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八章 人面桃花

7月20日，周一。

早上柳宵到達第七組時，在門口遇到了月菲。

她今天穿了一身修身白色長裙，勾勒着盈盈一握的腰肢，配上巴掌大的臉龐，雪白的肌膚，削瘦清冷。

「月菲姐，早安。」

「早……」

「月菲姐你今天真好看！」

蘇顧聲音從身後傳來，顯然她也是剛到，柳宵扭頭看去，她笑靨如花，奔過來抱住了月菲的手臂。

「是嗎？可是有人看不到只知道說早安。」

月菲暗戳戳的點了一下某人。

柳宵有些尷尬。

他的性格含蓄內斂，許多話都下意識放在心底不會說出口，情緒也都壓抑住不讓別人知道。

剛才他第一眼也覺得月菲很漂亮，作為一個男人這點審美還是有的，但是他又擔心開口第一句就說別人漂亮會不會太輕浮，所以也就沒有開口，只是簡單地打招呼。

「誰？誰啊？」

蘇顧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裝傻，一個勁的問是誰，最後終於反應過來：

「柳宵，是你！你不覺得月菲姐今天很好看嗎？」

柳宵搖搖頭：「我一直都覺得月菲姐很好看，不止是今天，蘇顧姐也是，一直都很好看。」

「這還差不多。」

蘇顧笑眯眯地回應，眼睛彎成了月牙。

月菲卻道：「油嘴滑舌。」

柳宵在心裏嘆了口氣，怎麼說什麼都落不下個好呢。

今天是他值班，不過還需要去考試，由於學習進度比較快，一個星期就已經完全掌握安排考試，通過了就可以拿到駕照了。

不過前台雖然事情不多，但是總得有人在，柳宵考慮跟誰換換。

月菲走到了前台坐下，並順手打開了電視機。

「月菲姐，今天是我。」

「你不是要去考試嗎？我替你，你幾點過去？」

「不急，九點，還有一個小時。」

「那就坐一會兒吧。」

柳宵也走到前台桌子后，只見月菲修長的雙腿併攏，裙擺自然下垂，露出一截潔白。

盯着看就有點失禮了，柳宵移開目光，在旁邊坐了下來。

「你對誰都這麼以禮相待嗎？」

月菲問。

「禮多人不怪嘛。」

「在學校也這樣對女生嗎？太過古板，不會討姑娘歡心可不行哦。」

柳宵回憶了一下，自己學生時代除了畫畫的不錯，好像真的沒什麼值得拿出手的了，畢竟母胎單身，對女生的心裏也不甚了解。

「刻意討來的歡心，不太真實，沒有人可以永遠說好聽話，除非他滿口謊言。」

月菲打趣道：「你是二十二歲吧，是吧？」

「可能心裏年齡比較大？」柳宵笑道。

「所以你不想喊蘇顧姐姐，但是卻可以喊我姐姐，是因為在你心裏應該跟我一個年齡，是嗎？」

柳宵眯了眯眼睛，還沒開口，月菲繼續說道：

「你緊張的時候就會眯眼睛，我是不是說中什麼了？」

柳宵嘴角上揚：「月菲姐真是一個厲害的醫師。」

他這個微笑的表情落在月菲眼中，給她帶來了濃濃的陌生感，不過她還是繼續開口說道：

「上上周在案發現場，情急之下你喊了我的名字，是不是說明你年齡應該不比我小，你從來沒把自己當做22歲的年輕人？」

別說了！

柳宵在心裏喊停，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給一個回應，月菲一定會將這些想法當做真實的，繼續猜測下去。

可怕的是這些確實是真的，並且已經接近了真相。

於是他露出一個天真的笑容，說道：「月菲姐你說的好像我真的是個年齡很大的人似的，我再怎麼老成持重，也只是22歲啊。」

「我就隨便這麼一猜，你別緊張。」

「我沒有緊張。」

「你知道在前台主要的工作內容是什麼嗎？」月菲話鋒一轉問道。

「什麼？」

「看電視。」月菲指了指電視機，「無聊到只能看電視。上周我腦海中一直有一個聲音提醒自己，現在的日子過得多舒適，未來的任務就會有多危險，這是神殿給我們這些人的補償，提前補償。」

