銘?”洛羽秋眯了眯眼,努力去看清走近自己的人。
過量失血讓他全身的機能變得有些遲鈍,視線也變得有些模糊,耳膜嗡嗡的只聽到一聲含糊的“我來了”。
陸銘伸手按住了走路有些搖晃的洛羽秋的肩膀,一隻手順着對方腰際下滑,想要和之前那樣將對方橫抱起來。但手剛按在屁股上就被對方警惕的伸手攔住。
“不用,我自己能走!”洛羽秋拒絕,推開對方向外走去。陸銘的到來讓他感到了一點安心,手腕上被咬破的傷口血有些止不住,從緊按着傷口的手指間滲出,‘嘀嗒"滴落在地上。
“好,你自己能走!”陸銘嘆口氣,一隻手輕輕扶住對方後背,慢慢向車子走去。
顯露出真實模樣的加油站變成了一座廢墟,廢棄的設施七躺八歪的倒在地上,汽車正停靠在一堆瘋狂生長的雜草之上。
兩人走出破敗的休息室,站到月光之下,洛羽秋深深地鬆了口氣,剛要繼續前進的時候,眼角餘光看到了腳邊的一張白紙。
上面巨大的‘保險"兩個字在月光下醒目的刺眼,洛羽秋剛抬起準備邁出的腳緩緩收回,蹲下身將那半張沾了泥的紙撿了起來。
一一股刺痛的感覺沖入大腦,直接讓他變得虛脫的身子扛不住,半跪到地上,一些畫面混亂的畫面浮現眼前,他看到了自己老爸和姑媽。.
老爸表情凝重的看着姑媽手裏的東西,他們兩個人在交談。
“你叫我買這份保險什麼意思?好歹咱們姐弟一場,就算不念在親情,憑我給你們家幫了這麼多忙的情分上,我只求你就幫我照顧我兒子一年。就一年,等他成年上了大學,自己可以養活自己了。”老爸說。
“我當然同意照顧他啊,好歹你也幫了我家不少!”姑媽陰陽怪調的說:“買這份保險,我這不也是為他好嘛。現在的小孩子都瘋的要命,也不服管教,萬了有個意外什麼的,買份保險也算有個保障。”
“可是你的受益人名字寫的是你!”老爸語塞。
“我不懂這塊,辦理保險的說受益人不能和被保險人是同一個人,你又要到處討債,那就只能填寫我的名字了。不過就是份保險嘛,我家忙着給你侄子操持結婚,哪裏有空那麼上心照顧他!”姑媽裝的什麼都不懂的樣子,無理耍賴。
畫面的最後是老爸和姑媽吵了起來,瘋狂的爭吵聲和愈加模糊的畫面形成一道漩渦,將洛羽秋的全部意識拉進了黑暗。
“啊!”
一個激靈,洛羽秋猛地睜眼坐起了身。起身的動作有些過猛,扯到腿上傷口疼的讓他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
掀開身上蓋着的白色被子,他看到腿上的傷口已經被包紮好,抬頭再看,才發現自己醒來的地方是一個類似病房的房間。
“醒了?”一個女聲隔着屏風傳來,他聽上去有些耳熟。緊接着從屏風后探出半截身子。
是校醫。
這裏是……學校的醫務室?我為什麼會在這裏?我記得……
洛羽秋想起了廢棄的加油站以及失去意識時腦海里閃過的畫面。
“還有什麼不舒服嗎?”校醫把洛羽秋的走神當成了忍受身體疼痛,上下打量着對方身上幾處包紮。
“沒,沒,好多了。”知道對方想差了,洛羽秋急忙解釋,一個翻身從床上直接跳下。本想展示自己真的沒事,但落腳的一瞬間傷口被扯到的疼痛還是讓他差點咬了舌頭。
“唉。”嘆了口氣,校醫走到洛羽秋身邊,推合上摺疊屏風,說:“是新來的老師把你送過來的。高三了是壓力挺大的,但是你也不能用這種極端的方法釋放壓力啊。解壓的辦法有很多的,你下次再有煩惱來校醫室把,來找老師聊聊。”
說著校醫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繼續看着他。
壓力?剛醒來的洛羽秋有些發懵,下意識動了動右手,頓時被一陣鑽心的痛疼的皺起了臉。他低聲□□着看向右手,整個右手都被繃帶包紮的嚴嚴實實的。
對了,我昨天受傷了。
落羽秋想起了自己昨夜為了用血液祛除那些妖怪,弄傷了自己的手。
“學校的醫療多少還是有限。”校醫指了指落羽秋身上的傷,繼續說“你身上有的傷比較重,還是去醫院重新包紮比較好。”
洛羽秋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包紮,知道對方的好意,但是現在自己的條件並不允許自己去醫院。
他禮貌的笑笑,說了聲‘謝謝老師,我沒什麼問題"推門出了醫務室。
距離上課還有幾分鐘時間,走廊里零星地站着些不着急進教室的同學。洛羽秋一邊往教室走,一邊回想着這幾天來的種種遭遇。
忽然他又想到了救了自己卻還未曾知曉名字的男人,不知道對方此刻在哪裏,在幹什麼?
他那麼厲害,又會那些東西,應該是做道士的吧?!要是能在見上一面就好了。
他心情複雜的一路往教室走去,腦子裏混亂一片,感覺自己就像是被神明拋棄,所有的希望都遠離自己而去。
“哇!”
不知不覺中他走到了教室附近,還沒到教室門口他就聽到一陣雜亂的,略帶誇張的驚呼聲。
這驚呼聲將他從思索中驚醒,抬眼向發出聲音的,自己班的後門窗看去。
只見課室內所有人都齊刷刷看着講台,之前玩手機的,說小話的,傳紙條的……全不見了,一個兩個跟向日葵朝着太陽似的,無比專註。
洛羽秋順着班上同學的視線望過去。
對上班主任身邊男人時,落羽秋不由自主的怔住了。
自己,居然又遇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