柳宵沉默不語，這個危險在剛進入第七組時就知道了，蘇顧詢問是否願意加入的時候也特地提醒過。

耳邊月菲清冷的聲音繼續傳來：

「你知道官方超凡者有多少單身嗎？七成以上。其中有很多都不是找不到，而是不願意，沒有人想把自己所牽挂的人帶入危險中，而且萬一自己出事，徒留對方一人也很殘忍。

「所以很多超凡者性格都比較孤僻，有些也不好相處，你不會也變成那樣吧？」

「怎麼會，我們組環境一點都不壓抑，組長雖然話不多但是非常關心我們，葉曲前輩為人謙和溫暖，匯恆和蘇顧兩人非常有愛，有蘇顧在第七組不會寂寞無聊的。」

柳宵特地沒有提寒清逸，除了他性格真的孤僻外，還有就是因為他是個獵人，這個柳宵一直提防的身份。

月菲點頭：「沒有人願意一直孤身一人。」

「當然沒有。」

「其實我們可以在超凡者中選擇一個，也並不是必須要孤獨終老，你說是不是？」

這是人之常情，超凡者也是普通人，再說官方也沒有禁止超凡者成婚，這自然是可以的。

雖然月菲大早上突然說這些，讓柳宵有點想入非非，但是他還沒有自戀到認為對方看上了自己。

畢竟自己才到組裏一個多星期，互相之間也不敢說有多了解，月菲應該有更合適的選擇。

月菲道：「生死有命，我考慮了好幾天，既然未來不知會發生什麼事，為什麼不現在就表露心思呢？我也想過，對一個比自己小了五六歲的人這麼主動，是否不太穩重。」

說著月菲笑了一聲，似是嘲笑自己：「超凡者中，像我這樣膽小的也是少見。」

啊這，她真的？

桃花似乎有點多，柳宵第一次感覺到了長相的優勢，這是以前從來沒有感受過的。

即使不考慮月菲是不是外貌協會的，拒絕秦錦的理由放在這裏也是合適的。

柳宵感覺有些難辦。

「我明白了。」月菲淡淡地說道。

明白了？我什麼都還沒說……

「你不回答就已經是個回答了。」月菲道，「你說我既然註定孤身一人，可不可以學着第一組曉慕前輩，放開一點，找一個看得上眼的？」

就算我拒絕了，你也不是註定孤身一人吧？還有這個「放開一點」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開……開放的男女關係？」

「你懂的挺多嘛？」月菲瞥了一眼，隨即神色落寞，「我這麼說了，你竟然都毫不在意，可見是我高估我自己了。」

「不，月菲姐，你很好。」

竟然我也有發好人卡的一天。

「感情一事本來就說不準，怪只怪我沒這個想法，也沒那個福氣。」

月菲一手托腮，斜着眼看着他，突然笑了笑，笑的柳宵心跳加速。

還有點後悔。

但是自己不能做那種事。

感情這件事，還是得自然而然，不能為了一時衝動，覺得對方漂亮就答應了。

那是喜歡嗎？那不是，那只是饞。

柳宵不認為會有人讓自己對這個世界產生留戀，甚至到放棄回到原世界的地步，以後他也會快刀斬亂麻，盡量不耽誤別人。

「蘇顧說你防備心很重，說你是個涼薄的人，我原本沒打算信的……算了，時間要到了，你去忙吧，剛才的話，你就當我沒睡醒。」

「好的月菲姐，那我走了。」

「……」

月菲擺了擺手：「去吧。」

走出大門，柳宵放慢了腳步，最後停了下來，轉頭掃了眼眼前這個城市。

涼薄？自己在下意識地與這個世界撇清關係嗎？為了最後走的時候，沒有後顧之憂？

蘇顧是精神類超凡能力者，對於人心的把握真的非常敏銳啊。

前台，看着那道俊朗的身影消失，月菲身軀後仰躺在了椅背上，神色落寞。

誰還不是個小姑娘了呢？

柳宵雖然看起來年紀小，但是她眼中已經沒法把他當做後輩看待了。

或許是從上次他救了自己開始吧？

或許只是感謝他救了自己，不然現在為什麼沒那麼難過？

或許只是上次生死危機，讓自己想開了吧，而他也只是恰好出現罷了，換成別人也可以。

他既然不同意，那是不是真的可以找別人試試？

找誰呢，我們組除了他好像也沒有合適的了。

月菲一時有點出神。

「月菲姐早安。」

匯恆路過，打了聲招呼，但是沒有得到回應。

過了許久，匯恆又從樓上下來看了看，這次沒說話就回去了。

將近中午，匯恆再一次來到樓下，見到月菲動作表情都沒有變化，然後又偷偷返回了樓上。

沒一會兒，匯恆又下來了。

「你走來走去，幹什麼呢？」月菲沒好氣地問。

「我媽說她要過來。」

「那你就去接，不要在這裏晃來晃去，我看的心煩。」

「這……不是工作，我出去不太好。」

匯恆有些尷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那你在這幫柳宵看前台吧，我出去轉轉。」

「行！」

匯恆一口答應。

月菲白了他一眼，起身就走，到了門口站定，回頭問道：「匯恆，你覺得我脾氣變差了嗎？」

「沒有啊！」

匯恆下意識地回答道，然後反應過來對方不是蘇顧，於是想了想又說道：「最近確實有一點，以前月菲姐你總是平平淡淡，從來不發脾氣，讓人感覺不好靠近。

「不過我感覺現在這樣比以前好多了。」

是嗎？

什麼時候開始變的？

月菲摸了摸自己的臉，一邊想一邊轉身，結果差點撞上一個人。

「柳宵！」

柳宵考試很順利地通過了，畢竟本來就會，再加上練了一個星期，證件很快就能拿到了，到時候會直接送到第七組。

由於公交車不到第七組門前，只到旁邊那條街，中間這段路需要步行。

他下車后遇到一個四五十歲提着小包裹的阿姨，由於對方跟自己走了一條路，目標明確的樣子，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正是多看這一眼，讓阿姨搭上了話，自我介紹是要來第七組，於是兩人一塊過來。

到了門前差點被出門的月菲撞到。

「月菲姐你要出去？」

「我……不出去。」

月菲扭頭回去了。

「媽！」

匯恆迎了過來，柳宵此時才知道這位阿姨是匯恆的母親。

「伯母好，沒想到您是匯恆的媽媽。」

匯恆媽媽是個典型的城裏人，穿着隨意但是考究，臉上手上都沒有留***力活的痕迹。

「沒事，我給你們送點吃的，小匯多虧你們照顧了。」

說著打開包裹，裏面是一個兩層塑料盒，盒子裏是各式各樣手工製作的點心。

「來嘗嘗。」

匯恆媽媽遞過來一個，柳宵伸手謝過。

「你是新來的吧？以前沒見過你，你在這裏做什麼工作啊？」

「是的，我……做點雜事。」

柳宵咬了一口手裏的點心，雖然不知道叫什麼名字，但是挺好吃的，又軟又糯，還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雜家好啊，雜家安全。」

匯恆媽媽的話讓柳宵愣了一下，看旁邊月菲沒有表情變化，顯然一點都不意外她竟然知道超凡的事。

見就柳宵有些驚訝，匯恆媽媽開口介紹道：「小匯爸爸也跟你們一樣，不過因為任務去世了，他以前還是你們第七組的組長呢。」

「媽，別說了。」

「怎麼不能說？你啊，跟你爸一樣，認真，但是要注意安全，知不知道？」

「知道。」匯恆點頭答應。

「這個是給你組長的，你送過去吧。」

說著，匯恆媽媽把下面一層端出來，塞給匯恆。

看着匯恆上樓，柳宵覺得按照組長的性格應該不會收。但是片刻看到匯恆空着雙手回來了，他才明白，第七組還有許多自己不了解的事情。

跟匯恆一塊下來的還有蘇顧，見到匯恆媽媽就甜甜地叫了聲「伯母好」。

匯恆媽媽也知道自己不應該在這裏多留，跟幾人聊了幾句，特地又誇了幾句蘇顧之後就告辭離去，匯恆和蘇顧則出去送了送。

坐在前台，柳宵看着電視一言不發，半晌后心中猛地發酸。

自己的父母不知道現在應該在做什麼，已經過去十幾天，正常情況至少打過一次電話了，應該已經發現自己出事了吧？

這對他們是多大的打擊？

柳宵緊緊咬着牙關，不敢細想。

月菲看到了他的表情，她不明白一個失憶的人心裏會有些什麼想法，但是她還是緩緩伸手過來握住了他的手。

沒想到柳宵一驚，把手縮了回去。